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妃曹佳氏也過來了,接口道:“願:山高有行路,水深有渡舟,和氣作春妍,新年勝舊年。”


    眾人都是眼前一亮,酒杯、茶杯往一起碰,“唯願新年勝舊年!”


    玉琦前世跟平王妃交往不多,不禁對她刮目相看。


    太後聽到她們這邊的笑聲,就讓宮女過來問,大家都笑著看向平王妃。


    平王妃小臉一紅,有些局促地捏著帕子,經過年氏被太後攆出去的事,她對太後還是有些怕的,求救地看向玉琦。


    玉琦一笑,帶著平王妃去給太後迴話。


    太後一聽也點點頭,誇了一句:“不愧是曹寅的女兒。”又賞了一碟子點心。


    曹佳氏捧著點心恭敬道謝,心裏喜滋滋的,一碟子點心不算什麽,能得太後的誇獎就很長臉了。


    康熙四十八年正月二十二


    康熙下旨複立胤礽為皇太子,遣官告祭天地、宗廟、社稷。


    同時下旨問馬齊等:爾等倡言欲立八阿哥胤禩為皇太子,殊屬可恨。朕於此不勝忿恚。況允禩乃縲絏罪人,其母又係賤族。今爾諸臣扶同偏徇、保奏允禩為皇太子,所為何來?


    次日,馬齊被革去大學士,交與八阿哥看管,馬齊的三弟馬武、四弟李榮保及其族人都受牽連。


    先是鄂倫岱被圈禁,又是馬齊革職,一個是外戚,一個是寵臣,康熙算是把朝臣的心蹂躪了兩個來迴。


    太子的複立,康熙的質問,都給了八阿哥沉重打擊。


    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皇上絕不可能讓八阿哥繼承皇位!


    八爺黨的人心徹底散了。


    以往跟八阿哥走得近的官員紛紛走關係、求外放,希望不要被太子清算。


    那些打著跟八阿哥做生意的名義給他送銀子的人,一下子都消失了。


    那些給管事送銀子,就想把生意投到八阿哥府的商賈也消失了。


    八皇子府更是無人踏足,仿佛一下子成了京城禁忌,沒人去也沒人提;


    八皇子府


    正月裏風雪依舊不停,八阿哥打著傘在園子裏轉了一圈又一圈。


    他恨、他怨、他不甘心,他恨不得掀翻整個天下,心裏有一團火在瘋狂地燃燒,要吹著冷風才好受些。


    年氏一聽到信就趕過來勸,八阿哥隻是讓人把她送迴去,依舊不肯進屋。


    年氏沒法子,讓人把郭絡羅氏叫過來,“郭姨娘去勸勸爺吧!風雪這樣大,傷了身子可怎麽得了?”


    郭絡羅氏歎息一聲,看一眼八阿哥,對年氏點點頭,也不打傘提起裙擺就大步過去了。


    年氏遠遠看著,郭絡羅氏先是跟在八阿哥身後,然後兩人打一把傘,最後八阿哥摟著她半天沒動。


    年氏攥緊了帕子,即便郭姨娘是她叫來的,可是心裏依舊不停的冒酸氣,她不願再看,猛然轉身大步迴了正院。


    她才進正房,就有丫頭一臉欣喜地來報:“福晉,大年姨娘吐了,嬤嬤說可能是有孕了。”


    年家送來的兩個姑娘,都抬了姨娘,丫頭婆子們管大些的叫大年姨娘,管小一點的叫小年姨娘。


    年氏一喜,“趕緊……趕緊去請府醫,先摸準了再來報。”


    丫頭應一聲趕緊去請府醫。


    年氏歡喜過後,又是一陣心酸,這要是自己有孕該多好?


    不久,那丫頭又來了,歡天喜地地說:“福晉大喜!福晉大喜!大年姨娘真的有了!”


