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衣衛?!


    汪恩文三人大驚。


    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會被繡衣衛盯上。


    在劉升還是興崋王時,繡衣衛就成立了。


    但其參與事件中,惟一為民間所知的便是當初前明南京勳貴勾結糧商操控糧價一案。


    汪恩文自以為他們都是小人物,事情也做得十分隱蔽。


    哪曾想,繡衣衛這麽快就查到了他們身上。


    楊德籌、趙智還在驚懼之中。


    汪恩文便翻窗逃跑。


    這包廂雖在二樓,但窗外卻是廊簷屋頂。


    滑下去離地麵也就一丈高。


    南京城廣大,他若遁入人群中,還是有一定希望逃出生天的。


    “好膽!”


    為首的繡衣衛隊正沒想到汪恩文一個鄉紳、讀書人,竟敢當他們的麵拘捕逃跑。


    但他反應卻不慢。


    怒喝一聲就衝到了窗邊,抬手便打出一發飛鏢,射中汪恩文後背。


    汪恩文悶哼一聲,直接翻滾下去,摔到大街上,引得行人一陣驚唿。


    他到底隻是個鄉紳。


    雖平時注重保養、偶爾練練拳,但先中鏢受傷,又摔了下狠的,竟一時爬不起來。


    就在他掙紮起身時,一名繡衣衛也從二樓窗戶翻出,從廊簷屋頂跳下。


    輕而易舉地將其擒拿。


    至於包廂內的楊德籌、趙智二人,早就癱了。


    自然也都被捉拿住。


    ···


    也是這天上午。


    劉升通過政務院,發布了一份詔令。


    名曰,《大崋貨幣管理辦法及新幣推行章程。


    朝野則習慣性地簡稱之為“新錢令”!


    該詔令將以應天府為最初試點。


    擬定,三個月後擴大至南直隸,一年後擴大至全國。


    在詔令發布後的次日,應天府府衙及各縣衙相繼發布正式告示,宣布朝廷發行新錢以及諸部取締前明舊錢的種種措施。


    應天府各級宣政官、宣政員等有關官吏,皆奉命深入基層,向百姓宣講、解釋“新錢令”的種種措施。


    為了配合新錢的發行,大崋國家銀行也在兩日後低調開門了。


    大崋國家銀行是隸屬於財政部貨幣司的新衙門。


    目前就兩項職能,或者說業務。


    其一,新舊錢兌換。


    其二,免費存儲。


    至於後世銀行的異地存取、有息存儲與借貸、投資等業務,劉升準備日後再尋合適時機開通。


    就連當前這兩項業務,也是以新舊錢兌換為主,存儲業務為次。


    畢竟大崋銀行才開辦,劉升本身對這方麵了解又不深,一步步來是最為妥當的。


    但劉升估計,即便大崋銀行不積極推廣本地存儲業務,這項業務發展速度也不會慢。


    因為在明末的一些錢莊、票號本就有存儲業務,隻不過是收費的。


    即客戶存錢,錢莊按比例、時間收取一筆保管費用。


    與後世銀行截然相反。


    所以,大崋銀行即便隻是提供免費存儲,對比錢莊也有很大競爭優勢。


    更別提,大崋銀行背後是國家,信譽更為有保障。


    當然,這個信譽有保障也是相對的——那些心裏有鬼、對大崋朝廷不信任的人,估計是不敢將錢存進銀行的。


    在應天府各地積極推進“新錢令”的同時,繡衣衛抓捕汪恩文等一批陰謀阻礙、破壞“新錢令”的不法分子後,進行了突擊審訊。


    隨後,南京警備軍出動。


    將其他參與了該案的嫌疑分子也都進行了抓捕、審訊,然後移交給審判局判決···


    平康坊。


    王大貴躲在家中,心中萬分驚懼,後悔不已。


    他本是走街串巷、賣些百姓日用小件的貨郎。


    大前天有個半熟不熟的朋友找到他,介紹了個賺錢的新門路。


    活兒不難,就是讓他走街串巷時散布一些關於“朝廷將直接禁用前明舊錢”的小道消息。


    隻需幹一天,就能得二兩銀子!


    另外,若能拉人到衙門前抗議,拉到一個就有一錢銀子!


    王大貴雖隱約覺得搞這事的東家是想和朝廷作對,卻還是沒忍住銀子的誘惑,接下了這活兒。


    主要是,在他看來,即便有什麽事,也找不到他頭上。


    畢竟他隻是說些“道聽途說,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而已,總不至於犯了王法吧?


