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在生母孝期使妾室有孕的消息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國子監的監生又鬧騰起來了,許多人甚至到八阿哥府門口去鬧騰。


    還有人當街擺台子專講《孝經》,引來許多路人圍觀。


    有人聽激動了,還往八阿哥府扔爛菜葉子、臭雞蛋,更多的人是對著府門啐上一口,暗罵一句:“不孝子!”


    年氏知道了,氣得直哭,“咱們府裏的事,皇阿瑪都沒說什麽,礙著他們這些監生什麽事?”


    年氏下令,管事的就帶著侍衛出來趕人。


    監生們刁滑得很,既不吵也不鬧,爽快地把台子挪到離門遠一些的地方,背靠圍牆,對著街麵,


    他們占的是街麵,說的依舊是《孝經》,說激動了依舊對著八阿哥府指指點點。


    年氏要到順天府報官,被八阿哥攔住了,


    “他們沒吵沒鬧,說的是正經的《孝經》,即便順天府來了也沒法子。”


    郭絡羅氏出去看了一迴,嘴角泛起冷笑,給了管事十兩銀子,


    “去,找幾個叫花子來,越髒的、越臭的越好,讓他們去聽書。”


    管事會意,立刻樂了,找了個機靈的小廝去辦差。


    這個主意妙呀!讀書人最愛窮講究,別說給叫花子講書了,跟他們說句話都嫌棄。


    不多會,就有十多個又髒又臭的叫花子圍住了說《孝經》的,圍觀的人群紛紛掩鼻退避。


    圍觀的人跑了,國子監的監生也被臭叫花子熏得受不住,桌子都不要了,夾著書就跑。


    這件事轉頭就報到了栓子這裏,栓子又報給了胤禛。


    胤禛淡然一笑,“這事是太子起的頭,國子監能鬧起來,卻是有人在後麵使力,你讓人留意著。”


    隔天


    國子監的監生就到順天府去鬧騰,嘴裏嚷嚷著“服中子”,矛頭直指八阿哥不守孝道。


    順天府尹都想捶死這幫愣子,那是皇孫,皇上的親孫子,皇上都沒說話,你們鬧什麽?


    有激憤的監生大聲說:“皇上最重孝道,奉養太後至孝,順天府乃天子腳下,府尹大人是要不尊天子教化嗎?”


    順天府尹想死的心都有了,這話他怎麽接?怎麽接?


    師爺眼睛一轉,挨著順天府尹說了兩句。


    順天府尹豁然開朗,咳嗽一聲:“宗室之人不在順天府管轄範圍,各位監生請迴吧!”


    眾監生一下安靜了,麵麵相覷;


    片刻又有人高喊:“對!八阿哥是皇子,他們歸宗人府管,咱們去宗人府!”


    一眾監生吵吵嚷嚷到了宗人府,守門兵丁一看嚇一跳,趕緊往裏報。


    如今的宗人府沒有宗令,日常事務都是左右宗正打理,此時在宗人府裏的正是右宗正貝勒延壽;


    貝勒延壽一聽迴報也嚇一跳,國子監都是讀書人,個個都是一肚子的道理,


    再說,皇上優待讀書人,那是輕不得重不得的。


    他又有些納悶,問身邊胥吏:“咱們宗人府跟國子監挨得著嗎?”


    胥吏說:“八竿子也打不著呀?即便有宗親進了 國子監,那也不敢到宗人府找事呀?必定是有別的事。”


    貝勒延壽凝眉。一下想起八阿哥府小妾有孕的事了,他一拍大腿,“趕緊的,順轎,我得趕緊跑!”


    胥吏趕緊拉住他,“貝勒爺,您這是怎麽 了?”


    貝勒延壽趕緊從胥吏手裏往外拽衣袖,


    “這些人是衝著八爺去的,那是皇孫,你讓我怎麽辦?先躲了再說吧!”


    他說著自己又愣住了,“我要是走了,他們不會去大清門去鬧吧?這離得可不遠!”


    胥吏咽咽口水,豎著食指向上一指,“貝勒爺,八爺此事可大可小,慎重期間不如往上報?”


    貝勒延壽立刻會意,心裏一鬆,“對呀!那是皇子皇孫,該當皇上做主。我出去見見他們。”


    他沒走多遠又停了下來,“我要是去迴了皇上,不是變相要求皇上弄死自己的孫子嗎?這太不合適了!”


    貼身太監低聲說:“主子莫急,八爺這樣的事按律是要罰八爺和那妾室,孩子也不是不能生,”


    “以往這種事不是沒有,各家都是瞞著不報的,孩子生出來,胡亂報個生辰就是。”


    貝勒延壽豁然開朗,“對對對,看我都急糊塗了。”


    他腳步輕快地出了大門,和和氣氣地應付了監生,聽了他們的訴求,然後就到乾清宮求見皇上了。


    康熙這會正在看何焯流放地發來的文書。


    文書裏說:何焯於康熙四十七年底就失蹤了,遍尋不著,何焯住的屋子沒有異樣,懷疑是葬身猛獸之腹了。


    康熙心裏惱火,一時又罰不到對方,十分無奈,隻能丟開折子。


    梁九功來報:“皇上,宗人府右宗正延壽貝勒求見。”


    康熙一怔,“他怎麽來了?叫進來吧!”


    梁九功躬身應是,出去請人。


    貝勒延壽悄咪咪地塞了個紅包給梁九功,笑著掃一眼殿內。


    梁九功捏捏紅包,知道他問皇上的心情如何,低聲說:“加點小心吧!”


    延壽咽咽口水,恭敬地跟著梁九功進去,恭敬地磕頭問安。


    康熙輕聲問:“你這會兒怎麽有空進宮來了?”


    延壽斟酌著說:“臣進宮前,一幫國子監監生圍在宗人府外,因為八爺府傳出有人有孕,他們要求臣嚴懲八爺。”


    康熙愣了一下,旋即想到八阿哥還在守孝中,歎了一口氣。


    延壽偷眼看一下皇上的神色,“皇上,臣聽說昨日就有人到八爺府門口鬧騰了,今天,這些監生還去了順天府呢。”


    康熙的眼神陡然銳利,問梁九功:“順天府有報嗎?”


    梁九功躬身道:“今天沒有順天府的折子,順天府即便今天遞折子,也要到明天才能送進來。”


    康熙眼睛一瞪,“立刻查。要是有就拿來,沒有就去跟他要!”


    梁九功躬身應是,出了正殿就點了魏珠去辦。


    延壽心裏一凜,暗暗為順天府尹哀悼一下,心說:你要是偷懶不報可不能怪我!


    康熙沉吟一下,“要是按宗人府的規矩,此事當如何處置?”


    延壽躬身說:“迴皇上的話,孝期有子乃大罪,首先,該子女不得呈報宗人府,”


    “若如無人舉報,犯事人自首可免罪;若按律徒一年,以往是奪爵抵罪。”


    康熙沉吟半晌,對梁九功吩咐:“胤禩不孝不悌,即刻圈禁了吧!”


    梁九功心裏大駭,這又圈禁了?皇上是多不喜歡八爺呀?


    他恭敬地應一聲,趕緊下去傳旨。


    延壽也是大驚,這等小事罰一罰就得了,怎麽又圈禁了呢?


    出了乾清宮他都是懵的,他看看自己的手:“這算是因為我才把八爺圈禁的?不能這樣算吧?”


    他邊走邊想,一個不留神撞到什麽,摔了個屁股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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