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


    紫牧夫妻二人拱手行禮,徐家老四擺了擺手,歎息一聲。


    “牧兒,你也莫要心存芥蒂,你嶽父所做一切,雖不妥當,卻也是為了家族好。”


    紫牧並未搭話,倒是徐瑾萱搖頭道:“四叔,爹太自私了,他還想著利益,想著讓我倆去求人家。”


    徐泊聞言連連歎息:“當年你爺爺坐化,將家主之位傳於你爹,他這些年也累。”


    “如今家族在他手中顯衰敗意,他為家主自然焦急,四叔還望你們不要與他鬧氣。”


    二人沉默不言,幾息過後紫牧搖頭:“我紫家的意思天下人皆知,我紫牧也成了個笑話。”


    “有意迴族,卻也被老祖趕了出來,想我紫牧也是一代天驕,我真這般不堪?”


    “如今,嶽父亦這般辱我,當真讓人心中鬱疼。”他說著搖頭:“此事過後,我便離去了。”


    迎上徐瑾萱看過來的目光,紫牧輕笑一聲:“天下之大,除紫家徐家,何處無我紫牧容身之地?”


    徐瑾萱一聲未吭,朝著山上看了一眼,不自覺間捏緊了紫牧的手。


    紫牧笑意漸漸,他半生行至此處,做過最正確的事,便是娶了徐瑾萱。


    雖然他這婆娘有點傻,還喜歡吃,一天打打鬧鬧,無憂無慮的,可奈何他就是喜歡。


    四叔也不是傻子,他也年少輕狂過,二人的心意他一眼便看出來了。


    有心勸解,終歎息一聲並未再開口,響起葉塵臨走時,與他單獨說過的話。


    “命數自有天定,非人力所能為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能做的,便是盡自己最大的可能。


    去為徐家爭取一線生機,隻有能否爭取到,還是葉塵那句話,自有天定。


    “罷了,罷了!”搖著頭,四叔並未多問,隨著二人一同下山。


    行至客棧,掌櫃的當即迎了上來,緩緩交出一封玉箋。


    “那幾位貴客已經走了,那道長臨走前,留下玉箋,讓我親自交給姑爺和大小姐。”


    “大爺幾人來過,小的並未說,道長說你們這個時候會來!”


    紫牧點點頭,接過玉箋緩緩打開,卻見上麵寫著一個個小字。


    “牧兄,去路尚遠,不辭而別,若再遇敘舊不遲!”看到敘舊二字,紫牧和徐瑾萱露出笑意。


    看來葉塵並未之前的事生氣,也不曾怪罪於他們夫妻二人。


    “我走後,你比必與徐家主爭吵,想來不歡而散,莫要說氣,莫要說氣。”


    旁邊的四叔連連讚歎,葉塵的天機術恐怖如斯,未卜先知著實恐怖。


    “依我之見,不宜擅動,雖寄人籬下,卻不失天驕之心,才可為一代天驕。”


    “此為機緣,不可多得,磨心磨性,來日再見,想必為一代掌宗!”


    紫牧長長歎息一聲,葉塵的意思很簡單,便是讓他不要走,好好待在徐家。


    人隻有經過磨礪,才能夠成為真正的天驕,看似在遭受天下人白眼嗤笑,可也是一個磨礪心境的機緣。


    三人再往下看,但見玉箋上笑言:“徐家主之意,我心中明了,我與他緣分已了。”


    “念你夫妻二人與我為友,此忙也斷然是要幫的。”


    罷了,下麵層層分明,皆是一條條隻有商人才會了解的決策,四叔不斷咂舌,心中震撼不已。


    葉塵這些策略他聞所未聞,可每一條都讓他茅塞頓開,有葉塵留下的玉箋,徐家的生意定然節節日上。


    “切記,得十分財,天舍二分,萬物應有三分,再獻二分留做天下萬民。”


    “十餘三,為己可用,萬不可劍走偏鋒,謀財害命,不然,天道不容,神仙難救!”


    紫牧盯著玉箋連連點頭,葉塵的意思很簡單,不能為了錢財迫害,坑殺他人。


    得到十分錢財,天地會收取二成,其他生靈也要三成,還需要給天下苦難的平凡人給留兩成。


    剩餘三成,才是徐家,才是他們應該拿的。


    這並非是讓徐家散財,而是說,做生意的時候不要隻手遮天,要留給別人一點餘地。


    大家都有錢賺,你活得好,我也活得好,我們都相安無事,這就是天地最喜歡看到的。


    若是搞剝削,搞計謀,坑害普通人,想把他們吃得骨頭都不剩,那天地絕不會容你,遲早會讓你覆滅。


    “可怕,當真可怕!”四叔盯著玉箋,眼神複雜,又是震驚,又是欣喜。


    就像紫牧之前罵他們的那樣,他們太自以為是了,隻是將葉塵當做聖師,當做一個天機師來看。


    不曾想,他對商道也有如此深的造詣,且就字裏話間蘊藏的悲憫心,讓他拜服。


    他們已經是神靈,在他們眼中,除了自己的最親近的人,其他人死光也和他們沒有關係。


    修士都是如此,何況和塵沙一般多的凡人,反正死了還能生,又死不幹淨。


    他們有錢賺,能吃飽穿暖就成了,哪管得他人死活,可葉塵這番話,卻讓他羞愧難當。


    在葉塵看來,天下生靈都一樣,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你有權有財,也不能隨意坑害欺負別人。


    若行欺辱,壓榨,坑害之事,與畜牲蛇鼠何異?