    可今日出門走了幾條街,他竟兩次碰到警備軍抓人。


    被抓的都是些如他這般喜歡走街串巷地小商販,且嘴裏都喊著冤枉。


    第二次碰到時,他便找了那人的鄰居打聽消息。


    這才得知,那商販是被警備軍以“故意造謠生事,陰謀破壞國策”緝拿的。


    王大貴雖然沒什麽文化,卻也有點見識,立馬意識到這事兒可能跟他有聯係。


    他原本想直接逃出城的。


    挑著貨箱走到城門附近,便瞧見警備軍在嚴查過往行人。


    他心虛之下,根本不敢過去,便下意識地跑迴家中躲著。


    緊張不安中,王大貴跑到家裏供奉的陶瓷財神前求保佑。


    “財神爺保佑,千萬別查到我身上——事後我一定給您多燒香燒紙。”


    求完,王大貴才意識到,財神爺可能不管這事。


    於是又準備再求一求祖先。


    誰知他才在祖先牌位前跪下,院門就被敲響了。


    “王大貴在家嗎?”


    是巷正的聲音。


    但王大貴不敢應聲,更不敢開門。


    隨即他就聽見巷正道:“軍爺,之前有人瞧見王大貴迴家了啊,可能又出去了?”


    “出去了門能反鎖?”


    一個大嗓門如此說了句,隨即門就被踹開了。


    王大貴嚇得躲進床底。


    可還是被衝進來的警備軍士卒很快找到,抓了起來。


    被帶出院門時,王大貴忍不住像他看到的那個小商販般唿喊,“軍爺,冤枉,小人什麽都沒幹啊。”


    前來抓人的警備軍伍長道:“冤不冤枉你自己心裏有數!帶走!”


    從外麵迴來的胡大壯恰好瞧見這一幕,嚇得趕緊站在一邊。


    等警備軍離開後,他才過來打聽。


    “巷正,王大哥這是犯什麽事了?”


    “說是故意造謠生事,破壞國策——就是新舊錢的事兒。”


    “啊?”


    胡大壯聽了後怕不已。


    心想,辛虧那天沒聽王大貴的話去衙門前抗議,不然今日肯定也被抓。


    然後他就感激起宣政員許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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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許和來到巷子裏,宣布了王大貴的事。


    “王大貴是收了私錢商人的銀子,故意散播謠言,企圖阻礙‘新錢令實施。”


    “雖然罪不大,但還是被官府沒收


    了非法所得,並罰作一年苦役。”


    “希望大夥兒都能對這事引以為戒——不幹淨的錢咱們不能掙,更不可跟朝廷對著幹。”


    “若被壞人利用,犯下大事,被定個造反的罪名,可是要掉腦袋的。”


    聽許和講完,胡大壯注意到,在街上給人淨麵的李二叔滿頭細汗、臉色發白,顯然嚇得不輕。


    畢竟那日他跟王大貴一起在巷子裏散播“朝廷將直接禁用舊錢”的謠言來著。


    胡大壯不清楚為什麽他沒被抓,估計是因為沒收壞人的錢?


    想到錢的事,胡大壯又不禁想到家裏存的二十幾貫前明銅錢。


    昨日許和說,縣衙所在的大街上這兩日會有一個叫“銀行”的新衙門出現。


    到時候,他們可以把家中舊銅錢拿去換成新錢。


    也不知他家裏的二十幾貫舊錢能折算多少。


    就在胡大壯這麽想時,便聽許和話語一轉,講起了這事。


    “咱們平康坊附近,今日就有一家銀行開門。”


    “雖然朝廷給了一年的時間,讓大夥將舊錢兌換成新錢。”


    “但我還是建議,大夥兒盡快把這事給辦了。”


    “一則,舊錢品質不一,畢竟不如新錢好用。”


    “二則,朝廷雖給了一年的期限,但做買賣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不願收舊錢了。”


    “不過大家也不用太著急,隻要三五個月內辦了這事,應該就沒問題。”


    “不出意外的話,這幾天銀行那邊兌錢的人會比較多。大家要不想去排隊,也可以等銀行的業務員來咱們坊中收舊錢。”


    許和才說完,巷子裏的馬寡婦立馬舉手詢問。


    “許先生,那什麽行的人真會來咱們平康坊?什麽時候來?兌舊錢的價格跟那衙門裏一樣不?”


