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馮遠的威脅和警告,老張笑了。他大笑的樣子更顯得他完全不把馮遠的威脅看在眼裏。隻聽他笑了一會兒這才說:“年輕人,你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控製欲非常強。別看已經三十出頭了,但是仍然有強烈的叛逆心理。你現在想要的,就是一個道歉嗎?你要我道歉,是因為你覺得我不夠尊重你。但之所以你會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我說的都對,並且這些話傷害了你那極其嚴重的自尊心。由於你比你的妻子小很多,財富地位更是天壤之別,所以作為男人的你,外表光鮮,內心卻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自卑中。自卑,就是你的逆鱗。別人碰不得,一旦觸碰了,你就會怒不可遏的翻臉。哎,其實這也都沒什麽啦,同樣都是男人,我是可以理解你這份可憐的自尊心的。隻不過……我覺得啊,如果你和你妻子之間完完全全是真愛和感情的話,你會這麽在意這些嗎?換句話說,如果你真的特別特別介意的話,那當初又為什麽要結婚呢?呃,我看看啊……”老張說著,還隨手翻了翻手裏的資料,然後繼續說:“你看看,你們結婚也有八年的時間了。如果你這麽介意,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很煎熬的吧?”


    之前所有的談話,都是老張在不經意間為馮遠做的心理測試。完美的測試,完美的推理,完美的邏輯,就連慕森和莫子棽都不得不佩服,這位剛剛在賓館還兩鬢如霜,身心灰暗的老人,現在破起案來簡直令人拍案叫絕。


    馮遠繃不住了,他無奈的瞥了一眼老張說:“好了好了,我真是受夠了你們這些警察。你們想知道什麽,我告訴你們就是了。我認識她的那時候,我還在學校裏當老師。那年正利用暑期時間去海邊度假,但有一天我的車在環海公路上發生了一點兒故障,偏偏一個人都沒有,我被困在海邊了。直到我妻子開車出現,才幫了我的忙,帶我離開了海邊。就是這樣,我們認識了,而且我覺得年齡並不是什麽問題。”


    “哇,簡直就和那些言情小說裏寫的一樣!”老張兩眼放光,就像個老小孩一樣。


    馮遠不屑的白了老張一眼說:“現在啊,有很多人都仇富,一看見比自己強的人,就會髒心爛肺的去想人家為什麽會有錢。可是與其想這些沒用的,還不如自己好好努力。”


    誰都聽的出來,馮遠這話是在挖苦老張。他認為老張針對他,是妒忌他娶了一個有錢的老婆。


    不過老張並不在意,反而還點點頭,很認真的對馮遠說:“對對對,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這種人。”


    “……”


    “我想問問,你在和李天靜結婚之前是幹什麽的?”


    “老師啊。”


    “好年輕啊!二十出頭兒就為人師表了?那之後呢?有了你那言情小說般的愛情和婚姻之後,就不再當老師了?”老張繼續問,那話明顯不讓人愛聽。別說是馮遠,就說慕森他們旁觀的人,如果不了解實情,都會覺得老張是一個不會聊天的人……


    “我當初教的是生物化學,後來我妻子自己成立了研究室,我就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學者,研究員,科學家。我發明了不少有用的元素和藥物,閑暇時間也會繼續任教講課,隻不過不像原來一樣那麽全部投入到課堂中了。”馮遠很驕/傲的說著自己的成績。


    這在慕森他們的眼裏看來,就是在遮掩自己的不足。下意識的張揚自己的優點,以彌補自己的短處,使他和李天靜之間的距離拉短。


    老張沒有說錯,這是一個極度自卑的男人。


    “哦……藥物學家啊?厲害……馮先生,是這麽迴事,我們必須得了解了你們夫妻的基本情況,才能想辦法弄清楚你妻子屍體到底哪兒去了。現在,我們不排除他人作案的可能,但是也有一些其他的可能。”老張一臉認真的對馮遠說著。


    “還有什麽可能?”馮遠的眼神很警惕,這在行為學中,是抵抗和防禦的意思。


    老張哈哈笑了一聲說:“也有可能是你把她殺了,然後怕解剖屍體出問題,所以偷走了屍體啊!畢竟今天白天的屍檢隻是確認死亡,並沒有確認是怎麽死亡的啊!”


