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時,我讓如煙替我換了個發式,既是自家人吃飯,何必弄得那麽隆重,隻在頭上別了兩隻珍珠蝶,斜插一支赤金鏤空蘭花簪,並佩了一付珍珠耳環,身上換了件果綠高腰裙,裙裾處滾著“荷葉邊”,挺現代的吧,嗬嗬。

    “小姐,這個可要帶著?”如煙捧著裝紫玉的盒子問道。

    “好好拿著,一會兒要送給王爺的”這麽貴重的東西早送早了,免得心裏總惦記著,夜長夢多。

    天色已有些暗,略加快了腳步朝花廳走去。府內何伯正吩咐幾個丫頭將迴廊點上燈,看到我,便向我行了禮,幾個丫頭也停下手頭的活兒朝我福了福身。我微點了頭算是迴應了,徑直進了花廳。

    沒想到宋天恆比我先一步到了,身著一件青色長衫,腰係絞絲墨色帶子,象是家中穿的常服,背朝著我覆手而立。看樣子應是在欣賞桌上的美味佳肴。

    “月兒讓王爺久等了,還請王爺勿怪。”略曲了曲身。

    “恩”迴了我一聲鼻音。意料之中。突然地朝我轉過身子,倒嚇了我一跳。

    “這些菜是你備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什麽意思?是不滿意我準備還是不滿意這桌菜?看他那眼神有點…讓人感覺心虛,聲音有點抖:“是”切!我心虛什麽呀,我也沒錯,真是的。複又提高了嗓音說道:“是月兒準備的。何伯和江嫂都給了建議,隻是月兒采用了一些新的烹製手法,但味道肯定錯不了,今天桌上的都是我們成功的菜品,王爺一會兒可以嚐一嚐。”覺得自己有點兒王婆的架式。

    “銳王府出了位名廚”聲音依舊冷冷的,真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意思。一句表揚的話都舍不得說,夠吝嗇的。

    有點挫敗地坐在宋天恆的邊上,正琢磨著說點什麽時,一陣環佩碰撞聲附著悉悉梭梭的腳步聲,鄭芳玉一臉嫵媚地邁進了花廳。看了她那身行頭太…太奢侈了吧!桃紅的裙子綴上金線片子,耀目之極;頭上的裝飾幾乎讓人找不到烏黑的頭發了,滿眼的金光啊;腰間零七八碎地帶著香袋、環佩、絲絛……,這實在不敢恭維,不會是下午遭冷遇受了刺激?

    “妾身真是失禮,讓王爺王妃久候了”柔媚的聲音讓人骨頭都酥了。“不如妾身敬王爺一杯,請王爺恕罪。”說著極熟練地拿起酒壺斟了一杯女兒紅遞給宋天恆,宋天恆接過並未急著喝,隻是拿手把玩著,複又放在麵前的桌上。鄭芳玉愣了一下,沒未生氣,又展顏說道:“妾身最新學了個曲子,待王爺聽聽,看妾身彈得好不好。”心裏有些佩服鄭芳玉,毫不氣餒,越挫越勇。

    不可否認,鄭芳玉的琵琶彈的很好,音色起伏恰到好處,非常貼切地表現了她“思君”的感情。曲畢,鄭芳玉手扶琵琶開口問:“王爺,這曲子妾身彈奏的如何?”

    宋天恆竟然把球踢給了我:“王妃感覺如何?”我有點氣悶,怎麽又把這種得罪人的事讓我做,過分。但又不能發做出來,嘴角扯出淡淡的笑,迴道:“月兒覺得鄭姐姐彈的極好,”靈光一現,想起白居易所寫的《琵琶行》正好借用,“音律動人心魄,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哦?”宋天恆玩味地看了我一眼,便拿起筷子夾了龍井蝦仁放進了嘴裏。

    鄭芳玉對我的誇讚很是得意,可似乎並不領我這份情,必竟這些“好話”是從我嘴裏說出的,而非宋天恆,這個“檔次”就低了,所以……。隻見鄭芳玉雙目流轉,動人一笑:“多謝王妃讚許。”

    她的笑讓人發毛,我心裏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

    “王爺,妾身聽聞,王妃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之人,可妾身從未有機會討教,今日正逢王爺凱旋而歸,想必王妃也有所準備,不知妾身是否可以沾沾王爺的福氣呢?”

    哼,是想看我出醜吧。我才不怕!嫣然一笑,我自顧倒了杯女兒紅,踱步來到花廳前抬頭望了望天空,今日無月。看著斟滿的酒杯,有了主意。

    “王爺,今晚鄭姐姐彈的曲似仙音般,月兒不便獻醜,就即興吟唱一首詞以表心意。”

    深唿吸,暗自禱告,蘇老學士,先借您老的《水調歌頭》一用: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端著酒杯,迴頭看去,鄭芳玉臉上一閃而逝的妒意及宋天恆深不見底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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