    胡大壯等百姓也有類似疑問,聽馬寡婦問了,便都打起精神聽著。


    許和道:“按理講應該是一樣的——大家如果信不過,也可以花些時間去銀行辦。”


    “當然,若在那銀行業務員處辦了,卻發現價格跟衙門裏不一樣,吃了大虧,也可以來尋我。”


    馬寡婦當即露出笑容,“有許先生這話,我就放心了。”


    許和又迴答幾個了巷裏百姓的問題,就離開了。


    眾人散去。


    胡大壯便急匆匆往外走。


    他已經辭了碼頭抗包的活兒,進了七叔公的建築工隊。


    隻是這幾天恰好沒活兒,他便閑在家裏。


    既然沒事,他便想去看看那叫銀行的衙門開沒開門,兌錢的人多不多。


    他來到坊外大街上,快走到另一坊的地方,果然瞧見了一個叫“大崋國家銀行”的衙門——這幾個字昨日許和教過。


    但出乎胡大壯意料的是,銀行周圍圍觀的人不少,卻並沒有多少人像許和所說的,去排隊兌錢。


    他看了會兒,便瞧見一個精瘦男子喜滋滋地走出來,手裏還抓著一個錢囊。


    立馬有人湊到這精瘦男子身邊,詢問,“這銀行兌的新錢什麽樣?給的是否真比市價多?”


    精瘦男子不知做什麽的,膽子頗大,被這麽多人圍觀也不見害怕,反而覺得麵上有光,有心表現。


    他得意地從錢囊中拿出兩枚銅錢。


    展示給眾人看。


    “瞧見沒,這就是咱大崋的新錢,小的一文,大的當十文!”


    胡大壯目力頗佳。


    雖然距離不算近,卻也看得清楚。


    隻見那兩枚銅錢花樣樸素而不失精致。


    最重要的是,在


    陽光下泛著燦爛的赤黃色,顯得銅色頗足。


    不少人都發出了讚歎之聲。


    “這錢可真好看!”


    “可不是,看著比崇禎通寶值錢多了。”


    “別提崇禎通寶了,一千個銅板都未必值一貫,看著跟鐵錢差不多,哪兒能跟這錢相比?”


    “依我看,這新錢銅料似乎比早年的萬曆通寶都足哩!”


    “···”


    一陣議論後,又有人問:“這位兄弟,你可兌換了銀錢?”


    精瘦男子笑道:“自然是兌換了。”


    說完,從錢囊裏一陣摳摸,拿出了兩個銀燦燦的錢幣,頓時吸引了眾人目光。


    胡大壯也看過去。


    隻見這兩個銀錢也是一大一小,卻要比銅錢精美。


    看起來更像有錢人家的銀飾,而非錢幣。


    精瘦男子這時介紹道:“這個小的便是一角銀錢,大的是一元。”


    周圍人又議論起來。


    “這銀錢可真好看啊。”


    “不僅好看,而且好用——十角當一元,以後再也不用剪銀子、秤銀子了。”


    “那估銀師傅豈不是要失業了?”


    “失業好啊,生得我們花銀子老被抽成。”


    “別的不說,就衝朝廷銀錢、銅錢造得這般好看,就值得兌!”


    議論間,不斷有人離開,前去銀行兌錢。


    不過一小會兒,之前還沒什麽人的銀行大門前竟排起了隊。


    胡大壯等眾人散開,才湊過去問那精瘦漢子。


    “這位大哥,這銀行舊錢對新錢真比市價高?”


    精瘦漢子略微詫異地看胡大壯一眼,便道:“那當然,不過也沒高多少。”


    “方才我拿一千一百個崇禎通寶,兌了五百文新錢。若在市麵上,就那種成色的崇禎通寶,估計得一千一百五十文才能算一貫。”


    “新錢令”規定,大崋銅錢五百文為一貫,兌換銀幣為一元,即舊製白銀一兩。


    胡大壯算數不怎麽好,一時竟不知精瘦漢子占了多少文錢的便宜。


    精瘦漢子見此一笑,拍了拍胡大壯肩膀道:“小兄弟,別算了,我占了至少七八文錢的便宜。”


    “你家若是有銅錢,趕緊拿去換吧,若是晚了,說不定價格會變呢。”


    說完,這精瘦漢子就離開了。


    胡大壯依舊算不明白,但到底知道,銀行確實是多給了。


    於是趕緊跑迴家去,準備先拿幾貫錢來銀行兌換試試···


    ······


    數日後。


    南京紫禁城。


    天心殿。


    繡衣衛副統領白曉生、審刑部左侍郎解學龍、督察院特事司郎中蘇觀生、財政部國庫司郎中易應昌皆在。


    卻是“汪恩文等私錢商人陰謀阻礙、破壞新錢令實施”一案已經了結。


    幾個有關部門的負責官員便一起來向劉升做匯報。(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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