    “你!你你……你簡直就是胡說八道!”馮遠激動的站了起來。


    老張也站了起來,不以為然的擺擺手說:“別激動,別激動,我都說了,我說話,你不用往心裏去。法醫已經來了,咱們一起聊聊就是了。”


    老張正說話的時候,門就推開了,一個警員帶著那位之前給李天靜確認死亡的劉法醫進來了。


    這個法醫是一名四十歲左右的女性,外表典雅,知性,有一種特殊的魅力。


    為人也禮貌,溫和。見到老張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笑盈盈的跟老張握手,並問候道:“您最近可好?小雪好嗎?”


    “嗯,都挺好的。這麽晚了,把你叫來真不好意思。事情的經過你也大概知道了,我就是想問問那具屍體,在你確認死亡的時候,有什麽問題嗎?”老張讓劉法醫坐在了他旁邊的位置上,正對馮遠。


    “其實,我在確認屍體死亡的時候,曾經也考慮過她會不會是一種暈厥。但是在正常範圍的時間過了之後,我也就不再覺得她會醒過來了。考慮到之後還會做解剖,我就沒有過多的研究屍體。沒想到,屍體竟然丟了。”劉法醫顯得有些不可思議。


    要說這世界上丟人的,丟錢的,丟臉的,丟信用的,丟什麽的都有,可就是很少有丟死人的。今天,這個不大的小城,偏偏就發生了這種事。


    “嗯,誰又能想到這種事情呢?這是死者的丈夫,你應該見過了,有什麽問問他的嗎?”老張問向劉法醫。


    劉法醫拿出紙和筆,用一種醫生特有的語氣對馮遠問道:“你妻子有精神分裂病史麽?”


    “精神分裂??”馮遠一頭霧水,今天來這裏的警察是精神病,法醫難道也是精神病嗎?


    “我妻子是死於心髒病!跟精神分裂有什麽關係?”馮遠不解的問著劉法醫。


    劉法醫眼皮都沒抬,輕描淡寫的說道:“任何病史都有可能成為死亡誘因,尤其,是在屍體丟了的情況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也聽不懂你說什麽。我妻子沒有精神分裂,她很正常!”馮遠慍怒的說著。


    “那,你妻子之前有沒有其它隱性病例?”


    馮遠忍無可忍的說:“這些你應該去調查她的病例和醫療記錄!而不是在這裏問我!我又不是醫生,我怎麽知道?”


    劉法醫溫和的笑了下說:“可是,每天睡在她身邊的是你,不是醫生呀。”


    “……”馮遠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隻好強壓怒火,沒什麽好氣兒的說:“據我了解,好像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馮遠的手機響了。馮遠拿出來看了一眼,然後對老張和劉法醫說:“我去接個電話。”之後就走出詢問室,在走廊裏接聽電話去了。


    老張這時抓緊時間對劉法醫說:“來來,我給你介紹下。這個是老吳,我的老朋友,刑警隊隊長。這兩位,慕森,莫子棽。聽說過的吧?”老張滿臉笑意,好像他對眼前這個棘手的案子並不太緊張。


    劉法醫有些驚奇的睜大了眼睛說:“哈,這就是那兩位天才啊。久仰大名。一直很好奇這兩個神奇的搭檔到底是什麽樣子,今天算是見到了。”


    慕森和莫子棽還沒來得及禮貌的客氣兩句,吳隊長就接話道:“他們倆都是怪人,正常人和他們接觸會很不習慣的!咱們還是快說說這事兒吧。老張,我怎麽覺得你這套路不太對勁啊?你是懷疑那小子?”


