江思瑜剛下高鐵,就看到了朱豔芳女士的十幾條未接來電。


    還沒有等江思瑜迴撥過去,朱豔芳又一次的打來電話。


    江思瑜非常清楚朱豔芳女士的大嗓門,故意往前走了幾步,遠遠丟下後麵兩人。


    “喂。”江思瑜比賽投入了太多精力了,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困意。


    朱豔芳那邊毫無例外的是,扯著嗓門大喊:“江思瑜,你要死啊!說離家出走還真是走了,結果一個人住這麽好的房子!”


    江思瑜立馬迴過神來,焦急得問道:“你偷偷進我家了?”


    “什麽你家我家的,我們母女一條心,你家不就是我家嗎?”朱豔芳這個時候已經在江思瑜家門口守著了,不停的翻弄著外麵的鞋櫃和地毯。


    “你一個人住的這麽好,到底在外麵招了多少個男人?”


    朱豔芳女士不假思索的說出,低著頭罵罵咧咧地把地毯踢到一邊。


    江思瑜聽完後直翻白眼,怒氣衝天的罵了一句:“朱豔芳,不要以為人人都會和你一樣下賤!”


    朱豔芳也不管不顧了,幹脆就在門外大罵:“生塊叉燒都好過生你,這個白眼狼!我要是賤的話,你就是個小賤貨。”


    江思瑜聽都沒聽下去,反手就掛斷了電話,並且同時拉黑了朱豔芳女士。


    顧輕野小跑的跟了上去,輕聲詢問:“怎麽了?”


    見江思瑜情緒也不太對,他隻是默默地看著她焦急忙慌的上了一輛出租車。


    等到江思瑜迴到家的時候,門口的朱豔芳正吃著大碗的泡麵,一臉蓬頭垢麵的。門外的鞋櫃和垃圾桶被弄得一團糟,地毯也不知道飛去哪了。


    “你幹嘛?”江思瑜忍無可忍的怒吼一句。


    朱豔芳起身,衝到江思瑜的麵前,又狠狠的開口:“我是你老媽,有你這麽和我說話的嗎?”


    江思瑜也不慣著,幹脆揚起手就給了朱豔芳一巴掌。


    “我說過,你不配做我的母親。”


    “啪”一聲,這一記耳光響亮又痛快地打在了朱豔芳滿麵油光的臉上。


    朱豔芳年踉蹌蹌的後退幾步,一瞬間有點懵懵的,之後抬起頭,張開牙齒已經發黃的口:“你這個賠錢貨,小賤人!”


    朱豔芳也想揚起手,但被江思瑜巧妙得側身躲過。她在外麵找到自己的室內拖鞋,換完鞋之後,迅速地走進自己的屋子。


    門隻開了一個小口,江思瑜瘦小的身形就進去了。


    朱豔芳根本來不及做反應,就吃了個閉門羹。


    “江思瑜!”朱豔芳用力的拍打著門,聲音非常大。


    江思瑜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自顧自的跑到茶幾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朱豔芳敲了這麽久無果,轉身看到旁邊的行李箱,一臉壞笑的走過去。


    “江思瑜,你要是再不開門,我就坐在這裏,讓你的鄰居都看到你這個不孝順的東西!”朱豔芳就跟潑婦似的罵道,“你這個賠錢貨!爛貨!”


    江思瑜走到門前,試探性的看著貓眼。朱豔芳那張八婆嘴臉,真的把她惡心到了。


    江思瑜不知什麽時候淚水打濕了眼眶,她咬著自己的下嘴唇,用力捂住耳朵。


    “阿姨,你再這麽鬧下去,我就報警了。”


    朱豔芳看來人是一個學生,不懷好意的笑道:“男同學啊,你和江思瑜什麽關係?”


    這個聲音傳到屋內,江思瑜立馬衝到外麵打開門。


    她驚訝的後退了幾步,顧輕野正站在門外,臉色陰沉的看著朱豔芳。


    “這小帥哥一過來,你就開門了?”朱豔芳湊近江思瑜的耳邊,“多少錢一晚啊?”


