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翎羽沉默良久才道:“舅舅,我知道你的擔心,我很久之前就同父神說過,沒有人可以用我來威脅任何人,因為在那之前,我會先殺了我自己。”


    “羽兒?!”白逸凡萬萬沒想到羽兒會有這般想法,“你說這話可有想過你舅舅我?這是在誅舅舅的心啊!你知不知道!”


    軒轅翎羽不敢看白逸凡,“抱歉,舅舅,我不該那樣說的。”


    “可如若真的發生那樣的事,你一定會這般做的是嗎?”


    軒轅翎羽沉默良久,艱難地點點頭,啞聲道:“舅舅,我不想騙你,如今六界正處存亡之際,個人安危已然不足為重,即使我是父神的兒子,靈域的少主,也不例外。如若,我的安危造成了六界的動蕩,需要父神付出代價才能保全我的性命,那我寧願選擇寂滅。我從一出生就擁有得太多,卻沒有為這個世界奉獻過什麽,但從戰鬥打響的那刻起,我寧可魂飛魄散,也要殺光天下魔,還六界一個和平。在天下人的安危麵前,我的安危不足為重。舅舅,如若哪天我被俘,請不要來救我。”


    “可我就你這麽一個外甥!我姐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你讓我如何不救你!可以,除非我死了!”白逸凡心中既震驚又心疼,怕羽兒真的抱了必死的想法,惶惶然放出狠話,“羽兒,你給我聽好了,如若你不想連累舅舅為你而死,那就千萬把自己保護好了。不然,舅舅就用自己的命來換你的命,讓你不安一生,你自己看著辦吧!”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長征,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責任與擔當。舅舅,在這個動亂的世界,我必須去履行屬於我的責任,雖死不悔。可舅舅是我最親的家人,我不會讓自己連累你。所以,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白逸凡還是不甘心,想勸羽兒迴神域,或是天塹那邊也行,這番身份暴露,魔族的報複定會前來,到時要是自己護不住羽兒該怎麽辦?千年前那一次的無能為力,他尋了幾百年,這番再次相見,實在不願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下次他又要尋找多少年呢。可羽兒性子很倔,一旦決定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軒轅皇很了解羽兒的性子,知道大戰來臨是定然不會袖手旁觀的。所以為了保護羽兒,才將羽兒困在西天千年,因為隻有這個法子,才能讓羽兒徹底遠離這場戰爭,現在倒是有些理解軒轅皇那時的心境了。


    軒轅翎羽知道舅舅的擔憂,可他不能保證什麽,未來的事誰能保證呢,可迴到靈域或是天塹那邊,父神和無情都不會讓他再涉險,這不是自己想要的。


    ***


    埠昌城大明宮,這裏是紫陽魔神居住的地方,平日裏幾乎沒有魔會前來此處,因為他們的魔神喜歡清靜,不喜打擾,而今日卻是個例外。


    這日一大早,紫陽魔神正在閉目養神,在心中思忖著祭天大陣要如何改良一番能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就有一不速之客前來打攪了思路,紫陽懶懶地睜開眼有些不高興地看向來人。


    今日他穿著一件白撮暈纈長袍,一條暗海蘭色蛛紋皮帶係在腰間,一頭烏黑光亮的長發沒有束,就隨意地披散著。紫陽有雙極黑的眼眸,給人的感覺總是很有壓迫感,但麵容又長得極俊秀,衝淡了那股淩厲,長得頗為俊美,還和軒轅皇有幾分相似,隻是軒轅皇看上去更加穩重威嚴些。


    紫陽看著來人,有些記不起這位是哪位魔君了,糜倫魔君見魔神一臉淡定地看著自己不說話,就知道魔神定然在心裏掰扯自己是哪位屬下呢。想到這兒,也不等魔君老人家費神,糜倫魔君很善解人意地上前做自我介紹:“屬下糜倫今日冒昧前來打攪魔神實屬不該,但事出緊急,又不得不前來稟報,還請魔神寬恕。”


    “哦,那就說說此次前來有何事要向本神稟報吧。”紫陽此時神色溫和,一點都不像傳聞中的大魔頭,看上去反而更像那神族之人。


    糜倫魔君知道魔神這副模樣是不耐煩的征兆,於是連忙講明來意,“魔神大人,此次我前去人族城池捉拿人族,卻被一名少年阻攔,損失慘重,還請魔神大人降罪!”


