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生活,我的日常就是喝酒,抽煙,吃飯,晚上的時候去泡個澡,做個按摩,最後迴到別墅宿舍。


    其實我是有能力搬出去給自己買一個大房子的,但是我身邊真的沒有什麽人了,也許是真的害怕孤獨,所以我還是選擇和徐燦他們住在一起。


    和這些人待在一塊兒,我才有一種,自己是人的感覺。


    蔣諾當年說的話一點都不假,從我看到白臉怪人的那一天起,我就無法迴頭了,這種特殊的生活就是我的個人宿命。


    徐燦蔣諾等人並不是經常在家,他們每天都要忙著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我經常就是一個人待在沙發上吃著薯片看著電視。


    生活安穩下來以後,我很難入睡,這段時間我都是靠著喝酒緩解失眠,中間有一個小插曲,就是我喝酒喝多了導致肝功能損傷還進了一次醫院。


    安穩的生活過了一段時間以後,我在外麵的洗腳城做了個按摩迴來,發現房子大門的門把手上塞著一封信。


    我現在對於這種東西相當敏感,易飛揚和張葭信兩個人失蹤了很長一段時間,我一開始認為這是兩個人的來信。


    迴到房間打開燈,我第一時間就撕開了信封,查看上麵的內容。


    這信封的主人並不是易飛揚和張葭信。


    或者說,這根本就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封請帖,是婚帖。


    有一對即將結婚的新人邀請我去參加他們的婚禮,就在三天以後。


    我順著請帖往下看,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結婚的人竟然是向辰山和向生寒這兩個向家村的人。


    看到這兩個人的名字時,我內心並沒有特別大的波動,我在一瞬間思考出了兩種可能性。


    第一,易飛揚並沒有殺死這兩個人,他們活了下來,並且真的準備結婚,從他們這一代開始,向家本家人將繼續繁衍。


    第二,這兩個人真的已經死了,這封請帖是其他什麽人遞交給我的,他們想用向辰山結婚的事情邀請我去某個地方與他會麵。


    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會因為這個事情進入一個新的局,然後脫離現在的平靜生活,繼續開始漫無目的的廝殺。


    躺在床上,我陷入了很久的思考,最後看著請帖上向辰山和向生寒兩個人的中式婚紗照,我還是決定去參加這兩人的“婚禮”。


    我也想過平靜的生活,但是我發現這些日子,我根本就無法沉浸下來,易飛揚和張葭信的失蹤不知不覺中就變成了我的執念。


    我並是不是想知道這兩個人到底在做什麽,還是在進行著什麽陰謀,我隻是單純地想他們。


    我想找到這兩個人,把他們帶迴我的公司上班,即使不上班,我也想養著他們,就像養著團隊裏其他人一樣。


    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以後,我想所有人都過得好一點,讓他們過完,他們應該過完的一生。


    既然是知道向辰山這種人存在的,想必和易飛揚也是有一定關係的,所以我決定前往這兩人的婚禮一探究竟。


    我沒有通知其他人,而是一個人坐著飛機去到了馬爾代夫的一家婚慶公司。


    我到的時候,禮堂裏明晃晃的,明明是西方婚慶公司舉辦的,但是我所在的禮堂用的都是中式裝飾。


    禮堂內放有圓圓的桌子,桌子上的人有說有笑,放眼望去,基本上是來自各個國家的商人,我國人的話,就隻有我一個。


    我在服務員的邀請下一個人在一張巨大的桌子麵前坐下,這張桌子上放置的都是一些中式美食,還有一大瓶茅台。


    禮堂正前方是穿著漢式服裝的新郎官,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向辰山,沒錯。


    他對麵是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兩個人鞠躬對拜完畢以後,新娘就下場了,向辰山開始端著酒杯朝著這些人一個個敬酒,那些商客都站起身和向辰山有說有笑的,嘴裏不斷說著一些恭喜的詞匯。


    等到向辰山給這些人敬完酒,來到最後一張桌子看著我的時候,他先是對著服務員招了招手,然後禮堂的舞台上出現了許多歌舞演員,他們跳著中式舞蹈,底下的賓客一個個看得有滋有味。


    向辰山在我對麵坐下,然後倒了杯茅台酒給我:


    “沒叫你的朋友一起來?”


    我喝了口酒,說道:


    “沒有,我以為是什麽騙局,就算真的是你的婚禮,我覺得他們也不太想見到你。”


    看著向辰山那張英俊的臉,我說道:


    “怎麽,你結婚還這種死人臉嗎?”


    向辰山說道:


    “沒辦法,習慣了。”


    我看著向辰山說道:


    “你叫我來這裏,不會就是真的來參加你的婚禮吧?”


    向辰山擺了擺手,冷冷地說道:


    “吃菜。”


    我現在的心理狀態很平靜,吃了口鍋包肉,喝了點小酒,我直接開門見山:


    “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如果向辰山跟我拐彎抹角,我吃完這頓飯就會走,這種人和易飛揚是一樣的,他要是不想說的事情,我怎麽問都沒有用。


    向辰山看了我一會兒,說道:


    “你真的想知道?”