    江思瑜聽後怒火中燒,用力將朱豔芳往外推,她直接屁股著地摔在地上。


    朱豔芳不怒反笑,拍拍屁股起身,道:“怎麽還急眼了呢?江思瑜,敢做不敢認。”


    江思瑜以前都沒發現朱豔芳竟然是這麽可憎的一個人。


    “朱豔芳,我說你真的夠了!”江思瑜聲嘶力竭的怒吼,整個樓道都迴響著她的聲音。


    顧輕野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朱豔芳,伸手輕輕安撫著江思瑜的後背。


    “原來你們是男女朋友啊。”


    江思瑜內心的傷疤就這麽完完整整的揭露在顧輕野的麵前。


    朱豔芳看著顧輕野,走上前笑道:“看來你是被她給騙了,她的身體髒著呢,真正的家也不住在這裏。”


    她低頭四處張望,指著那某一處極其微小的洞口,瘋魔般的哈哈大笑:


    “她就住在那,一輩子都是抬不起頭的螞蟻。”


    江思瑜頭發淩亂了很多,眼裏隻有無盡的厭惡。


    朱豔芳朝江思瑜挑釁地笑笑,湊近她的耳邊:“你隻能和我一樣。”


    江思瑜甚至都不敢直視朱豔芳的眼睛,驚恐地將頭別過去。


    “你不就是想要錢嗎?”她大聲喊道。


    朱豔芳被顧輕野一把按著肩膀,強行給拽走了,她用力的想掙脫,可怎麽也逃不出他的那一雙大手。


    “我就是要很多很多的錢!”


    兩人進到了電梯。


    “哈哈哈,江思瑜,我們一起爛在地裏!”朱豔芳在電梯門即將關閉前,還不忘大聲嘲諷一番。


    她低頭看著這雙青筋突起的手,笑笑:“小帥哥,你喜歡她些什麽?”


    “她這種人啊,注定不能真心換真心的。”


    顧輕野甚至都不想和朱豔芳廢話,麵無表情地將朱豔芳推出去。


    他又不放心,強行壓著內心的怒火,一路押著朱豔芳離開小區。


    臨走之前,顧輕野已經忍無可忍了,怒道:“阿姨,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思瑜那樣一個堅強,聰明,善良的人。”顧輕野眼眶微微發紅,“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做她的母親。”


    朱豔芳愣了幾秒,眯著眼睛咧開嘴角:“她好像也說過這樣的話,那個賤貨是不是對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她叫江思瑜!”


    朱豔芳伸手指著顧輕野的臉龐,看破一切的說道:“原來一直都是你在喜歡她。”


    朱豔芳又開始喋喋不休的講著那些汙言穢語。


    顧輕野直接在路邊招來一輛出租車,從兜裏掏出100塊錢遞給司機,粗暴地將朱豔芳塞進了車裏。


    “再也不見!”顧輕野用力的一關車門。


    江思瑜目光呆滯地看著那個孔洞,她此刻感到深深的絕望。


    她掏出一包紙巾,一張一張的疊了上去,直到遮住整個孔洞。


    就像是她對朱豔芳女士僅存的唯一親情,也慢慢被掩蓋。


    “你還好嗎?”顧輕野一臉擔憂地看著江思瑜。


    江思瑜別過頭去抹了兩把眼淚,強撐著擠出一抹笑意:“我還行啊,已經習慣了。”


    幾縷陽光透過窗口射入樓道,顧輕野的腳步頓了又頓。


    江思瑜臉上也繃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她哭聲道:“我真的很傷心,她可是我唯一的親人,怎麽能這麽對我?”


    顧輕野一把將江思瑜擁進自己的懷裏,他哽咽道:“向前看,一切都會沒事的。”


    少年身上的清香彌漫,她靠在溫暖有力的胸膛上,那雙大手緊緊包裹住她。


    顧輕野坐在沙發上,江思瑜給他倒了一杯水。


    兩人都是眼眶通紅,麵對麵坐著相視一笑。


    “你是怎麽找到我家的?”江思瑜開口問道,她的心情已經平靜了很多了。


    顧輕野看向窗外,這裏剛好可以看見開元一中。


    “你經常走這條路,我猜出來的。”


    江思瑜無奈的苦笑一聲:“怕不是朱豔芳地聲音把你給引過來的。”


    重活一世,她也算是看清了朱豔芳的真麵目。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江思瑜仰起頭望著天花板,“我家這本已經沒了嘍。”


    她的內心五味雜陳,內心一陣陣心酸。


    顧輕野也象征性的笑笑:“我也是。”


    江思瑜餘光瞥見顧輕野雙眸中淡淡的冷意,她低頭歎息一聲,對他說道:“今天的事情,謝謝你。”


    “是我該謝謝你。”顧輕野淡淡開口,他的目光很柔和。


    江思瑜笑了一聲,陽光照射在她眼角泛起的淚光上。


    “那天如果沒有你,我根本就不會對張宇顯出手。”顧輕野抬眸微笑,“這是我做過最勇敢的事了。”