    “哦?什麽少年這般厲害,竟打得你這般狼狽?”紫陽又懶洋洋地閉上眼睛,實在是對這些事提不起興致。


    糜倫魔君此刻汗濕滿臉,小心地斟酌著說道:“是,是位長得極其好看的少年,其人法力深不可測,身法也極其詭譎,身邊跟著一名紅瞳少年,帶著一頭孔宣神獸。這頭神獸兇悍異常,那名紅瞳少年擅長用火,那孔宣身軀巨大,一翅膀就把我們的人吹到天上,然後那名紅瞳少年就放火燒,一人一獸配合默契,讓我方損失慘重。魔神大人,這名少年這些年還屠了我們不少哨卡,實在兇殘至極。這次,屬下前來請求魔神,希望魔神大人可以出麵將其殺之。”


    紫陽聽著聽著腦海裏卻出現了一張小兒的臉,那是鳳翎姐姐的孩子,那會兒他還經常偷偷溜去靈域照看,不過後來被軒轅皇發現了,同他打了一架,結果打輸了,就沒臉再去,後來就再也沒見過那孩子了。如今算來,那孩子今年也有五六千歲了吧,剛好那孩子的神獸就是一頭孔宣,會不會就是他呢。


    糜倫魔君見魔神大人不出聲,這會兒是大氣也不敢出,方才的一番話,鬼知道他是鼓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口的,期間生怕魔神大人一個不高興就殺了自己,還好魔神大人不是濫殺之人。


    “你過來。”紫陽越想越覺得是,有些激動,對著糜倫魔君勾了勾手指,糜倫魔君一愣,連忙靠過去。


    “你說,那個少年長得如何?”


    糜倫魔君不敢多想,答道:“那少年長得異常好看,法力也異常強。”


    紫陽又問道:“你說,他身邊還跟著一名紅眸少年?”


    糜倫魔君摸不準魔神大人的想法,不敢有絲毫隱瞞,道:“是的,那名少年也很是邪門,殺了我們不少魔兵。”


    紫陽打出一道術法,一道紫色法力瞬間裹住糜倫魔君,搜查糜倫魔君的記憶,當看到軒轅翎羽樣貌時,紫陽怔住了,不住地喃喃道:“是他,是他,是他沒錯了,和鳳翎姐姐長得真像啊。”又見軒轅翎羽和糜倫魔君打架時,還很是欣慰地點頭小聲道:“不錯不錯,實力不錯,沒吃到虧。”


    糜倫魔君沒聽清魔神大人自言自語,也不敢問,靜靜地等著魔神大人的發話。


    過了許久,紫陽才開口道:“幸好你沒欺負他,不然你今日就走不出本神的宮殿了。”


    糜倫魔君嚇得連忙跪伏在地,他是真沒想到這個少年同自己魔神大人有關係,魔神大人那可是出了名的護短,這要是真得罪了魔神大人要護的人,那他可就慘了,還好沒傷到那個少年,不然今日怕是難以脫身了。想到這,糜倫魔君在心裏給自己鞠了一把汗,心道:好險好險。


    “屬屬屬下絕對沒有傷了那個少年,還還請魔神大人饒屬下一條性命!屬下不知道那個少年是魔神大人護著的人啊。要是知道,屬下是萬萬不敢的啊。”


    “下次見著他記得繞路而行,別去叨擾他,不然被他殺了算你們倒黴,要是你們膽敢傷了他,那本神就抽其魂,練其魄!”紫陽微微一笑,看著糜倫魔君,“可記住了?”


    糜倫魔君哪敢反駁,摸了摸滿頭的汗,連連點頭,道:“屬下記住了,以後絕不靠近公子千裏內。”


    “本神平日裏可以隨你們胡來,這六界怎麽樣本神也不在乎,可這人你們是動不得的。誰要敢動,誰就得死,本神說到做到。”頓了頓又道:“此次迴去,將本神的話帶給其他人,如若誰傷了他,後果自負,本神會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是是是,魔神大人的話,屬下記住了,這就迴去告訴所有魔族人,讓他們離小公子遠點。”


    紫陽這才滿意,還是有些不放心,道:“記住了,所有人都不得傷他。”


    糜倫魔君連滾帶爬地跑了,跑了老遠才道:“屬下記住了,屬下記住了,絕對不敢傷害小公子!”


    一番敲打之後,紫陽滿足了,心裏思忖著要不要去見見他,但一想到羽兒對魔族的厭惡還是算了,就不上前討嫌了。不過,明著不能去,可以偷偷地去看看嘛,不讓人知道就成。


    糜倫魔君離開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魔神大人的話帶給魔族所有人,並且嚴厲說明魔神大人有多麽護著小公子。自此,魔族流傳一句流言,魔神大人在神域有個私生子,護得緊,誰也不能碰。也是自那以後,魔族之人見了軒轅翎羽一行人都是繞道而行,唯恐避之不及,招惹了這位祖宗。


    軒轅翎羽不知道這一切,還勤勤懇懇地到處尋找人族蹤跡。之後的十年,軒轅翎羽同舅舅一道又救了不少人類。但奇怪的是,自那日大戰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一個魔族,白逸凡原本還擔心魔族會報複,哪知道別說報複了,連魔族的影子都沒見著。


