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泊邊走邊疑惑地問道,對方咬牙切齒道。


    “哪隻是舊冤,那是滔天大恨,血海深仇!現在還添了一筆新仇!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敲爛他們的頭,讓他們知道知道本姑娘的拳頭究竟有幾斤幾兩!”


    琴玖憤恨地舉起拳頭,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看得李子泊心驚肉跳,暗忖以後千萬不能惹毛了這個小姑娘。


    “你也放輕鬆,這件事情也不完全是為了你?”


    “為了我?”李子泊現在還迷迷糊糊,一知半解的,隻是隱約聽到個什麽獵人要加測一次之類的話。


    琴玖臉上依舊有些氣鼓鼓的,自說自話道,


    “因為加測最不利的就是你,我們都是d級以上的獵人,加測對我們的影響是增加工作量,雖然很可惡,但是不會影響到吃飯,對你來說要是通過不了,就要丟失獵人資格。”


    李子泊終於了解了,聽起來這個測試難度不小,是d級獵人以下,但是遠超e級的難度。


    “讓他們敢隨便欺負我們分會的人,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不知道天有多高。整天就知道瞎拍腦袋,我真的要把他的腦袋給拍掉!”


    李子泊又是心驚一下,不過沒有多吭聲,很怕自己也像陳飛那樣遭了無妄之災,連帶挨罵。他也不打算從她這裏再問什麽細節了,免得她血壓再次飆升,到時候等到了地方自己悟吧。


    不得不說,他們的腳程還是極快的,不出半小時就來到了這座高塔底部,陳飛和伺馬南追兄弟看樣子已經上去了,外麵等候處就有他們的腳印。


    “等等,站住!你們倆是幹嘛的?”守門的大爺剛從門房裏剛伸出個腦袋來,就被琴玖那要吃人的眼神給瞪了迴去。


    “拆家!”


    “哦打擾了。”


    大爺把小窗拉上,像小盒一樣的門房就似乎與外界隔絕開來。他把播放視頻的手機從支架上取了下來,嘀咕了一句,


    “好家夥,看來又是布琴分會的獵人大爺。”


    他是個經驗豐富的老保安了,什麽高檔豪宅,中產小區,貓狗之家,遊泳健身會所都留下過他的傳說,做這一行的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他十二歲,那時候起就幫人看過科技田裏的瓜,不過由於夏天實在太熱了,他就摘了幾個解暑被交班的人發現,然後被開除了。


    交班的是老板。


    五十年的保安生涯他總結出來一個經驗,


    “做保安呢最重要的,是要保住自己的平安。”


    他的手指在招聘軟件上滑動了幾下,暗暗想著今天被開除以後又去哪個地方當保安好呢。


    ......


    四小時前。


    窗外天色黯淡,東方第一抹魚肚白還未泛起,於瞳撐著疲憊的身體正坐起來,呆呆地望著鏡子裏的自己。


    五官方正,肩膀寬厚,額頭和眼角有細紋,但並不影響他身上長期軍旅生涯培養出的威嚴氣質,反而讓他看起來更具滄桑,比十幾二十歲的臉蛋上多了一些深邃的雕刻感。


    就是同為誕生三十七年的原石裏,他也算是質地上佳。


    走到陽台上,踮了踮腳把白襯衫,領帶,懸掛的大簷帽,以及那件晾了不知道多久的軍服全部取下,已經太久沒迴單位安排在居民區的房子了。


    衣服筆直,領口位置的淡淡銀色紋路,凹凸不平,又連成一圈,像是夜行時候險象環生的山路,又像是火山噴發時爆裂的地麵,但所有的一切都歸為一個名字,地劫。


    直屬軍裏駐紮在邊陲的獨苗名為四方,攘外安內,鎮守四方,古來就有東西南北四神獸,各自戍守一方,鎮國安邦。


    四方之下的三軍:七殺、破軍、地劫,地劫是三軍之中的衝鋒陷陣之軍,正麵搏敵之軍,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悍卒驍騎,雖然現在不用為了統一天下而大規模地外出征戰,更多的戰爭轉移到了局部和地下。


    地劫的就是專職在邊境保衛固有領土,在未知領域開拓的軍備力量。


    隻不過於瞳今天不是為了上陣殺敵,或是去擴展獵人大陸的版圖。


    從小便是在“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的義勇慷慨中熏陶,行伍十年,依舊初心未改,隻是除了那份單純的一腔熱血以外,又多了一些袍澤之誼。


    那位亦師亦友的前輩從綠皮卡車上咕咚墜地,散落一灘的樣子,他至今記憶猶新。


    這些都與他無關了,即便他驍勇善戰,在舊日時光中立下赫赫戰功,與其他士卒一起把布琴的土地往外延展了五成之多。


    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也未必記得他的名字,他也不是戰功最昭著的一個,身為這個超卓隊伍的其中一員,算不上濃墨重彩,但也遠非波瀾不驚。有多大的手,就端多大的碗,這個道理他是明白的。


    這種為人類種族去邁出一小步的行為一度讓他曾經欣喜若狂,心潮澎湃。


    然後就是巨大的悲哀,為每一次在任務中深埋在地底的那些或新或舊的亡魂,很多的時候連迴收屍體都做不到。


    這些源源不斷如同跗骨之蛆一樣的白鬼,殺之又生,草原夜草一般,生生不息,攪得這一方水土永世不得安寧。每當他們高唱凱歌,舉杯歡慶的時候,這些白色幽靈就又從四麵八方卷土重來。


    最危險的一次,他們的作戰小隊在迴凜土地上與白鬼作戰後筋疲力盡,在返程過程中又遭到了前後夾擊。


    地劫的十名探險任務隊員,隻他一人生還。而且是一名戰友將他埋進雪裏,要他把這那把可恨的冰魄刀給帶迴去,最終他活了下來,但是刀被長留在了雪地。


    “大眼哥,咱倆得迴去一個人,這個人得是你。”


    “我這個獨眼龍迴去都不定能找得到大門往哪邊開,以後你幫我多殺一隻白鬼,就算是幫我賺迴一條命了。要是殺了兩隻,那我在土裏都要笑醒。”


    於瞳想起這個蹩腳的借口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那副背生雙翼的蒼白麵孔,隻讓他覺得渾身顫抖,身陷囹圄。那根爪子伸到他藏匿的雪裏,從他的手裏一寸寸把刀拉出去,那個刀身劃過手掌的觸感至今難以忘懷。


    他不知道對方發現自己沒有,因為直到自己渾身幾乎都要凍僵了,他才顫顫巍巍地從雪裏爬出來。


    因為那隻白鬼,長得尤為不同,臉上隻孤零零的長著一隻眼。


    四方的墓地裏現在又該添一個名字了,但是他不配與這些偉大先驅們共眠。


    他穿好衣服,把上麵的功勳章一一取下,讓他們繼續沉在箱底。


    昨晚的油燈下,時而撫著額頭,時而抓耳撓腮,時而執筆凝神的剪影,好像心中有千萬情緒,書到用時方恨少,紙張撕了又撕,上麵全是星星點點和歪扭得不成字樣的墨跡。


    直到快到四點的時候,他才一筆一劃在信裏寫道,


    “不要忘記世界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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