    自從顧武紀入獄之後,顧輕野陷入了一種抑鬱狀態。當時的張宇顯就把他當成了個沙包,程羽霏女士不聞不問,美美改嫁。


    這件事情就像一座大山立在顧輕野麵前,他甚至都沒有勇氣去逾越。


    “你一直向前看,我會永遠在你身後。”顧輕野緩緩說道。


    江思瑜的眼神流露出濃濃的心疼,她根本就不敢去猜想顧輕野這樣的一個人,從前到底經曆過什麽。


    “嗯。”江思瑜抿抿唇,“可我不需要誰在我身後。”


    這時陽光正好,兩人之間的空氣逐漸變得灼熱。


    “顧輕野,你和我並肩同行吧。”


    她的聲音很小,但在顧輕野心中是振聾發聵的,他的心裏“咯噔”一下。


    他出神了好久,目光呆滯的看著江思瑜。


    江思瑜整個人起身,一把衝到顧輕野的懷裏。


    他的胸膛上彌漫著溫熱的氣息,少女身上的清香湧進他的心頭,他用力抱住了她。


    陽光照耀在半邊沙發上,兩人緊緊的相擁。


    既然上天讓我重來,一定是想讓我再次遇到你…


    “顧輕野,對我敞開你的心扉。”她整個人依附在她的身上,鼻子微微發紅,哽咽了會兒。


    “好嗎?”


    他厚重的唿吸聲一刻也沒停緩過,少年的心跳,止不住的躁動。


    “好,你說什麽都好。”


    你是我廢墟一般的人生中,唯一的一抹光亮…


    江思瑜略微起身,兩人柔情的目光同時撞上。


    他的手掌輕輕托著她的頭,鼓起勇氣吻了上去。


    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炙熱,一陣陣熱流從唇間流進心頭。


    這一吻,持續的時間很短暫。


    江思瑜很快地抽開身,紅潤的嘴唇有些許血絲。


    “我,我們。”她支支吾吾了一會,葉白方給她帶來的陰影太強烈了,嘴邊想說的話,又被強行咽了下去。


    顧輕野隻感到自己的胸膛沒有了那一陣熱流,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她的臉蛋漸漸紅了,總是欲言又止。


    他心髒的躁動還沒有停止下來,屋裏的綠植給空氣帶來一抹香甜。


    “我先走了。”顧輕野緩緩起身,眼神還是留戀地望著她。


    江思瑜瞟了一眼他的背影,默默的點點頭。


    陰暗的小巷,旁邊的溝渠散發著一股惡臭,此時正是中午,熱騰騰的食物味道彌漫了整片區域。


    穿著校服的身影在這裏走街串巷,停到了一間擺著麻將桌的屋子前。


    顧輕野輕輕敲門:“有人嗎?”


    朱豔芳從廁所裏出來,見到顧輕野的臉,開心的往前走。


    她整個人靠在門邊:“小帥哥,她叫你過來的嗎?”


    顧輕野甚至都沒有去看朱豔芳,別過頭去看著地上的雜草。


    “你想要多少?”


    朱豔芳聞言,一臉得逞的咧開嘴角:“當然是越多越好。”


    她比了個手掌,一臉貪心地看著顧輕野。


    顧輕野瞟了一眼,看著裏麵髒亂的屋子,手指略微顫抖。


    “我給你錢之後,你不準再去找江思瑜。”顧輕野說的斬釘截鐵,“一輩子都不要出現在她麵前。”


    朱豔芳低頭露出陰險的微笑:“她是我的女兒,我怎麽能不去找她呢?”


    顧輕野緊緊握住拳頭,抬眸說道:“在她高考結束之前,不去找她。”


    他用著近乎乞求的語氣:“能做到嗎?”


    朱豔芳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她輕輕摩挲著手指。


    “在錢花完之前,我就不會去找她。”


    距離高考還剩幾個月,顧輕野不想節外生枝,隨手從兜裏掏出一張銀行卡,直接扔給了朱豔芳。


    朱豔芳當寶貝一樣接過,手心不斷的擦拭卡。


    “裏麵的錢夠你花一輩子的了。”顧輕野冷冷說道,“阿姨,不要再去打擾江思瑜的生活了。”


    朱豔芳陰險的揚起嘴角,靠在已經發黴的牆邊,拿著銀行卡在空中晃了又晃。


    她用著調侃的語氣:“我真沒想到,你這小帥哥對那賠錢貨還真是情根深種。”


    顧輕野又一次發怒,認認真真的說道:“她叫江思瑜!”


    陰暗的小巷裏,唯一的一抹亮光打在了他的肩頭,細長的雙臂自然垂下,上麵的青筋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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