    “我有理由懷疑他啊!”老張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剛才他翻看的那份資料說:“在李天靜和馮遠結婚的時候,他們隻做過一個財產公正和普通婚前協議,協議內容很合情理,而且對馮遠有著絕對的利益。但是在近兩年,李天靜改過兩次婚姻協議。一次比一次修改的強度大,最後的這次,是五個月之前。婚姻協議表明,如果因為出軌或者其它原則性問題導致李天靜提出離婚,那馮遠將會一無所有。因為現在李天靜所有財產都在自己名下,這個協議生效的那一刻,就意味著馮遠隻要有一點過錯,就會被掃地出門。他會一下子變迴教書的窮小子,你們明白嗎?”


    莫子棽點點頭接話道:“沒錯,您之前分析馮遠相當準確。他是那樣一個自尊心極高,又倍感自卑的人。李天靜的婚姻協議,不止是讓他感覺到了利益威脅,還有人格上的侮辱以及尊嚴的踐踏。我同意,懷疑他是有道理的。”


    劉法醫這時也說:“我也覺得這個馮遠不太正常,你們看我剛剛在談論他妻子時候,他不但沒有難過,反而還顯得很焦慮,煩躁。他妻子才剛剛過世半天,他應該出現這種情緒嗎?”


    聽著大家各自的意見和討論,吳隊長看了看慕森說:“這個時候,你不說話正常嗎?我怎麽覺得也不太對勁呢?”


    “是不對勁。”慕森說。


    “什麽不對勁?”吳隊長有些迷糊。


    “我也說不清楚,就是覺得哪裏不太對。不過大家說的我都讚同,幾位把馮遠身上的疑點看的清清楚楚,這個男人不但有作案動機,還有作案時間。之前警員也說了,死者是死在自己家中的,而馮遠在死者死前幾個小時是在家裏,之後幹什麽去了也沒有證人,最後又是他發現死者的。這些,從邏輯上都不能排除他的重大嫌疑。”慕森說。


    “那就是不能放他走了。”吳隊長果斷的總結出了一句沒什麽意義的結論。


    可慕森這時忽然神秘莫測的對在座所有人低聲問道:“我們還是來猜猜,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吧?”


    “嗯?”吳隊長沒太明白慕森的意思,而老張的表情卻很驚喜,好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言語投機的人了。


    可這時,馮遠迴來了。


    直來直去的吳隊長一看見馮遠進門就直接開口問道:“誰來的電話?”


    馮遠整理了一下衣服,又重新用紳士的造型坐迴到椅子上,十分坦然的迴道:“哦,是我的妹妹。我的家人今天晚上都在陪我,走了之後還擔心我自己會不會出什麽問題,現在又出了這種事情,所以才特意打電話問問我的情況。”


    “你妹妹真的很關心你。”老張說。


    馮遠不耐煩的迴道:“是,確實。我想問,我可以迴家了嗎?我有點兒累了。”


    “哦哦,可以,可以。但是你得和我們再去一次停屍房,把你妻子隨身物品帶走。”老張說。


    吳隊長一聽這話差點兒沒站起來,幸虧慕森眼疾手快攔住了他。


    吳隊長很詫異的看著慕森,好像是在問:你們怎麽迴事?剛剛明明說好了不能放他走,現在為什麽又準備放他?你們有沒有點兒準注意?


    不過慕森相信,老張這麽做,也許隻是為了試探馮遠,看到那個空空的冰櫃時候的表現。他當時的情緒和表情,能完全說明他對他妻子的感覺。


    是悲傷?痛苦?懷念?還是厭惡?


    現在誰都說不好。所以慕森並不覺得老張這麽做有什麽問題,他敢說這話,就一定是有原因的。


    而且現在除了他們幾個人的推斷,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能表明馮遠是殺害李天靜的兇手。按道理,老張他們也不可能扣留馮遠太久。他要求離開,警方理應遵守。畢竟現在馮遠的身份是死者家屬,而不是嫌疑人。


    一眾人隨著老張,帶著馮遠再次來到了那個陰森冰冷的停屍房。這裏終年彌漫著一股味道,說不清道不明,但是在普通人心裏,那可能是一種叫做晦氣的味道。


    進了停屍房,那個被拉開的冰櫃讓人一眼就能看見,十分突兀。而現在,吸引他們眼球的不僅僅是那個空蕩蕩冰櫃,還有冰櫃上的一樣東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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