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大地一點點墜入黑暗。


    渠搜城上的匈奴將士們也已經換班。


    一位睡眼朦朧的年輕將士,帶著身後五人像往常一樣打著哈欠走了上城牆,正式開始值夜。


    “哈~”


    “那紅廬裏的娘們可真夠滋味。”


    “這搞一天,差點給老子腰都要坐折了。”


    身旁一年紀稍大的男子,眼神露出些許羨慕。


    “那紅廬裏不止有本地舊趙女子,還有從西邊擄來金發碧眼的玩意,一個個身高馬大叫聲還銷魂入骨。”


    “就是價錢死貴,以我們的月俸,攢半年都不夠去一次的!”


    “老大啥時候也讓我們嚐嚐滋味!”


    為首的那將士嘴角露出笑容,眉毛一挑。


    “這種好事,我當然是希望能帶上兄弟們了。”


    “可惜,我也拿不起錢,那些想要過關的行商衝的也不是我這小小伍長。”


    “下次,再有機會我必定想辦法喊上兄弟們!”


    身側的五人皆是訕訕一笑。


    他們當然知道,伍長這是在安慰他們。


    那種地方,若不是伍長有個身為當戶的老爹,能卡住行商來往的證明,他也沒資格去。


    幾人隻能是聽聽伍長炫耀,順帶幻想一下解饞而已。


    伍長感受到了幾人的羨慕,內心十分滿足。


    麵帶笑意的望向城牆外。


    視線掃過毫無動靜的空曠荒野,卻又歎了口氣。


    這百無聊賴的日子還要過到什麽時候。


    身側的將士似乎看出了伍長的惆悵。


    “伍長,那聽說那唿衍氏已經到了九原城,此次是要與大秦撕破臉徹底開戰。”


    “您若是心有不甘,何不加入那唿衍氏討伐大秦建功立業!”


    年輕將領聽到這裏,也是歎了口氣。


    “我又何嚐不想?”


    “可王庭那邊是嚴禁開春前與大秦產生衝突!”


    “誰知道唿衍氏此次違抗王庭指令,攻打大秦雲中郡是什麽後果?”


    “若是到時候單於怪罪下來,我們這些臨時加入的,落不得好處不說,還會被問罪!”


    青年歎了口氣。


    “說來也是怪了,也不知道那大秦哪來的勇氣,一邊打著羌族,一邊還有膽子前來招惹我們胡人。”


    這時身旁的將士卻是小聲說道。


    “我聽說,是那唿衍少主,摻和了羌族屠戮大秦三城之事。”


    “引得那大秦十幾歲的長公子震怒,親自率領四萬鐵騎襲殺毫無防備的河陰駐地。”


    “河陰被破,那唿衍少主的腦袋也被砍了下來,送給了唿衍家主。”


    “所以才會有這一場,違抗王庭旨意的大戰。”


    青年聞言冷笑一聲。


    “真是年輕氣盛,不知所謂。”


    “若我是他,絕不會這麽傻,唿衍浩然就算摻和了又如何?”


    “他又沒真的出兵,那長公子完全可以忍下這口氣。”


    “等打完羌族迴過頭來再說。”


    “現在好了,氣是出了,卻引得唿衍氏舉族報複。”


    “十數萬鐵騎,得給大秦招惹多大麻煩。”


    身旁的將士也是笑了一下。


    “是啊,秦人北方的大軍都在打羌族,哪有多餘的兵力來抵擋唿衍氏。”


    “那些將領收到消息,他們的長公子又給大秦找了個對手,不知會不會氣死!”


    青年也是搖頭譏笑。


    “這下子大秦恐怕要狠狠割塊肉了。”


    “要麽是那大秦公子自裁謝罪,要麽他們的雲中、上郡不保。”


    “就看那始皇帝怎麽選了。”


    身旁的將士們卻是眉毛一挑,有些不太認同。


    “應該不會,那大秦怎麽說也是橫掃六國的存在,不可能讓自己的長公子為此死去。”


    “就算唿衍氏大軍壓境,最多也就是退讓幾分,實在打不過割幾塊地給唿衍氏也就罷了!”


    青年卻是有些激動的駁斥。


    “那是你們不知。”


    “那唿衍氏死的少主可是他們現任族長唯一的兒子。”


    “那大秦長公子此舉無異於將其絕後。”


    “聽說,那族長已經是氣火攻心,放出話來。”


    “誰能拿下大秦長公子的人頭,就親自將其捧上唿衍族長之位!”


    青年的話倒是讓幾人麵色稍顯凝重。


    “這樣說來,豈不是唿衍氏當真要與大秦全麵開戰?”


    “那豈不是代表我們胡人也要與大秦開戰了?”


    青年冷哼一聲,有些嚴肅的說道。


    “不然呢?大秦此次除非變出數十萬大軍,擋下唿衍氏的鐵騎。”


    “不然誰也不知道後果是什麽!”


    “諸位做好準備吧,我們無聊的日子不會太長了。”


    話語落下幾人皆是各有憂慮。


    可青年卻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看給你們嚇的!”