    “現在怎麽辦?”徐瑾萱低聲詢問,紫牧盯著玉箋看了好一會,長長舒了一口濁氣。


    “迴去!”此話一出,四叔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瞬間落地,心中自語道:


    “自有天數,自有天數啊!”


    ……


    “師尊,你嘀嘀咕咕說什麽呢?”一處荒蕪的沙漠,幾人圍坐在地。


    小丫頭歪著腦袋,食指放在嘴邊,大眼睛滴溜溜的,看著盤坐在一旁的葉塵。


    聽聞小丫頭詢問,葉塵緩緩睜眼,笑著搖頭,“我不曾說話!”


    “你騙人!”指著葉塵的嘴巴,小丫頭說得異常認真:“我都看見你嘴巴動了好一會。”


    “你就和我說說唄!”她三番五次詢問,葉塵氣笑道:“你再吵,找個地方把你賣了,換些吃酒錢。”


    此話一出,小丫頭頓時就不問了,她可不想被賣了,被人家抓迴去當丫鬟使。


    “前輩,既然那徐家不值得交往,何必再交授為商之道,讓他們自身自滅豈不更好?”


    畢子君取出酒壺,給幾人倒上,明顯對葉塵的作為非常不理解。


    葉塵不曾開口,卻聽胖道人笑道:“哪是為徐家。”他說著看了眼葉塵:“想來是為了那夫妻二人。”


    葉塵點著頭,端起酒水一飲而盡:“若因我等惹得他人不合,良心上也過不去。”


    葉塵朝著東南方遙遙目望:“且有些事,還需要他們來做,有時候退一步,也是進一步。”


    至於他口中的有些事是什麽,畢子君並未詢問,倒是小丫頭想開口,卻被葉塵瞪了一眼。


    “你想被賣了換酒錢?”小丫頭腦袋搖的和潑浪鼓一樣,一句話也不敢再問了。


    葉塵則將目光投向胖道人:“胖子,你一句順路,順了兩域,你還不走?”


    胖道人見詢問,訕笑兩聲:“我被他盯上了!”


    葉塵心中詫異,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卻聽胖道人再苦笑道:


    “我一離開你百十丈,他就會搞我,我現在隻能跟著你,沒辦法!”


    “真的假的?”葉塵瞅了一眼,若是一般人,他能掐算到,可那家夥不行。


    和那家夥有關的事情,他也一點掐算不到,雖然很鬱悶,但沒辦法。


    “不騙你!對於葉塵算不到,他一點都不驚訝,若是葉塵能算到,之前也不會讓他找。


    誰曾想,這一找,徹底把他搭進去了,說起來他便欲哭無淚。


    畢子君和小丫頭聽得驚詫不已,世上竟然還有他們二人占卜不到的人?


    “難道是仙人不成?”心中這樣想著,他出聲詢問:“可是胖道兄之前說的那位存在?”


    胖道人苦笑連連,埋怨道:“本來不管我的事,都怪你,我這次麻煩大了!”


    聽他埋怨自己,葉塵罕見的沒有反駁,淡笑道:“你說這話就見外了。”


    他擺著手:“那沒法子,你就先跟著我吧,等過段時間再走也不遲。”


    盯著葉塵手中的浮塵,胖道人心中無限悲涼,他很懷疑,自己還有機會走掉嗎?


    他這次動作,卻被葉塵抓了個正著,胖道人這一路上,三番五次看自己的浮塵。


    他起初以為是對方害怕沾染其中的因果,可慢慢地,他發現不是這麽迴事情。


    因為他看浮塵的眼神不是忌憚,而是畏懼,甚至有一絲恐懼。


    一路上不間斷瞧著浮塵,就算坐,他也絕對不會坐在葉塵旁邊,唯恐被浮塵挨到。


    很明顯,這家夥有事瞞著自己,並非他說的那般簡單,還有深層的意味。


    “你對著浮塵這麽忌憚?”葉塵輕笑一聲,故意拿起浮塵朝著胖道人甩去。


    隻見他瞬間後退,和浮塵拉開距離,臉上閃過一絲慶幸。


    對上葉塵深邃的眼神,他露出一抹笑意:“這浮塵因果太多,我可不敢碰。”


    “是嗎?”葉塵尾音拉得很長,卻並未再多問,想讓他說實話,有的是辦法。


    畢子君則沒心沒肺地笑個不停,隻當二人是玩鬧,也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前輩,接來去哪裏,是前往天權域還是直接去天樞域?”


    葉塵取出得到的四件寶物,搖頭道:


    “越過天權域,直接去天璣域,等拿到仙氣石,便前往天璿域。”


    “天璿域擅鍛造,將法器鍛造好之後,動身去天樞域。”


    幾人紛紛點頭,這一路看似遙遠,其實也就四五日的距離,他們機會一日一域。


    這得益於他們的修為,若是一般修士,就這一域,可能十天半個月都走不出,弄不好還會隕落。


    打定行程,幾人再次上路。


    前往天璣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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