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寶年間,在扶風郡岐山縣張家村裏有個張屠戶,村民都稱他為張老爹。張老爹膝下隻有一子名喚大油,因何叫這個名字?隻因張老爹希望他將來能子承父業,一輩子不愁沒有肉吃。


    張老爹從大油5歲起就教他如何屠宰、割肉、剔骨,如何清洗內髒、分別、稱重。大油雖笨手笨腳但學得很是認真,隨著年齡增長活計也逐漸熟絡起來。


    幾年前的一個寒冬,張老爹買下了幾頭肥豬準備宰殺。不想次日清晨,卻發現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娃,蜷縮在幾頭豬中間睡得正酣。


    張老爹叫醒了男娃,問他姓甚名誰,因何睡在自家的豬窩之內。還問他記不記得自己家住哪裏,好叫他爹娘過來接他迴家。


    男娃看上去隻十來歲的樣子,麵若笑虎、瘦小枯幹、一身單衣,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他說他叫小果,沒爹沒娘流落至此,因為天氣太過嚴寒,遂鑽進豬窩取暖。


    張大娘見狀趕緊拿來大油的棉衣裹住小果,迴頭和張老爹商量。小果比大油也就小上一兩歲,若把他留下也好和大油是個伴當。張老爹覺得此話有理,便留下了小果。


    讓張老爹欣慰的是,小果機靈又能幹,能說又會道,沒幾年就成了張老爹的得力幫手。


    雖然他沒那麽大力氣殺豬、砍肉、剁骨,可跑前跑後、叫買叫賣全都不在話下。


    小果能幹歸能幹,但令張老爹不悅的隻一件事。就是小果每見到靚麗女子,便眉飛色舞、脅肩諂笑,還時常忍不住多割幾兩肉去討好那些姑娘。


    因為此事,張老爹沒少說他,可小果就是屢教不改。後來,張老爹心想,小果倒也不小了,想些男女之事也情有可原,損失點肉也沒什麽大不了。


    故此,張老爹特意囑咐小果,若他真看上了哪家姑娘,老爹定會為他請個媒婆以成其美事。


    可小果隻是撓著後腦勺嘿嘿一笑,仍是見一個討好一個,也從來沒指定過想娶誰家姑娘。


    眼看大油已年及弱冠,生得膀大腰圓,也能撐起肉鋪的生意,況且還有小果的幫忙。張老爹就將肉鋪全權交給了大油,自己閑來無事便領著妻子出門遊山玩水去了。


    張老爹走後,肉鋪生意依舊紅火。大油賣肉從來都不缺斤短兩,因此張家肉鋪深得村民們的青睞。可是,這一天肉案旁卻起了不小的爭執。


    剛到村上來的劉寡婦非說大油少了她二斤肥肉。劉寡婦這才剛到村上沒幾天,街坊們就都見識了她刁蠻的架勢。她那聒噪無比的嗓音,真是讓人無不乍舌!


    隻見她掐著小蠻腰,唾沫星子橫飛地站在肉鋪前,指著大油的鼻子說個不停。大油是隻有招架之功毫無還嘴之力。況且,劉寡婦壓根也沒留給他還嘴的時間。


    她口口聲聲說,張家的肉確實不錯,可缺斤短兩總歸不對。這麽好的二斤肥肉至少能炸出一斤半的肥油,她一個人怎麽說也夠吃上月把的了。肉鋪就這麽少了稱,豈不是欺她是個寡婦,家裏沒個男人給撐腰嗎?


    劉寡婦人長得不醜,個頭高挑、身材窈窕、腰肢款擺。可她那一臉的雀斑總讓人看起來不舒服,連小果也對她的麻臉有點棄嫌,並不像對其他姑娘那樣盡心討好。


    其實,經過多年的打磨,大油手裏很有準頭。別說短二斤肉,就是真短了,上下也不會差半兩。


    看著劉寡婦喋喋不休的模樣,大油本就是個笨嘴的粗人,著實不想和她細細理論。


    “諾!給你!”大油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響,他二話沒說,直接從案子上割了一塊至少三斤的肥肉,丟到了劉寡婦麵前。


    肉落到案子上時濺起了不少肉屑,有幾粒免不了落到了劉寡婦的漂亮花裙子上。劉寡婦低頭一瞧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眼見又是一場腥風血雨的吵嚷。


    “還請劉家大姐息怒!”小果看勢頭不對,趕緊撿起肉來拴了吊繩,遞到劉寡婦手裏,“這肉你拿著,隻多不少啊,你慢著走!後麵要買肉的前頭伺候嘞!”