    “那還早著呢,就算是打起來跟我們又有什麽關係。”


    “渠搜城距離上郡數百裏。”


    “大秦還能打到這裏不成?”


    青年手指著漆黑一片的城外,譏笑打破了僵硬的氣氛。


    頓時幾人也都再次露出了笑容。


    就在這時,那青年手指著的曠野,忽然傳來了一聲,從未聽過的野獸叫聲。


    那聲音沉悶卻又尖銳。


    而且還在逐漸放大。


    青年下意識的轉身望去。


    還未能看到什麽。


    “嗖~噗!咚!”


    麵朝手下的半張側臉就感受到了一陣灼熱滾燙的熱流。


    他嘴巴慢慢張開,瞳孔不受控製的放大。


    緩緩扭正腦袋。


    原本距離他不足一丈的手下,此刻已經不知所蹤。


    他尋著地上灑落的血跡迴身看去。


    一支粗壯細長的弩箭正筆直的紮在牆角之中。


    而那名剛剛還在羨慕自己的手下,此刻卻瞪著前凸的眼球不斷抽搐。


    他的口中不斷溢出鮮血,下方的胸腔已經被弩箭撕扯下大半。


    此一幕終是讓青年意識到了什麽。


    遠處卻已經有歇斯裏底的吼聲傳來。


    “敵!襲!”


    “嗖,嗖,嗖,咚!咚!”


    青年滿是不可思議轉身看向城外。


    他想要看到敵人在哪裏。


    可城外依舊是漆黑一片。


    在他看不到的四百步外,那曠野之中。


    一輛輛擺放整齊的巨大車弩正在瘋狂運作。


    一支支重箭劃破漆黑的夜空,將渠搜城牆上,沐浴在火光之中的守軍,一個個壓的抬不起頭。


    驚慌失措的慘叫聲充斥著牆頭。


    沒人知道敵人在哪裏。


    城外的黑暗就仿佛是噬人的野獸。


    不知誰喊了一聲。


    “熄火!”


    青年一片空白的大腦便僅剩下這兩個字。


    他看了一眼身側木架之上的火盆。


    用力將其踹倒。


    周邊蔓延而來的黑暗終是帶給了他一絲安全感。


    他用盡全身的勇氣,透過縫隙向外看去。


    一個個人影正不急不忙的從黑暗中踏入火光範圍。


    他們走到了城外百步,原地坐下。


    下一刻,更加瘮人的聲音傳來。


    “嗖!嗖!嗖!”


    青年光是從耳邊傳來的破空聲就能感受到,遮天蔽日的弩箭正從天空瘋狂下落。


    青年瞪大了眼睛,失聲的大喊。


    “強弩方陣?”


    “秦人!來的是秦軍!”


    他不敢相信,秦人不是正與唿衍氏對敵嗎?


    他們哪來的這麽多兵力?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沒人迴答他。


    “砰!砰!砰!砰!”


    遮天蔽日的箭矢不斷落在城牆上的每一個角落。


    每一聲箭頭打在石塊上的脆響,都會讓青年忍不住打個哆嗦。


    他不知道哪個一支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心跳聲無限放大,整個世界好似都在顫抖搖晃。


    手下屍體的血液環繞在他的腳邊。


    青年的內心幾近崩潰,原來和秦人作戰是這種感覺。


    這種無處可藏的恐懼感讓他再也生不出站起來的勇氣。


    終於,箭雨似乎停了下來又或者是秦人正在上弦。


    “上去,給我滾上去!”


    不遠處暴怒的唿喊聲讓青年生出了希望。


    他看著距離自己隻有數仗的城牆樓梯。


    一人頂著大盾爬了上來。


    他要看看秦人有沒有開始攀登城牆,一旦開始,他們便可以迴到城牆上,給予秦人重擊。


    青年好似找到了希望,隻要在這人撤下之時,自己跟著跑,很大概率就能逃生。


    那人也看見了青年,快步跑了過來,用大盾頂在前麵,露出半個腦袋向下看去。


    下發的秦人果然已經停下。


    那人看了一眼甚至鬆手將大盾丟在了一邊。


    青年看到這一幕,正欣喜的認為秦人不再射箭,準備攀登城牆。


    他拿起身旁的武器,就要站起身,找迴自己的勇氣。


    可下一刻,他卻是看到,那丟棄大盾的人轉過腦袋,滿臉蒼白與驚恐的神色。


    甚至來不及對他露出一個眼神,便轉身想要向城下跑去。


    青年不解,自己迴身看了一眼。


    那強弩方陣後方,不知何時露出了一個個高聳的巨大炮車。


    “嗡~。”


    一個碩大的石塊,就那樣突兀的砸了過來。


    “轟!”


    青年倒飛出去的瞬間,腦海裏隻剩下幾個字。


    “這便是大秦嗎?”


