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三日,呂頤浩、張浚率軍抵秀州(浙江嘉興),韓世忠領著部下出城迎接。


    呂頤浩對諸將道:“如今陛下雖然複辟了,可是賊人還握有重兵居宮內,事情沒有完全成功,勢必給我們強加惡名。西漢末年翟義、唐朝徐敬業就是前車之鑒!”


    老呂的意思很明確,“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


    當日,張浚、呂頤浩下令進軍臨平。苗傅、劉正彥部將苗瑀、苗翊、馬柔吉早在臨平做好了防備:依山靠河為陣勢,在河中央栽木為鹿角(軍事防禦設施),以阻止戰船行駛。


    苗翊見勤王兵來,用軍旗招韓世忠出戰,韓世忠身先士卒,命船靠岸,下船力戰,張浚、劉光世領軍跟在後麵。但苗翊等人利用有利地勢,舍命拚殺,勤王軍稍微退卻。韓世忠指揮部將馬彥博統軍衝向前。可是路途泥濘,馬腳打滑,不能馳騁衝殺。


    韓世忠下馬持槍衝在最前列,迴頭大喝道:“今日以死報國,每位將士的麵上沒有中箭或受傷的都斬首!”軍令有點殘忍,但很有效。呂頤浩率領中軍在後,站在船頭親自督戰。勤王兵士氣高漲。


    苗翊命部下用神臂弩張弓以待,韓世忠圓睜怒目,口中大唿,一手持盾,一手提刀,躍向陣前,苗翊部眾嚇得趕緊避開,手中弓箭也來不及發射,勤王兵蜂蛹而上,苗翊兵一哄而散,張浚、呂頤浩進軍杭州北關。


    苗傅、劉正彥聞勤王兵殺進來,慌忙進殿見趙構,表示我不殺陛下,請陛下以後也別殺我啊!約定相互之間不能加害,趙構生怕苗、劉兩人反悔,忙不迭地答應,隻盼這兩瘟神早點離開。


    苗劉退出殿,又匆忙趕到政事堂,要宰相朱勝非出具“免死鐵券”,朱勝非同樣巴不得他們早點離開,立即命部屬辦理。


    苗劉取了“免死鐵券”,以為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當晚,率城中親兵二千人,從杭州西城湧金門逃出。


    苗劉兩人逃跑時,沒有挾持趙構,說明他們兩人倒不是窮兇極惡之徒,頭腦裏多少存有趙氏江山,也可以說對大宋多少有幾絲感情,隻不過他們頭腦簡單,做事莽撞而已!


    三日晚,韓世忠最先領軍入杭州城。


    韓世忠在進城路上還擒獲了王世修,然後趕到行宮門口,守門人入宮急報趙構,趙構親自到宮門口迎接,韓世忠見到趙構安然無恙,跪地失聲痛哭,趙構握著韓世忠手,哽咽流淚,片刻之後,突然輕聲對韓世忠道:“中軍統製吳湛,協助叛逆最出力,而且還留在朕身邊守衛,朕寢食難安,有什麽辦法先捕殺他嗎?”


    韓世忠自信地道:“這有何難?”


    當時吳湛聽說苗、劉兩人獨自跑了,心中大罵苗、劉不夠哥們,又聽說勤王兵已經進杭州了,更加忐忑不安,正坐臥不寧時,部下報韓世忠來見。吳湛剛要出營迎接,韓世忠已經進了軍帳,並且熱情地伸出雙手,吳湛也禮貌地伸手握著韓世忠,兩人還沒說幾句話,韓世忠驀然翻臉,右手一翻,隻聽“啪”的一聲,吳湛右手中指已經折斷。


    吳湛劇痛之餘,剛想反抗,韓世忠右手用勁一挽,身影一晃,已將吳湛右手反扣,站在吳湛在身後。左手隨即抽出寶劍,架在吳湛脖子上,吳湛親兵躍躍欲試,韓世忠大眼一瞪,無人敢動,都眼睜睜地看著韓世忠押著吳湛出營。


    隨後朝廷下詔,將吳湛、王世修斬首示眾。


    四月四日,呂頤浩、張浚也進了杭州城,杭州人夾道歡迎。呂頤浩、張浚依次朝見趙構。


    五日,趙構在苗劉叛亂之後正式出殿受群臣朝賀。


    知樞密院事張浚上奏道:“逆賊苗傅、劉正彥逃匿,請陛下下詔,有生擒苗、劉兩人者,平民可授予觀察使,不願做官的賞錢十萬緡。斬苗、劉兩人首級者,同上例!擒獲王鈞甫、馬柔吉、張逵、苗翊、苗瑀等者,各授官職。其他將校一概不予追究!”趙構準奏!


    大臣奏事畢,朱勝非留下獨對。


    朱勝非對趙構道:“臣前昔遇變亂,應當為國而死,之所以偷生到現在,就是為了今日!”


    接著,朱勝非向趙構請求辭職,趙構不準。


    朱勝非道:“臣若不去職,朝廷上下都會不明真相;臣離職了,上下才有公議!”


    趙構便問誰可以代替他做宰相。朱勝非道:“呂頤浩、張浚!”


    趙構又問:“兩人誰更優秀一些?”


    朱勝非道:“呂頤浩精於世事,可為人粗暴;張浚喜歡多事,可為人疏淺!”


    趙構沉默一陣道:“張浚太年輕了。”


    朱勝非道:“張浚雖然年輕,但是很有主見。臣在平江被召迴杭州,軍旅、錢穀全部交給張浚處置,後來勤王的事宜,也是張浚主持!”


    四月六日,宰相朱勝非與執政顏岐、王孝迪、張徴、路允迪、盧益全部罷免。


    佐料:張浚出生於公元1097年,主持平叛時年僅三十三歲。趙構複位後,第一時間讓他晉升他為“知樞密院事”,這是僅次於宰相的職務,做得樞密使,自然做得宰相,年輕根本不是個事兒。事實上,後來的範宗尹做宰相時,年僅三十歲。


    高宗前期,張浚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是比較重要的,《宋稗類鈔》卷一記載:三月二十三日,苗劉為打擊張浚,逼孟太後下詔,貶張浚為黃州團練副使,趙構當時在睿聖宮,形同被囚禁,當天正在喝羹湯,左右將這件事告訴他,趙構嚇了一跳,以至於滾燙的羹湯濺在手上,手背被燙傷。張浚勤王救駕後,趙構還特意提到這件事,舉著受傷的手讓他觀看。


    但是政權稍微穩定後,趙構對張浚的看法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說他耽誤國家大事。因為張浚一直是主戰派,而趙構始終將議和作為基本國策,兩者自然格格不入,這是後話,以後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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