    小果笑嗬嗬地打發著劉寡婦,臨退後時右手輕輕朝著她肩上一劃。劉寡婦不由得一閃身,這一閃就讓身後的村民乘了機。


    “我買二兩!”


    “給我半斤!”


    ……


    後麵著急買肉的村民聽到小果的叫喊聲後一擁而上,將劉寡婦硬生生擠出了肉案。劉寡婦本還想張嘴叫囂,可已經被叫買叫賣聲淹沒。


    “哼!還算你小子識相,老娘這次就饒了你!”劉寡婦手裏提著肥肉顛了顛,嘴角流露出一絲不為人知的笑意。


    此後,劉寡婦時常去大油那裏買肉,可她不斷在找茬兒生事。割肉的話要麽說肥要麽說瘦;買骨的話要麽肉多要麽肉少;買頭蹄時或嫌皮硬或嫌有毛。總之她就是百般刁難大油。


    劉寡婦的無度挑剔,搞得大油都有些吃不消了。還好小果人夠機靈,嘴皮子也夠溜,還時常多割幾兩肉給她,這才沒讓事態發展到非得見官的地步。


    半年後,張老爹和張大娘出遊終於迴來了。二老歡歡喜喜迴到家,大油也很是開心。隻是讓他意外的是,爹娘竟領迴來個待過門的兒媳婦。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原來,張氏夫婦在遊山時偶遇了這個落魄女子。她當時躺臥在路邊渾身發燙,燒得糊裏糊塗。張氏夫婦好心救起她,並請郎中為她把脈醫治。


    郎中說,女子是淋雨後感染了風寒,需精心照看方可痊愈。故此,張老爹臨時在山間搭了個茅屋,張大娘來細心照料女子,直到一月後她方才痊愈。


    在照料期間,張氏夫婦隻知道女子名喚青燕。當青燕病愈後方向二老哭訴,說自己是個無家可歸之人,幸得他們的照顧才不至死於非命。故此,她情願服侍二人終老,也不肯再孤苦伶仃地流落街頭。


    張氏夫婦見青燕相貌可人,又溫文爾雅,一想到兒子大油還未婚嫁,便樂得留下青燕。他們互相會意點頭,可卻不知青燕可否願意嫁給大油。


    於是,張大娘和張老爹商量後,便如實告知了青燕他們的想法。青燕聞聽後臉色微紅,默默點頭應允。張氏夫婦見青燕如此乖巧懂事,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


    他們沒想到,出門遊玩竟撿了個兒媳婦!遂張氏夫婦無心繼續玩耍,便收拾行囊打道迴府。青燕到家後,見過了大油和小果,便和張大娘進內院休息去了。


    青燕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窈窕可人,大油一見就喜歡得不得了。張氏夫婦見大油也對青燕脈脈傳情,便決定立即為他們操辦婚事。


    張老爹早早就找人看好了黃道吉日,嫁娶之物也準備得差不離了。由於要辦喜事,張家肉鋪無人打理,便掛出了打烊三天的招牌。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油的臉上越發得油光鋥亮。可就在大喜之日的前兩天,劉寡婦又來上門找茬了。


    她到肉鋪時,小果已經早早站到了門外,大油剛好賣光了存肉,準備關門打烊。


    “為啥肉鋪要關門,這幾天你讓我拿什麽下鍋?”劉寡婦啪地一下把三寸金蓮放到了門檻上,擋住了大油要關上的木門。


    “對不住!”大油把油膩膩的抹布搭到肩上說道,“後天就是我的大喜之日,還請你到其他肉鋪去買肉吧!”


    “那可不行!”劉寡婦雙手抱臂一動不動,“從今天起,我每天都來買一斤你家最新鮮的肉,別家的肉我可吃不慣!”


