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森拿出了口袋裏的白手套,然後拿著手套捏起了角落裏的那麵小鏡子。


    正如老王頭兒所說的那樣,巴掌大小,圓形的小化妝鏡。


    慕森小心翼翼的捏著那麵鏡子,找到了痕檢組的同誌,並鄭重其事的交待道:"這麵鏡子上很有可能留有兇手的指紋,麻煩你們好好查查,有結果了馬上通知我。最好……盡快。"慕森一邊說著,一邊將那麵鏡子丟進了證物袋裏。


    他是知道檢測過程是需要一定時間的,但是迫於l所給期限的壓力,他還是說出了一句盡快。盡管他們目前已經是極限的破案速度了,可是如同有死神在催命,慕森不得不說出這個請求。


    將鏡子這個重要的物證找到之後,慕森就著急迴警隊了。因為莫子棽那邊的屍檢,也是很關鍵的線索。


    屍檢,它不僅僅能知道死者的死亡機製和原因,還能夠能到一些關於兇手的線索。對於這一點,慕森從來不懷疑。所以他一向把莫子棽說的比他自己要重要得多。法醫學的知識雖然他也懂得一些,但是到底沒有莫子棽那麽精通。


    在慕森迴警隊的路上,莫子棽這邊的屍檢也在進行中。所以當他拉著曹健進入法醫室的時候,莫子棽已經檢查的都差不多了。


    對於慕森來說,頂尖的法醫不但要求屍檢的結果準確無誤,而且速度還要非常快。因為無論是解剖速度、屍檢速度、還是出結果的速度,法醫的速度完全能牽製破案的時間。所以,慕森才會覺得莫子棽是法醫界的奇才。


    帶上口罩的慕森和曹健一進門就直接問:“怎麽樣了?”


    除莫子棽以外,其餘的三個法醫都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們。因為在法醫解剖屍檢的過程當中,即便是隊長,也不能私自進入。這其中有很多很多原因,這就好像是醫院在進行手術的時候,也不能隨便進人是一個道理。唯一的區別,就是躺在床上的一個是活人,一個是死人。


    但是慕森做事向來不會顧忌那麽多,他也卻從來不會讓自己被“規矩”給束縛。這就是為什麽,他在警界如此有名,卻固執的不要一個身份的原因。


    屍檢結果必須由至少三個法醫同時在場才能確定,所以這會兒這間常年冷冷清清的法醫室,多少顯得有些擁擠。


    莫子棽這時那沉靜到有些冷的聲音緩緩響起:“劉大全的根本死因是頸部神經受壓引起的反射性心髒驟停。我們就不必探討支配心髒的副交感神經節前纖維了,簡單的說,就是劉大全在縊吊的過程當中,縊索壓迫迷走神經,引起了反射性的心搏變慢乃至停止。在死之前,他應該經曆過幾次頸部壓迫所刺激迷走神經而發生的唿吸驟停。”莫子棽抬起頭,輕笑了一下說道:“說白了,他經曆過好幾次死了活,活了死的過程。”


    曹健聽的渾身不舒服,他也不願多看那具屍體,兩眼就隻盯著莫子棽,等著他繼續總結。


    “死者顏麵部呈青紫色,俗稱‘青縊死‘,這表明死者確實是後位縊死,沒有改變過屍體狀態。因為後位縊死者,雙側靜脈被壓閉,而動脈仍然有血液供應,頭麵部的血液迴流受阻,所以顏麵部才會是這樣的顏色。”莫子棽淡淡的描述著一個死人的死相,仿佛在說一件平凡無奇的事情。


    就連旁邊的那幾個法醫,這會兒也都和曹健、慕森一樣,全神貫注的聽著莫子棽的話。他們都渴望從這個頂級法醫的口中,聽到更多的線索以及尋常法醫勘察不到的細節。


    莫子棽指著死者的頸部,挺感興趣的說道:“這縊溝淺而寬,表明從頭至尾都是軟體縊索懸吊的,也就是我們之前看到那條布料。匝數已經反複確認,並沒有其他勒痕和縊溝。不過我倒是從這縊溝上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莫子棽這話一說完,先震驚的就是那其餘的三個法醫。因為真正屍檢是他們三個人做的,莫子棽隻是在旁邊觀看,並沒有真正的動手。那他們三個人都沒有發現什麽“有意思”的事情,莫子棽又是怎麽發現的呢?