    我心一驚,說道:


    “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向辰山和易飛揚的人格我是知道的,能說的就說,不能說的就不能說,他問我是否真的想知道,倒是給我整懵了。


    向辰山喝了口酒說道:


    “怕你承受不起啊。”


    我說道:“有屁就放。”


    向辰山說道:


    “易飛揚沒有殺我,他給了我一刀,給我造成了致命傷,隨後我身體裏的丹祀全部都在修複傷口,整體血液裏的丹祀濃度很低,他給我注射的藥劑就是抹去丹祀基因的藥。”


    “那小子也抹去了我身體裏的丹祀基因,他沒有選擇殺我。”


    我吃了口菜說道:


    “他為什麽放過你,易飛揚不是對你仇恨很大嗎,你們是不是有什麽特殊交易?”


    向辰山笑了笑,我第一次看到這家夥笑,那是一種很無奈,很心酸的笑,他看著我說道:


    “齊子健,看來這些年的事情的確是讓你走火入魔了,以至於你把所有人都想得這麽壞。”


    我心一驚,一下子想到了桃香悠,瞬間就說不出話來。


    向辰山放下筷子,看了眼身後的賓客說道:


    “你以為我想殺向生奈嗎?那是向生寒的親妹妹,你覺得我們真的就那麽狠心嗎?”


    “向生寒的身體殘肢斷裂以後,她的身體也出現了衰弱狀態,影子的人給她注射了消滅丹祀基因的東西。”


    “因為向生奈的基因足夠強大,這種讓她身體細胞衰竭的東西沒有在一瞬間內將她的生命奪走,這段時間我和向生寒一直在想盡辦法救她的命。”


    “也許是齊海的藥物太過於厲害,也許是丹祀違背天道,我們根本救不了向生奈,隻能讓她的外貌看上去和平時沒有什麽兩樣。”


    “向生奈的死是她自己設計的,我們就是要用這個方法來逼出易飛揚這種幾千年才會誕生一個的丹祀人。”


    “易飛揚根本就不恨我,他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每一個向家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宿命,他是理解的,這家夥和向生奈生活了那麽久,他肯定早就知道這是向生奈的計劃了。”


    我驚唿道:“那他還做這......”


    話還沒有說完,向辰山就打斷了我:


    “他恨我,拿刀捅我隻是在泄憤而已,這家夥是對命運的憤怒,他知道,我不是真的要剝奪他和向生奈的自由。”


    “如果我當年讓這兩個人下山了,早晚有一天,易飛揚也會在宿命裏掙紮,他可以保護向生奈一時,無法保護這個人一世。”


    “他對向家人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在泄憤而已。”


    “有時候我真的很能共情他,他明明恨這個,恨那個,但是又不能恨得很充分,他連恨我,都會不能恨得理所當然,你說他是不是很可悲?”


    “包括你,齊子健,我猜測你也沒有丹祀基因了吧?”


    我點點頭,向辰山繼續說道:


    “他自己製造的這種藥物可以讓人失去丹祀基因,那一年他應該一直在做這件事情,藥效發作的時候必須要致命傷來降低血液裏丹祀濃度。”


    “他肯定也捅了你一刀,你會覺得這麽做是在讓你失去丹祀基因,實際上他是在報仇。”


    “他對於齊海的憤怒發泄在了你身上,他了解你,知道你的三觀,拉你入局,讓你的想法自由發展,你肯定會站在齊海的對立麵,讓你們父子相殘是他複仇的一環。”


    “往你身上捅刀子,也是他泄憤的一個環節。”


    “他真的很悲哀,明明可以殺掉所有人給向生奈陪葬,但是他沒有。我有時候覺得你們兩個真的很想像,總是在理解別人,他在理解你,理解向家,理解所有人。”


    我覺得心髒在撲通撲通狂跳,在那一瞬間,我明白了易飛揚抹除我們所有人丹祀基因的原因了,但是我不敢相信,隻能聽著向辰山繼續說來驗證自己的想法。


    “他理解家族悲哀的宿命,理解你悲哀的人生,出於在向家生活過一段時間,出於對你的感情,出於我是他母親的弟弟,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的親人,他選擇了讓我們來到正常人的生活軌跡,自己背負屬於丹祀的秘密。”


    向辰山看著窗外說道:


    “齊子健,你知道易飛揚去做什麽了嗎?”


    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向辰山說道:


    “你看,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什麽都不願意說。我問你,你知不知道在本家總部後山的雪山裏,有個巨大的山口裂縫,裂縫下方幾千米的位置,有著一定的地熱能。”


    “那是丹祀的誕生地,早在幾億年前,這東西就在裏麵了,這是地球的一種生物,隻是因為生活在極地地區,所以一直沒有人發現。”


    “不知道多少年前,有一批人發現了這種東西,他們並不知道這是用來幹什麽的,出於某種原因,他們把這東西帶到了當年楚國的發源地,後來楚國人南遷到那裏的時候發現了這東西,並且明白了他的用途。”


    向辰山看著我說道:“齊子健,你覺得,丹祀這種東西應該告知全人類嗎?”