    “真是無理取鬧!”大油輕輕拉動門板,想把劉寡婦的小腳擠出去。


    “唉喲!你真弄疼我了!”劉寡婦雖收了腳,可卻又上前一把抓住了大油的衣領。


    有道是男女授受不親,大油見狀一急,肩頭就那麽一扭,甩開了劉寡婦的纖纖玉手。他雖沒用多大力,可劉寡婦卻順勢一跤摔倒在地。


    一看劉寡婦倒在地上,大油也停下了拉門的手,伸著脖子上前觀瞧。劉寡婦蠕動了好半天才爬起身來。隻見她轉過頭來時,額上頂著一個凸起來的大包,嘴角還流出了鮮紅的血跡。


    “好你個張大油!和我去見官……”劉寡婦哇地一聲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非要拉著大油去見官不可。


    路過的村民裏三層外三層,把二人圍得個水泄不通。大油見劉寡婦真受了傷,總能在危急時刻為自己解圍的小果,此時卻不知怎地蹤影全無,他一時手足無措起來。


    其實,小果就躲在人群之後。他隻站在一邊觀瞧,一點也沒有想上前拉架的意思。劉寡婦在張家肉鋪門前撒潑打諢,眾人都對大油指指點點。


    有的人說,大油不該欺負一個婦道人家;也有的人說,劉寡婦真是個潑婦,就知道欺侮老實人。更有貪圖劉寡婦美色的人,硬拉上大油要往衙門裏走,美其名曰還寡婦一個公道。


    總之,大油拗不過,隻得跟著劉寡婦上了公堂。可沒想到,知縣卻是個糊塗官。他一聽劉寡婦哭哭啼啼,說得頭頭是道,當下就將大油打入牢房,待查明事由後再行發落。


    劉寡婦見大油被差官拖了下去,便眉花眼笑地扭著腰肢迴家去了。她進了家門拴好門閂,一扭身就聽到有人在她頭上說話。


    “烏姐姐天生就喜歡到處呱噪,你這個毛病就不能改一改嗎?”一隻燕子正蹲在她家的屋簷上,鳥嘴一張一合地說起話來,“我要嫁給張大油,姐姐為何在此阻攔?”


    “哼!我隻知道呱噪?你個娃娃家能懂什麽?”劉寡婦並不理會燕子,自顧自地做起事來。


    “我怎麽不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總之,我不能像姐姐這般孤獨終老就是了。”燕子在劉寡婦的頭上繞著圈子來迴翻飛,還時不時鳴叫著。


    劉寡婦剛想反駁燕子,可不知是誰敲響了她家的大門。燕子閉住鳥嘴,悄無聲息地落到了屋簷上,穩穩蹲踞在那裏。劉寡婦則一扭一扭走去開門。


    “劉大姐在家呢?”小果笑嘻嘻地一探頭,從門外閃進了劉寡婦的家。


    “這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劉寡婦眉梢一挑,“想求我饒了你家大油嗎?休想!”


    小果隻笑不答,迴頭又朝著門外左右瞧了瞧,見四下無人才低聲和劉寡婦耳語了幾句。燕子聽不到二人說的是什麽話,便飛起來想靠近去聽。


    “好!”還沒等燕子靠近,劉寡婦喜上眉梢地雙手一拍,大聲說道,“就這麽說定了,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有這一手!咯咯咯……”


    “那就看姐姐的了!今晚……”小果嘿嘿一笑,劉寡婦卻將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


    “今晚我定會讓你魂飛魄散!咯咯咯……”劉寡婦邪魅一笑,將小果輕輕推出了門外,隨手拴上了門閂。順著門縫瞧見小果走遠後,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他來讓你放了大油是不是?”燕子見小果出了門,立刻變成人身,拉住劉寡婦的雙手問道,“他和你說了什麽?烏姐姐,快快告訴我!”


    原來,燕子竟是大油未過門的媳婦。她拉住劉寡婦的雙手口稱烏姐姐,問她是否當真想要張大油的性命。劉寡婦此時才把心裏話一五一十告訴了燕子。


    其實,劉寡婦是一隻修煉了八百餘年的烏鴉精,而燕子隻有三百年的道行。她和燕子是患難之交,因為燕子曾救過她一命,故此一鴉一燕友情甚篤、情同姐妹。


    烏鴉曾遊曆人間兩百餘年,見慣了各種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她早已不相信世間仍存有良善之人。