    慕森對這幾個法醫的態度一點兒不覺得稀奇,因為他了解,莫子棽做事向來喜歡獨自完成。何況他現在隻是旁觀屍檢,所以即便他發現了什麽,他也不會和這幾個法醫商量的。


    慕森微微揚了揚頭,示意莫子棽繼續說。


    莫子棽輕輕彎下腰,看著死者的縊溝說道:“你們仔細看就會發現,縊溝處皮膚上留下了花紋紋理,懸吊的時間越長,就越明顯。他已經死了好幾天了,所以很容易就能看見。”


    這話把整間屋子裏的人說的都很尷尬,因為他們要麽就是沒發現,要麽就是根本不會湊近了一具死屍去觀看那可怖的索溝。


    莫子棽並沒有感覺到氣氛的變化,而是饒有興致自顧自的繼續說道:“皮膚還有彈性的時候,如果解除縊索,這樣的印痕久就會消失了。這證明整個過程,劉大全並沒有拿下過縊索。而我也將這花紋印痕和一索對比了,結果發現,它們並不相符。”


    莫子棽再次站直了身,看向慕森和曹健。


    曹健這時不太理解的問道:“縊索又沒拿下來過,也沒換過,那脖子上的印痕又不相符……這、這說明什麽呢?”


    一旁的慕森忽然笑了笑,然後看著曹健,並把自己的手放在脖子說說道:“證明他在縊吊的過程中,縊索和頸部之間有過墊襯物。”


    “這……是怕疼?”曹健疑惑的問道。


    慕森笑了一下解釋道:“怕疼他就不會上去了。我想,這大概是那個女人的主意,他這麽做無非是要劉大全放鬆戒備心。能為你如此著想的的人,怎麽會真的殺了你?”


    說完,慕森看著莫子棽說道:“別賣關子,直說吧,發現什麽了。”


    莫子棽知道什麽都瞞不住慕森,隻好笑了笑說道:“花紋仔細比對了,我用放大了的照片觀察發現,印在縊溝上的花紋,應該是一個標簽。這可是太難得的線索了,之後我就開始用手機查詢這個標簽的產品。原來,是女士內/衣。但是已經停產兩年了,目前還賣的店鋪,很少。”


    直到這時候,曹健才猛然明白了莫子棽的用意。這縊溝上的印痕留下了關於兇手的信息,隻要去查找賣這種內/衣的店鋪,再交叉對比慕森給出的側寫,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關於兇手的線索!


    曹健有些激動了,他轉身就要出去下達命令,不過很快就被莫子棽叫住了,就聽他半開玩笑的說道:“別急,曹隊長,我這裏還有其他的線索告訴你。”


    “還有?”曹健從來不知道,法醫的作用竟然能有那麽大!或許是因為每年能解剖的屍體實在是太少了吧,曹健真的沒有感覺法醫能起到這樣的作用。


    看著曹健那吃驚的目光,慕森笑著說道:“曹隊,你別吃驚,他的本事遠遠不止這些。隻要屍體到了他的手裏,他能給出的側寫和線索,不比我少。”


    曹健帶著一絲好奇心,耐心的繼續聽著莫子棽的神奇屍檢。


    莫子棽這時從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了一個盤子,那上麵有一小堆惡心的黑色物體,也不知道是什麽,總之讓人看著就不禁作嘔。


    “這是……?”曹健微微皺起眉頭問著。


    莫子棽毫無感覺的端詳著那堆東西說道:“哦,這是死者胃裏殘存的消化物,萬幸,還留了一點兒。”


    莫子棽那不以為然的表情,就好像他手裏端著的隻是一盤普通的家常菜。可見,法醫這一行的心理素質和承受能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這裏麵的東西經過檢驗得知,有不少麻椒之類的東西。這應該是比較正宗的川菜,才會放這種類型的輔料。所以……”莫子棽放下那個盤子,看著曹健說道:“死者劉大全最後的一頓飯,應該是在一家川菜的飯店吃的。不過依他的性格來看,他不像是一個能自己單獨出去享受美食的人。他很有可能是和兇手一起吃的飯。而且他性格內向,不是那種會為了吃而不辭辛勞奔波的人。所以就在他家附近的川菜查找他死前的監控視頻,沒準兒會有線索。”


    曹健終於忍不住了,他激動的感慨道:“人們常說死無對證,現在看莫法醫的這番屍檢推理,簡直就得相信死人一樣能說話!你們都休息休息去,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無論是內/衣店還是川菜館,我保證以最快的速度抓到那個吊死鬼!”


    聽著曹健這樣有士氣的話,慕森自然是高興的。隻不過在他心裏卻隱隱的期盼著,但願曹健能夠在那女人再次殺人之前將她抓住。因為那女人的手法已經越來越明目張膽了,她已經失控了。殺人的時間間隔會越來越短。這不僅僅關係到下一個受害者的性命,也關係著l給他們的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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