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文帝本以為此夢隻是預示水患,沒想到大臣說此乃天下渾一之象,預示將有人威脅大隋江山。


    隋文帝驚懼萬分,迴想夢中情景,覺得應該是個水傍名姓之人為禍。他派人細訪都城內外,發現成國公李渾有一子,小名洪兒,正應了夢中洪水滔天之象,遂令內侍齎手敕至李渾家,將洪兒賜死。


    李渾固然痛不欲生,朝中眾臣也是人心惶惶,畢竟無故擅殺大臣之子,對隋文帝來說可是從來未有的事情。


    楊廣心懷鬼胎,朝中一有變故,他比誰都要緊張。他急忙令宮中的眼線打聽,得知是“皇上夜夢異象,懷疑有人將威脅大隋江山”,至於夢見了什麽卻不得而知。


    楊廣不知就裏,坐在家裏胡思亂想,越想越慌。


    要知道為帝王者感到皇位不穩的時候,十有八九會猜忌兒子。隋文帝忽然擅殺大臣之子,說不定心神已亂,說不定哪天就會疑心他這個當太子的,胡亂一殺了事。


    雖然他現在把持朝政,宮中眼線眾多,但皇帝若是忽然要殺他,恐怕誰也阻止不了。


    冷笙一聲不響地站在靠在桌子旁發呆的楊廣身邊,低眉順眼,麵含嬌媚,好一個柔媚賢妻的模樣。


    楊廣這陣子經常這樣發呆。她“親手”為他調配羹湯,每次端上來請他喝,他隻是答應著,卻十有八九都忘了喝。


    這次她送上來之後,便一直在旁邊等著,看他喝不喝,可他竟像她不存在似的,仍是發呆,直到羹湯涼掉。


    這次看著自己親手做的羹湯涼了,冷笙輕輕地走到楊廣身邊,依偎著他跪了下來,握住他的手,抬起那晨星般的美眸,用清甜的聲音說:“不知何事令殿下如此勞心……可以跟美兒說說嗎?就算美兒不能為殿下排憂解難,多一個人商量商量,也是好的。”


    楊廣用眼角看了看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指了指身邊的椅子,讓她坐下來——這次不讓她坐在他膝蓋上了。他不耐煩卻也像發泄一樣對她輕輕說道:“想來你也知道……父皇近日擅殺大臣之子,好像心智已亂。我擔心父皇……父皇會對我有不必要的懷疑……”


    老實說,楊廣的擔心不無道理。人人都說伴君如伴虎,如果伴的是一頭瘋虎,任何意識清醒的人都要害怕。但是她不能把自己想的說出來,她要做的,隻是寬慰自己的丈夫。


    冷笙想到這裏,麵含微笑,用甜美的令人心安的聲音說:“太子殿下你不用擔心。父王夜夢異象,恐怕是因為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才會偶有失誤。我聽聞父王近日裏處理政事的時候,條理清楚,思維敏捷,絕對沒有到心智已亂的地步。再說太子您功勳卓著,又如此忠心孝順,即使皇上心智已亂,恐怕也不會對您不利……”


    “年紀已大……身體不好……哼哼……”楊廣聽了冷笙的話之後,忽然神經質地重複起這幾句話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不可聞,紅潤而富有棱角的唇邊更是彎出了一絲冷酷的微笑。


    冷笙的話觸動了他心中的隱秘。他可是一直在期盼著隋文帝盡早歸天,把皇位讓於他坐。但他沒想到隋文帝的身體如此之強健,竟然在皇位上賴了這麽久。


    如果這次的異常舉動是昭示老頭子將要油盡燈枯,倒也是好事一件。楊廣起了這不臣之心後,迅速把它按迴肚子裏,對著費心勸他的冷笙冷冷一笑,“即便如此,我還是得防著父皇對我‘失誤’啊。如果他做了什麽不恰當的事情,即使日後清醒過來,追悔莫及,也是無用的了。因此我打算從現在開始,多多地給宣華夫人和榮華夫人送禮物,你說可以嗎?”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的臉上忽然帶了少許異樣的神情,更是在最後一句話上加了重音。


    冷笙是個聰明人,頓時聽出了這其中的怪異。


    朝中的形勢越來越緊張。隋文帝殺了李洪之後仍舊無法安心,為圖斬草除根,竟又把李渾合家大小悉數賜死。


    他殺了李渾全家後仍是不安心,又自己思量出夢中樹木生子(果實)乃是一個?李”字,昭示著將有姓李之人禍亂天下。


    偏偏此時又有缺德的佞臣勸隋文帝盡殺朝中李姓之人,一時間搞得朝廷內外人心惶惶。


    既然事情鬧大了,隋文帝的夢中異象就再也掩藏不住,流傳出少許給大臣們知道了。重臣們均覺荒謬,高熲以前朝之事為證,說夢境乃虛無縹緲之象,作不得準的,力勸隋主棄了這念頭。


