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陽像被踩到尾巴一樣,“噌”的一下跳起來。


    趁著他捂著腿哀嚎的時候,顧念辭從他手裏抽出房卡,開了門。


    行李箱被輕輕一踢,靈活的小輪子便在力的推動下蜿蜒前行,直到碰到牆壁才堪堪停下。


    “折騰一天了,洗洗睡吧,我迴了。”


    顧念辭繞過旁邊彎著腰的人,直直往電梯的方向走。


    他依然是那副鬆散的樣子,但清冷的麵容像是要撕破夜空的一把刀。


    “我說顧哥,顧大爺,您能別這麽傲嬌嗎?我就問問,怎麽還給整急眼了。”


    林沐陽之前在電話裏就一頓旁敲側擊,迴國後也是渾身解數使盡了,也沒從他嘴裏撬出一句有用的話。


    一年前這人就去美國出個差,迴來就金盆洗手了,工作也給辭了,林沐陽想不明白這中間是出了什麽事。他這不也是擔心他嘛,就問的多了點,都說好奇心害死貓,這不,問出脾氣了還。


    顧念辭邁出的腳一頓,原本想走這會兒也不急了。


    他突然想起西班牙的街頭鬥牛,鬥牛士下場的時候可能會滿懷緊張。可當兇猛的公牛朝人衝過來的那一刹那,那種緊張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終於要解脫的放鬆感和破罐子破摔的無謂情緒。


    林沐陽看著轉過身的高挑身影,心想這事有譜。


    但他又不敢直接的問,萬一顧念辭真在國外捅了什麽簍子,他肯定二話不說扯了機票飛過去給他撐場子,但他怕的是他有什麽難言之隱。


    下一秒,他額頭的皮膚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擰起,糾結的情緒不言而喻。


    “你不想說就不說,隻要你平平安安的就行。”


    顧念辭低低的笑了,低醇動聽的聲音迴蕩在隻有這兩個人的走廊,淡淡的,但仿佛有穿破牆壁的力量。


    他知道林沐陽這話的意思是擔心他,說實話他挺開心的,但聽他這麽說出來,卻有點莫名想笑,他的鐵哥們真是個感性的人,情感流露的自然極了。


    顧念辭覺得還是“簡單”解釋下吧,他覺得這貨的腦袋裏這會兒都演到黑手黨了。


    他直起身,試圖在大腦裏組織語言。


    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後,顧念辭做好了迎接公牛的準備。


    “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狗血。”


    林沐陽手指上的煙即將燃盡,明滅的訴說著最後的遺言。


    “我有次在酒吧喝多了,就跟你視頻那晚,然後……”


    林沐陽聽著顧念辭上了膛,遲遲不見響,催促似的“嗯?”了聲。


    “遇到一個亞裔男人。”


    “把人……給睡了……”


    “……?!!”


    你小子可真棒!


    “……”


    顧念辭的解釋直白且清晰,簡短卻有力,震的林沐陽腦子裏直冒金光。


    相比這個答案,他覺得還是自己徒手接原子彈來的更靠譜點。


    這他媽還不算狗血,泡沫劇八點檔敢跟你這麽演嗎?


    兩人相顧無言,談話也戛然而止,但足夠林沐陽搞清楚了。


    他捋了捋,嚐試著串聯在一起:“你不知道他是誰,然後你呢?你覺得這樣不太好?就金盆洗手了?順帶著把工作也給辭了?”


    想著想著他覺得不對勁,顧念辭哪是會愧疚,會心虛的主兒。


    混跡花叢這麽多年,別人的心他收了,該有的情那是一點沒付出,頗懂得點到為止的個中玄妙。


    林沐陽咬著指甲,大腦快速運轉,他當年畢業答辯時也沒這麽認真過吧。


    “你不會是喜歡上人家了吧?交付真心奈何露水情緣,從此為愛守身,迴歸正道?”


    林沐陽越說越激動,“我靠,你這愛情海挺寬闊啊,整個亞洲海域,魚都不知道什麽品種,他會說中文嗎?你沒問他哪國人?你倆那啥的時候他也得有個語言表達吧!”


    “……”


    怎麽不能死你呢。。


    其實他捋錯了,但顧念辭也不想糾正,就這樣吧,讓事實順著他的腦迴路,拐它個九曲十八彎,隨他怎麽想,他倒也省了解釋的勁兒。


    畢竟他總不能跟人說:我不僅把人睡了,還知道他是我的舊相識,不僅如此,我倆還和諧的吃了早飯。


    那天他醒來看著近在眼前的英俊臉龐,又看著滿地的狼藉,感覺自己好像一頭跌進了冰湖裏,大腦失去了思考能力。


    汗津津的頭發成綹的貼在身上,吻痕遍布胸膛,後麵傳來的異樣感讓他更為抓狂。


    走廊裏進來了人,顧念辭瞥了一眼,隨即又扭頭解釋:“那晚我喝醉了,記不清了。”


    他沒想到第一次不是給別人開張,反倒自己成了被伺候的主兒。


    睡誰不好,偏偏和他最不想有交集的人纏綿一晚。他不禁思考,難道緣分也過愚人節嗎?隔了半個地球也能讓他倆睡在一張床上。


    “給我根煙。”


    顧念辭覺得嘴裏有些乏味,便重新迴去接過林沐陽遞來的煙盒。


    他抽出一根,緋紅的嘴唇輕輕含住,傾身迎上林沐陽按動的打火機。


    明滅的火光微微閃爍,顧念辭夾住煙身的手指修長纖細,將煙盒重新扔到林沐陽懷裏。


    “走了,累了。”


    林沐陽隻當是戳中了他的心事,便也沒多詢問什麽,這事兒辦得賊刺激了,他都沒有這麽玩過。


    他輕輕囑咐顧念辭:“成,路上小心點。”


    燈光低暗的台球室。


    四角的燈光全都匯聚到正中間的台球桌上。


    男人俯身在綠色的台布上,白皙的手指放置其上,就像濃綠的苔蘚上落了幾片雪,前後腳優雅著地,將一記球打出。


    動作淩厲有力,毫不拖泥帶水。


    嘭……粉球進袋。


    另一邊台桌上,一個男人坐在上麵打著盹,雙手抱住球杆,儼然要睡過去了。


    台球相碰的乒乓聲驚動了他,他揉了揉腥鬆的睡眼,開始迷蒙的抱怨。


    “開倫玩的飛起就算了,斯諾克你就不能讓讓我?”


    一旁的長發男人收杆站定,笑著轉過身,拿過一旁的巧克輕輕地擦拭著皮頭:“娛樂也得遵守比賽精神不是。”


    一旁的擺球員將粉球拿出,重新擺迴對應位置,隨後妖嬈地走到抱怨男人的身邊,抬手往人胯下狠揉了一把。


    那人一下就精神了,摟過擺球員就準備親上去。


    “唉唉唉,過了啊,還有人呢這,注意著點兒。”


    顧念辭看著麵前燥熱的這對,感慨地咋舌。夜晚欲望最為滾燙,天雷勾地火,十八禁畫麵說來就來。


    “你不想看可以走了,本來今晚老子安排的好好的,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他媽非來攪老子的局。”


    說話的人正是剛剛打盹的男人,叫莫培延,這家台球館的老板。


    “莫總威武,成天夜夜笙歌,也不怕上了床就下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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