    年氏騰一下站起來,“快!去給爺報喜,不!我親自去跟爺說。”


    她穿上披風,打著傘往園子裏去,才到園子門口就聽看門的婆子說:“福晉來晚一步,爺已經迴去了,看著是往書房去的。”


    年氏又掉頭往書房去,進了屋子就看八阿哥正躺在榻上,手背搭在額上,身上搭著毯子。


    郭絡羅氏則在一邊看書,見她進來矮身行禮。


    年氏抬手讓她起身,緩步過去,坐到榻邊歡喜地說:“爺,大喜事!府醫剛剛診出來,大年姨娘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八阿哥先是一喜,旋即又深深一歎。


    年氏十分不解,疑惑地看向郭絡羅氏,“這……”又不想要孩子了?


    郭絡羅氏低聲說:“要是能早幾天報喜,皇上或許不會這麽嚴厲。”八爺黨的人心也不會散,一切都還有希望。


    如今什麽都沒了,反倒有了孩子,真是諷刺!


    年氏仿佛明白一些,無奈一歎,“有總比沒有好,有個孩子府裏也熱鬧些。”


    她溫柔地握住八阿哥的手,“恭喜爺,爺要做阿瑪了。”


    八阿哥見她這樣,心裏一軟,露出微微的笑,輕輕握住她的手,“同喜!叫太醫來診脈,然後往宮裏報喜吧!”


    年氏輕輕點頭,吩咐丫頭去請太醫。


    八阿哥府妾室有孕的消息傳到宮裏,康熙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他一邊痛恨八阿哥野心大。


    另一邊又可憐這個兒子,都快三十歲了還沒一兒半女。


    同時,這孩子又是 ‘服中子’,以後也是尷尬。


    (服中子:就是孝期裏懷上的孩子。父母喪,守孝27個月,守孝者不得做官、不得科舉、不得成親、不得吃肉飲酒、不得同房等等。)


    康熙心裏矛盾,依舊讓人給佟貴妃傳話:“你敲打敲打年氏,讓她把孩子保住了。”


    佟貴妃自然應是,又把喜信報到寧壽宮。


    太後知道了也是深深一歎,跟佟貴妃說:“別的也不說了,老八也不小了!你讓太醫多上些心,好歹把這個孩子留住。”


    佟貴妃說:“皇上也是這個意思,太後放心,已經吩咐下去了。”


    太後又是一歎,“皇帝也快六十了,朝廷的事情多,老八還不省心,子嗣的事情你就多看顧些。”


    佟貴妃恭敬應是。


    毓慶宮


    太子胤礽聽到消息輕笑出聲,“他還有臉往宮裏報?一個‘服中子’,還不夠丟臉的呢!”


    “這要是個女兒便罷,嫁出去也就完了;要是個兒子,以後多少年都得被人念叨。”


    “老八呀老八,你都混成這樣了,還想著做太子,你可真行!”


    太子的貼身太監盛安卻覺得八阿哥子嗣艱難,是有點可憐的,見主子高興,就低著頭不敢說話。


    太子看一眼盛安,笑說:“你那表情,心裏又想什麽呢?”


    盛安抿抿嘴,老實地說:“奴才覺得八爺都快三十了才有孩子,也怪可憐的。”


    太子哈哈大笑,點著他說:“你說,你老實成這個樣子,皇阿瑪是怎麽挑上你的?”


    盛安一臉老實相,“主子問了,奴才就是有什麽說什麽,皇上可能就看中奴才這一點。”


    太子想了想點點頭,“也對!算個優點!”他又笑了兩聲,難怪你混到辛者庫去了。


    他一揮手把盛安打發出去,叫了另一個機靈的小太監進來,


    低聲吩咐:“你把這個消息散出去,特別是要往國子監裏散,最好讓人出來鬧一鬧。”


    小太監躬身應是,“太子爺放心,奴才知道怎麽辦。”


    看著小太監出去,太子臉上笑容更甚。


    他很好奇:這件丟人的喜事鬧出來後,老八還會不會留這個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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