    楊素為了保護自己的親信部將李密,也幫著高熲上奏。楊廣恨他此時還趟這渾水,少不得將他訓斥一通。


    幸虧隋文帝並沒有昏庸太過,放棄了盡殺李姓大臣的想法,也沒有為難上疏勸他之人。朝中李姓諸人逃過一劫,文臣告老還鄉,武將解甲歸田,一時間幾乎走了個幹淨,日後大大出名的李淵也在其中。


    朝中暫時平靜下來了,但沒有平靜太久。也許是應了冷笙的話,隋文帝在鬧完這件事後不久,身體便迅速衰弱下去,很快就一病不起。


    關於隋文帝的病因有諸多猜測,但人們更願意相信他是貪色起禍,畢竟他年事已高,是經不起宣華夫人和榮華夫人這兩把伐性傷身的斧頭的。


    楊廣為了顯示自己的孝順,常去宮中探視。冷笙自然也隨他一起去探病,不過讓冷笙驚訝的是,她眼中的那個嬌滴滴的浮浪女人——宣華夫人,竟然毅然擔負起了侍疾的職責,幾乎是衣不解帶,晝夜操勞,委實令人刮目相看。


    不過這似乎也不是件好事,宣華夫人日夜不斷地守在隋文帝身邊,楊廣和她見麵的機會就更多了。(這劇情怎麽想怎麽熟悉)


    到了七月間,隋文帝的病勢日漸重了,他卻不在寢宮養病,而是在更為舒適的仁壽宮中。尚書左仆射楊素、禮部尚書柳述、黃門侍郎元岩等三位近臣也宿於仁壽宮旁邊的閣中,以便皇帝隨時傳召。


    楊廣雖然住在東宮,但入宮問安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他每次入宮冷笙都跟著。


    隋朝男女之防並不重,男女相見時隻要以禮相待,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宣華夫人倒很避嫌,楊廣一來,她就躲入紗帳之中,隔著紗帳與他答話。


    隋文帝的病勢一天比一天沉重,楊廣入宮問安也更加頻繁。他除了擔心老父的病勢,還懷著不可告人的期望——他早就盼望著老父能把皇位空出來給他了。


    楊廣一麵是不希望老父死,一麵又希望老父早死,這種心情如此矛盾,但他表麵上卻能平靜如常,倒也是奇事一件。


    一日清晨入宮,宣華夫人正坐在隋文帝床前喂他吃藥,楊廣進來之時不及閃避,也沒有放下喂了一半的藥碗倉皇逃入帳中的道理,不由得呆了一呆。


    楊廣見此情況也覺錯愕,但他很機靈,愣了愣之後就下拜——就當是拜父皇了。


    隋文帝在床上叫他們平身,不期而遇的尷尬就這麽混過去了。宣華夫人遠不如楊廣老練,呆呆地等他們平身之後就傻傻地繼續給隋文帝喂藥,不知不覺中一抹緋紅從她的耳根漫了出來,轉眼便雙頰飛紅——看來她對楊廣的目光並非沒有感覺。


    冷笙見她露出如此忸怩的神色,頓時起疑,忙朝楊廣看了看。楊廣此時目光朝下,垂手而立,倒顯得十分規矩。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冷笙總覺得在她看清他的前一瞬他還用蛇信般的目光瞄著宣華夫人。


    楊廣給隋文帝問安後就帶著冷笙出來,並沒有在宮中逗留多久。


    冷笙迴到東宮之後口中也莫名地幹渴起來,忍不住把那用井水浸過的、冰涼的酸梅湯喝了一碗又一碗。酸梅湯本非平和之物,何況又是冰涼的,冷笙吃過不久,胃就不舒服起來,到了半夜竟然開始嘔吐腹瀉,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了。


    她不能動彈了,楊廣卻還需要去宮中探視,便隻好一個人去了。冷笙覺得形容他此時的心情不應用“隻好”這個詞,說不定他心裏正樂著呢,說不定自己腹瀉,也不是偶然。


    冷笙把頭靠在枕頭上,靜靜地看著他離去,暗暗地祈禱這一次不要弄出事來。


    然而世事就是這麽難以預料,楊廣此次一去,還真的鬧出事來了,而且是大事情。


    當楊廣走進隋文帝的寢室的時候,隋文帝已經睡了,一直守在他身邊的宣華夫人此時卻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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