    倒是軒轅翎羽在夢裏結識一個名叫“懷鳳”之人,每當自己受傷之時,這個懷鳳就會出現在自己夢裏,替自己療傷。久而久之,軒轅翎羽把這個俊美的男子當做自己的大哥哥,有心事也願意同懷鳳說,不過軒轅翎羽從來沒有同任何人透露過懷鳳的存在,除了寄望和明皓。


    大戰越演越烈,進入了白熱化,魔族似是放棄再尋找人類,一心隻想攻破天塹,大批大批的魔族去到天塹交界處。


    可天塹有玉無情和青元神君駐守,魔族一直無法攻破,各界的結界處是最薄弱的地方,魔族就派了傀儡前去破壞,守護結界的靈主司長們卻苦不堪言。傀儡不死不傷,簡直像是嗜血的猛獸,見人就咬,身上還帶著魔氣,一旦觸碰到,就會被魔族侵蝕,法力不強,心智不夠堅定的神,就很容易墮入魔道。


    這讓司長們很是氣憤,可又無可奈何,人界的結界已破,人族慘遭屠戮,這是前車之鑒,其他結界萬萬不能被破開。


    軒轅翎羽不能去天塹,而魔族似乎也不再來這邊捉拿人類。於是,幾人一商量,還是去各個結界幫忙助守,明皓看著軒轅翎羽道:“主人,你不是一直都不願意讓主上和無情公子知道你已經醒來的事嗎?這番前去,我們的行蹤定然是瞞不住的,主人可想好了?”


    軒轅翎羽歎了口氣,道:“這些我都想過了,管不了那麽多,也不重要了,魔族現在這般猖狂,每日都有不計其數的生靈寂滅,我現在能做的不多,殺更多的魔族才是首要大事。”


    明皓知道主人一旦決定的事是不會改變的,所以他支持主人的任何決定,隻要主人要做的,他就奉陪到底,“既然主人已經想好,那就去做吧!我會一直跟隨你的。”迴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寄望,問道:“寄望,你呢?是要跟隨主人,還是留在此處?”


    寄望沒有看明皓,而是直直地看向軒轅翎羽,道:“既然你決定了,就去吧,我暫時還離不開你。更何況,那裏有魔族,我沒有理由不去。”


    “嘖嘖嘖。”明皓搖了搖頭,小聲道:“關心主人就關心唄,幹嘛老是嘴硬呢,無趣。”


    白逸凡這會兒施施然地走過來,道:“既然商量好了,那接下來就商量商量先去哪個結界吧。”


    “舅舅也去?”軒轅翎羽其實不想讓白逸凡也同去,舅舅同父神的關係他是知道的,這次前去,父神必定很快就會知曉,那父神要是前來,不就和舅舅對上了嗎,舅舅會不會又被父神揍?


    白逸凡抬起頭,瞟了眼軒轅翎羽,語氣不快道:“怎麽?我還不能去了?什麽地方是我白逸凡不能去的!”


    軒轅翎羽很是無奈,“舅舅,我不是不讓你前去,而是去了很可能會遇到我父神,你確定你打得過他?”


    白逸凡不屑地道:“我為何要同那廝打架?我傻啊還跟他打!”白逸凡一臉輕蔑,“侮辱一個人的最高境界就是無視他,隻要我無視這個人,這個人就啥都不是,一個啥都不是的人,我為何還要跟他打架!”


    一番話直把軒轅翎羽說得一愣一愣的,“所以......舅舅是,啥意思?”


    白逸凡用折扇敲了敲軒轅翎羽的頭,笑道:“沒啥,你別在意這些了,你舅舅我,現在也不在意了,可以當那廝是空氣。我現在啊隻要牢牢看緊你才是首要的任務,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好,好吧!”軒轅翎羽覺得被舅舅說服了,“既然舅舅也願意相幫,那更好不過了,現在神域眾神都在各界戰鬥,多一個人相幫就多一份勝算,隻要就就不在意就好。”


    “哼!現在沒有什麽比你更重要。”被問得煩了,不住地擺手道:“好了好了,就別糾結我了,說說我們接下來先去哪個界麵幫忙吧?”


    軒轅翎羽沉思著,明皓想起禹靈靈主在靈界,就想去靈界,“主人,要不我們去靈界幫忙吧,禹靈靈主在那兒呢,離人界和神界都遠,隻要跟禹靈靈主說好,主人醒來的消息應該就可以再瞞一段時間。”


    白逸凡和寄望沒有意見,他們是跟著軒轅翎羽走。


    軒轅翎羽思考良久也覺得明皓說得不錯,對於魔族來說,靈界生靈眾多,是練傀儡最佳的選擇,定然會死磕靈界。


    說定後,幾人找了一處空曠之地,就地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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