    巨大的石塊將城牆兩側的矮牆砸出了一個個窟窿。


    四輛帶著梯子的雲車被推到近前。


    數十名將士將上麵的梯子推上城頭。


    而身後的強弩方陣已經再次開始射擊,不過這次,他們將角度上抬,箭矢已經是射進了城裏。


    隨著將士登上城牆,清理掉少數還躲藏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匈奴士兵。


    下方的城門處,“轟”的撞擊聲也開始響起。


    結局似乎已經注定,在如此重武器的轟擊下,隻有一萬守軍的渠搜隻堅守了不到兩個時辰便被徹底擊破。


    同樣的一幕,也在西安陽上演。


    兩座唿衍氏後背的城池就這樣陷落。


    潰逃的匈奴人之中,有唿衍氏的殘餘族人。


    他麵色驚恐的看著已經完全占據城池的二十萬秦人大軍。


    駕馬拚命向東逃去。


    他要將消息報給唿衍族長。


    這是一個陷阱,大秦不知何時,調集了如此強大的精銳之師。


    他們根本不在意兩線作戰,甚至羌族都隻是他們攻打河南地的一個幌子而已。


    若是再打下去,隻怕整個唿衍氏都要被圍剿在河套地區。


    ……


    寒風唿嘯。


    此刻匈奴的曼柏駐地內。


    兩個支脈頭領正坐在一起商量。


    “明日,族長親自帶了大軍傾巢而出,那六萬雲中軍必定沒有精力再理會我們。”


    那人指著地圖。


    “我們就帶著大軍兵分兩路,殺向楨陵、南興兩城。”


    “這兩城之中有著近萬人口,不過我不建議將其全殺了。”


    另一人名頭領略有疑惑。


    講述之人便繼續說道。


    “若是我將其綁起來全部帶到正麵戰場如何?”


    此話讓身側眾人全都眼前一亮。


    那人一笑繼續說到。


    “將他們的子民帶到正麵戰場,喊話那大秦的長公子站出來。”


    “每個時辰殺他個百十人。”


    “隻怕就算是個縮頭烏龜,也會忍不住出來說兩句吧?”


    “不然他還有和顏麵承擔那公子之名?”


    另一頭領也是哈哈大笑。


    “好!”


    “就如此做,等那大秦長公子出來了,剩下的誰能捉到他,就各憑本事!”


    雙方都是滿意一笑。


    他們卻是不知。


    此刻在駐地東方不遠處。


    項羽帶了兩萬騎兵,已經來到了山崗後方。


    前方,一個個舍棄馬匹,徒步上前探查的斥候。


    不斷將白天探查的路線環境,與敵方駐地的距離匯報上來。


    項羽要選出最好的進攻方向,找到最合適的衝鋒距離。


    他看著那閃爍著點點火光的六萬匈奴駐地。


    眼睛不自覺的眯起。


    迴身掃了一眼身邊的副將。


    “記住,一會先將他們的營地衝散。”


    “把馬匹與穹廬都點燃,混亂之後再行殺人。”


    “本將會親自抓住他們的主帥,綁著他遊行,擊潰對方反抗的意誌。”


    “你們三十人一隊,保持陣型,不可原地停留。”


    “來迴衝殺兩遍就不準再進,否則暈了頭損失大了,我可沒法跟公子交代!”


    身後一眾激動的將士們紛紛點頭。


    就等著喊出那一句公子強無敵。


    項羽咧著嘴。


    自己一戰擊潰對方半數大軍,這樣的功績必定會是此次打下河南地的主功。


    而此刻的匈奴駐地的東南方。


    二牛也幾乎露出了同樣的笑容。


    在項羽啟程後的半個時辰,他便接到了消息。


    二話沒說,帶著大軍就從另一個方向跟了過來。


    他迴身看向身後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將士們。


    再次澆了一把火。


    “他們竟然想要吃獨食!”


    “何其可惡!”


    身後的將士一個個皆是大吼。


    “將軍!竟然他們先不仁,也別怪我們不義。”


    “我們就卡在他們前麵衝殺過去。”


    “他們一猶豫,必然就跟不上了,到時候我等助您先行拿下對方主帥。”


    “讓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


    二牛嘴角露出笑容,舔了下冰涼的嘴唇。


    卻是搖了搖頭。


    “不可!”


    “麵對外族,如此意氣用事,若是被公子得知必定會生氣。”


    “我們就跟在後麵,等著他們衝殺完。”


    “對方六萬大軍,他們得殺多長時間?”


    “來迴衝鋒兩次,也就差不多力竭了。”


    “再拐進去,若是被反殺一些,他項羽也沒辦法給公子交代。”


    二牛原本呆愣的眼睛此刻竟是十分的有神。


    “我們就在這看著,等他們殺兩個迴合。”


    “對方徹底亂了。”


    “我們就去將所有的馬匹、糧草搶出來!”


    “公子最喜歡搶馬了!”


    二牛露出笑意。


    “等迴去的時候,他提著敵將的人頭,我們就趕著數萬匹良駒!”


    “說不得哪項才能更討得公子歡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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