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珠的小徒弟連滾帶爬地奔到毓慶宮,“太子爺,太子爺,皇上……皇上駕崩了!”


    胤禛頓時淚流滿麵,腦子裏一片空白,心裏隻有一句話:他的皇阿瑪沒了!沒了!


    屋裏、屋外跪倒一片,哀哭之聲不斷。


    玉琦也懵了,皇上看著好一些了,還跟弘曦出宮看過幾迴花燈,不敢相信地問:“怎麽突然就駕崩了?”


    胤禛聽到她的聲音,木然地看向她,喃喃道:“皇阿瑪……駕崩了!我的阿瑪沒了!”


    玉琦給他拭淚,用力地捏捏他的手,哽咽著提醒他,


    “太子爺,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外頭還有好些事等著處置呢。”


    胤禛這才醒過神,一把抹掉臉上的淚,立刻往乾清宮去。


    他捏著拳頭,腳步如風,才進乾清宮淚水又落了下來。


    看到康熙安詳地躺在龍床上,他立刻痛哭出聲。


    不久,皇貴妃烏雅氏、佟貴妃到了。


    再片刻,幾位朝廷重臣也到了。


    皇貴妃拿出紫檀木雕花的長匣子,“這是皇帝的遺詔。”


    幾位大臣對一下眼色,恭敬地接過來,打開一看確實是明黃的傳位詔書,蓋了玉璽。


    詔書曰:“自古得天下之正莫如我朝,太祖、太宗初無取天下之心,後流賊李自成攻破京城,崇禎自縊。”


    “我朝承襲先烈,應天順人,臣民相率來迎,乃剪滅闖寇入承大統,稽查典禮,安葬崇禎,可見亂臣賊子非真主不能驅除也。”


    “朕自禦極以來,敬天法祖、柔遠能邇、休養蒼生,欲致海宇升平,人民樂業,孜孜汲汲、小心謹慎,夙夜不遑,未嚐少懈。”


    “今朕年已登耆,富有四海,子孫百五十餘人,天下安樂,朕之福亦雲厚矣,即或有不虞心亦泰然。今雖以壽終,朕亦愉悅至。”


    “世祖皇帝之子純親王之子孫,現今俱各安全,朕身後爾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


    “皇太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著繼皇帝位,即遵輿製,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布告中外,鹹使聞知。欽此!”


    眾人紛紛向胤禛下拜,口稱:“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隻有皇貴妃烏雅氏和胤禛站著,皇貴妃看著兒子,咬著嘴唇才沒笑出來,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胤禛卻流著淚看向床上沒了生氣的皇阿瑪,心裏一半歡喜,一半悲傷,還有些莫名的彷徨。


    傳位詔書在手,他成了大清名正言順的天子,再無人能質疑。


    可是,他再沒有阿瑪了,以後都沒有了。


    喪鍾敲響,朝臣、宗親、勳貴們知道皇上駕崩了,新帝即將登基,新朝開始了。趕緊換上孝服,急急地往紫禁城趕。


    宮妃們紛紛痛哭失聲,先帝龍馭賓天,她們這些前朝妃嬪再沒有好日子過了。


    內務府和大小掌事太監、嬤嬤趕緊指揮人把宮裏喜慶的東西換下來,連園子裏開的花都掐了。


    擷芳殿裏也是一片忙碌,奴才們穿上孝服就忙著換燈籠、帳幔、坐墊、窗紗等物,


    有個姓鈕鈷祿的格格覺得自己變成皇上的女人,也算熬出頭了,嫌內務府送來的粗布麻衣紮手,吵嚷著要換好的。


    宋氏管著擷芳殿,聽了迴報不由得冷笑一聲,


    “內務府敢送過來,肯定是上麵點頭的,真不知道她哪來的膽子鬧騰?”


    宮女正伺候宋氏梳頭,她熟練地挽好頭發,邊給宋氏擦戴銀首飾邊勸,


    “主子不要管她,由著她鬧去!內務府再是皇上的家奴,與她又有何幹?”


    “一個無寵又無子的格格罷了,在王府裏個個小心謹慎,這會倒敢挑三揀四了,誰理她?”


    “她要是真敢不穿這粗布麻衣,奴才才佩服呢!給她磕頭都行!”


    宋氏照著鏡子看看頭上的釵環,滿意地丟下把鏡,看一眼粗布麻衣的孝服,微微皺眉,


    “說得輕巧,真由著她鬧,到最後丟了太子……丟了皇上的臉,我也得不了好!”


    “這一宮總是我管著的,任何人出了一丁點錯都是我沒管好!我可不想被連累。”


    她穿上孝服,捏著帕子去了鈕鈷祿格格的住處,


    這裏還在鬧著,鈕鈷祿格格的宮女正在苦勸。


    宋氏立在門口,揚聲道:“你若真是穿不得,我便往毓慶宮去迴話,想來皇上心疼你,定會送好東西給你使的。”


    鈕鈷祿格格一噎,臉漲得通紅,躲在內室不敢見人。


    宋氏等了一會,對自己的宮女使個眼色。


    那宮女把孝服拾起來送進去,片刻,鈕鈷祿格格穿著孝服出來了。


    見她服軟了,宋氏便不再理會,在擷芳殿四處巡視,務必一點喜慶的顏色都不留,一時換不了的大件都讓人拿白布罩起來。


    不久,小宮女來報,“郡主和額駙求見。”


    宋氏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這說的是大格格,“我和郡主也是很久沒見了,請到正殿奉茶,我這就迴去!”


    宋氏的貼身宮女撇撇嘴,“郡主迴京就被禁足了,說是為了讓她好好養胎,如今孩子都生了也沒解了禁足,皇上不會不喜歡她吧?”


    宋氏並不說話,心裏卻說:該!萬壽節那天,皇上許她進宮賀壽,她可連擷芳殿的邊都沒挨過,我還是她養母呢,


    想到著,她又疑惑起來,腳步一頓,“這會怎麽就想到我了?別是有什麽事吧?”


    貼身宮女想了想說:“若是為了額駙主子也沒法幫她,若是為了她自己,能是什麽事呢?”


    宋氏被她這句話提醒了,心裏一突,“西北捷報不斷,仗總有打完的時候,她這麽不受待見肯定會被攆迴去的。”


    貼身宮女說:“那也沒什麽不好的,總比被關著自在些。”


    宋氏搖搖頭,“我也跟去巡塞過,那裏如何能跟京城比,她連騎馬都不會,懂什麽草原自在?”


    “皇上隻有兩個女兒,除了柔惠格格就是她了,她想留在京城未必不行!”


    她停住步子,和貼身宮女嘀咕幾句,囑咐道:“機靈點!”


    貼身宮女一笑,“主子放心吧!奴才眼睛最好使,主子一打手勢……”


    宋氏擼了個戒指塞她手裏,“賞你!”


    貼身宮女麵上一喜趕緊收斂笑容,對著主子福了福,侍候宋氏進了正殿。


    大格格起身相迎,才坐下就送了一匣子珠寶給宋氏,說是孝敬她的,


    大格格和額駙一口一個姨娘的叫著,別提多親熱了,


    宋氏心說: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我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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