    而燕子修行尚淺且不知人間為何物,她趁烏鴉閉關之時獨自去遊玩,不慎落入捕獵網。


    燕子奮力掙脫不成,反倒折斷了一條腿。她筋疲力盡之時,恰好碰到出遊的張老爹和張大娘上山遊玩。於是,燕子便大聲鳴叫引起了張氏夫婦的注意。


    張大娘看到受傷被困的燕子,竟躺在網裏直落淚。她便和張老爹一起拆開了捕獵網,放出了燕子。


    可燕子斷了腿根本無法飛走,張大娘就細心為她包紮斷腿,還隨身帶著她一路前行。直至她的斷腿痊愈,方才放她迴歸山林。


    經過一段時日的相處,燕子被老兩口彼此的恩愛所感動。她也從他們的交談中得知,二老膝下還有一子名喚大油,而且大油為人耿直,是個值得信賴的好夫君。


    故此,當腿傷好後,她就飛迴去告訴烏鴉,自己打算嫁給救命恩人的兒子張大油。燕子有了好的歸宿,離開了相伴上百年的好姐妹。


    燕子為了再次試探一下張氏夫婦,遂佯裝成感染風寒的青燕,沒想到再次得到了他們無微不至的照料。所以,她便死心塌地的跟著張氏夫婦迴到了張家村。


    烏鴉起初也為燕子開心,可當燕子走後,她轉念一想,不知這張家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家。


    如若真如燕子所述是個良善之家倒也還好,就怕他們心口不一,燕子豈不是羊落虎口?


    翻來覆去,烏鴉總有些放心不下,擔心燕子嫁給個負心漢。於是,烏鴉便先行一步到了張家村,化身為劉寡婦前去試探大油,並對他諸般刁難。


    多日過後,烏鴉見大油確實是個實在人,或真可托付終身,就很少再去刁難他。隻待燕子到達張家,安置妥當後,她方才能安心迴去修練。


    可是,自從燕子進入張家後,烏鴉發現張家肉鋪裏的小果性情大變。小果本是個油滑之人,但近來他卻整日憂心忡忡、笑麵全無,對前去買肉的姑娘也不甚關心了。


    烏鴉覺得小果一斂平日的輕飄舉止,其中定有蹊蹺。故此,她偷偷跟蹤小果。可小果除了去過幾家藥鋪買過幾味尋常之藥外,對張家人和青燕都是恭敬有加,並無過分舉動。


    為了試探一下小果,烏鴉才決定再去肉鋪撒潑一次。她以無處買肉為由大鬧肉鋪,看看小果會如何行事。然而,果不出她所料,即便將大油拉上了公堂,小果也未現身為其開脫。


    原來,誰也沒料見,小果一見青燕就已垂涎三尺、夜不能寐。他第一眼見到青燕時就暗下決心,一定要娶她為妻。可張家二老明擺著要把青燕嫁給大油,小果隻能望梅止渴。


    他本打算在新婚之夜下毒,要了張家全家人的性命,到時候青燕隻能任他擺布。可劉寡婦的一通胡鬧打亂了他的計劃,遂在這個潑婦大鬧肉鋪時他才冷眼旁觀,想見機行事。


    劉寡婦的一鬧讓大油身陷牢籠,婚事也隻能擱置。小果又生一計,決定籠絡劉寡婦為己所用。故此,他先佯裝驚慌跑迴家告知二老大油出事了,讓二老自顧不暇,再去找劉寡婦商討。


    二老在家不知如何是好,燕子見狀這才偷偷跑出來。當看到劉寡婦時她才知道,原來罪魁禍首竟是自己的好姐妹烏鴉。於是,燕子便和烏鴉理論,沒想到小果卻突然出現在烏鴉家裏。


    烏鴉說到此處,看到燕子急得團團轉,她搖著頭微微一笑。她心想,這個不經世事的小燕子,何時才能真正知道人心的險惡呢?


    原來,小果悄聲告訴烏鴉的是,隻要她肯竭力牽製住大油,他就能讓二老乖乖交出肉鋪。等他如願以償地當上了肉鋪老板,那劉寡婦自然就是老板娘,少不得天天吃肉。


    烏鴉隻是略施小計,就讓小果露出了真麵目。而今再聽小果這般說詞,烏鴉早就將他的心思猜出了七八分。她怎能不知小果的為人呢?


    小果看上了燕子是真,可他說要娶烏鴉隻不過是想利用她罷了。即便烏鴉鬼迷了心竅,真幫他搞垮了張家,他也不會娶烏鴉為妻。


    再者說,烏鴉在世已八百餘年,什麽樣的事她沒經曆過?況且,她早已看破紅塵,否則也不會變成麻臉寡婦現身人世,人見人厭了。


    雖不相信世間仍存良善,可烏鴉早已探知張家人確是良善和耿直的。再瞧見燕子對大油已芳心暗許,她也可以安心地將這個燕妹妹交給張家人了。


    但是,她絕不能讓小果這樣的人陰謀得逞!於是,當晚小果來到烏鴉家後,便真如烏鴉親口所言,讓他魂魄魄散了。


    幾天後,有人在荒郊發現了小果的屍體,隻見他全身烏黑似是中毒而亡。知縣派人封鎖並搜查了小果的住所,除了找到幾包藥外別無可疑之處。


    仵作勘驗了屍體,得出的結論是,小果確是中毒而亡。知縣又派人找來了幾家藥鋪的先生,經核實小果家中的幾包藥的確出自幾家藥鋪,而且還是他本人親自買走的。


    可是,據藥鋪先生所言,這幾種看似平常之藥,倘若放在一起便會產生劇毒,服用者將必死無疑,而小果正是中了這種劇毒死掉的。真相到底是什麽?


    俗話說:糊塗官判糊塗案。知縣一見案子審到此處竟是如此這般,便立判小果為服毒自盡。當即傳喚張家夫婦,讓他們將小果的屍身抬迴去安葬了事。


    小果一案就此了結,可大油還關在牢裏。劉寡婦一步三扭來到縣衙,說自己不想狀告大油了,請知縣大老爺開恩放人。


    緊接著她便哭訴道,自從大油被關進牢房她都很多天沒吃到肉了。


    原告既然自願撤了狀訴,知縣也無需再費心去審理。故此,大油被當堂釋放歸家。由於身陷囹圄,他還不知小果已經命喪黃泉。隻是一路上聽村民你一言我一語,他才略知一二。


    大油一進家門就聽到他娘正在老淚縱橫地哭喪。有幾個熟識的村民正在他家裏幫閑,都衝著他點頭致意,並指了指院門,示意他進去安撫一下爹娘。


    “可憐的小果啊!”大油一踏進門,就見張大娘已哭成了淚人,“你自幼沒爹沒娘,半路遇到我夫妻二人,我們盡己所能讓你衣食無憂。可沒想到你卻因何如此想不開啊!嗚嗚嗚……”


    張老爹一聲不吭地悶頭坐在一旁,苦著臉盯著全身烏黑的小果。他的雙眼也是紅腫不堪,淚水正無聲地順著臉頰滑落。


    青燕正扶著張大娘,輕聲細語地勸她,該放寬心思,或若何若何。她一抬眼見大油走了進來,忙將張大娘扶坐到地上,上前一把拉住了大油的衣袖。


    “小果他……”青燕本想將小果的惡行一股腦告訴大油,可一隻烏鴉飛過來對著她的額頭狠狠啄了一下,“唉喲!”


    青燕抬頭一看,正是烏姐姐落到了房簷上,又衝著她哇哇叫了幾聲。看來烏鴉並不想讓她說出實情,青燕話到嘴邊又咽迴了肚子裏。


    “我知道,我知道,青燕你不必多說,我全知道了。”大油見小果烏黑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當真已經亡故了,也不禁一陣傷感,眼圈一下子紅了,“好兄弟,我的好兄弟……”


    所有人都忙著去安葬小果,張家院子裏亂成了一鍋粥。張氏夫婦哭罷又去迎接賓客,大油更是無暇顧及青燕。青燕趁人們不注意又變迴了燕子,飛到了房簷上。


    “烏姐姐你是如何讓小果魂飛魄散的?”


    “這種事像你這樣的娃娃還是不知道為好。”


    “那烏姐姐你又為何不讓我告訴大油事實真相?”


    “去則去矣,又何必讓他的惡行繼續玷汙良善之人的心呢?”


    一鴉一燕互叫了很久,最後烏鴉展翅飛走了。燕子則悄悄又變迴青燕,站到了大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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