    我搖搖頭說道:


    “人類的進化是一步一步的,突如其來,進化得太快是會造成巨大負麵影響的。沒有曆劫就飛升的道士體會不了人間疾苦,是當不了好的仙官的。”


    向辰山長舒一口氣,他靠在椅背上連幹了三杯白酒說道:


    “你們兩個真的是太像了,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讓你經曆安妮謝爾頓的事情,就是為了讓你知道,目前的這個世界上還有著知曉丹祀秘密的人存在讓你提前以普通人的身份做好準備。”


    “人的力氣很大,可以輕易擰碎一塊兒麵包,但是麵包碎屑,無論人有多大的力氣,始終是無法磨滅這些麵包碎屑,這就是信息的特殊性。”


    “未來的某一天,因為一些陰差陽錯的事情,還是會有人知道丹祀秘密,然後成為像齊海,路易斯和法夫納這樣的人。”


    “所以必須要有人守著那座山溝,並且毀滅裏麵所有的丹祀基因。”


    “這一開始是向家族長的人物,現在的易飛揚就是向家族長,上天把他生得這麽強大,就是讓他去做這件事的。”


    “想要毀滅地下幾千米所有的丹祀,毀滅這個丹祀發源地,需要極大的能量。”


    “能在不引起全世界關注毀滅這東西的自然力量隻有地震可以做到。”


    “喜馬拉雅山地震帶是世界上高頻率地震發生地,易飛揚的餘生會守在那座山上,防止有人窺探丹祀的秘密,然後等著一場不大不小的地震,毀滅這個世界本來不該出現的東西。”


    我心髒都提到嗓子眼上了,我看著向辰山說道:


    “地震這種機緣巧合的事情?這種事情怎麽可以說等就等,人的生命哪有那麽長?”


    向辰山說道:


    “所以呀,他生得這麽強大,擁有比正常人更多的壽命,就是為了做這件事情,這是他的宿命啊。”


    一瞬間,我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少年在雪山上守著一座山一輩子的情景,一種強烈的孤獨感湧上心頭。


    我忽然明白向辰山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為什麽問我,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易飛揚給了所有人想要的生活,但是他自己把這東西扛在了肩膀上。


    我心髒撲通撲通狂跳,巨大的酸楚感湧遍全身。


    向辰山看到我不說話,又繼續說道:


    “哦,對了,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那就是張葭信失蹤的原因。”


    我抬起頭,盯著向辰山不敢說話。


    後者從腰間掏出了一張信紙,那是易飛揚的筆記,隻見上麵寫著:


    老齊,我猜你應該已經見到向辰山知道所有的事情了。本來這件事隻有小琉陪我去做,這丫頭我怎麽趕都趕不走,她非要粘著我,我就答應了。


    可是張葭信也非要跟我一起上山。


    聽她的意思是,你倆好像發生了什麽矛盾,她覺得沒有心情和理由再見你,反正沒有什麽事情做,她後麵想跟我一起守雪山。


    這是一個很扯淡的理由,我本來就不相信,可是我答應了張葭信。


    原因很簡單,老齊,齊海對我家裏人還有向生奈所做的一切,這種還沒有散去的仇恨還停留在我身上,帶走張葭信的目的很簡單。


    我也要把你所摯愛的東西從你身邊奪走,等到這份仇恨什麽時候消失,或者哪天阿信不想在雪山上待著了,我就還給你,但是阿信的脾氣你也知道,我覺得希望渺茫。


    老齊,你想要的生活我給你了,後麵的日子裏,可能會有人一直跟蹤你,那都隻是覬覦丹祀的普通商客,但是不要怕,你的眼睛是我留給你最後的武器。


    請好好生活。易飛揚敬上。


    我放下信紙,長舒一口氣,哪有什麽爭執,無非就是我當初覺得張葭信騙了我,對她說了很難聽的話,沒想到對她造成了這麽大的心理傷害,她怎麽就沒看出來,我說的是氣話呢?


    放下信紙,向辰山給我倒了滿滿一杯白酒,然後把杯子舉到我麵前,我發了會兒呆,和他碰杯,隨後就把酒一飲而盡。


    我沒理向辰山,抓起桌子上的白酒全部喝了下去,隨後我看著向辰山惡狠狠地說道:


    “向家本部的坐標給我。”


    話音剛落,向辰山就把手伸進衣服口袋,從裏麵取出了一張紙,紙上都是一些風水術語,他開口說道:


    “我就知道你會問這些東西,但是你要知道,按照易飛揚的性格,他肯定會重新設計那地方的風水,你是找不到的。”


    “你不管!”


    我惡狠狠地說道,不一會兒,酒勁就上來了,我覺得神經有些陣痛。


    向辰山看著我,沒再說話,他把桌子上的喜糖推到我麵前,然後就起身繼續和那些賓客有說有笑。


    我原來以為向辰山是沒有朋友的,後來想想,向家要維持幾千年的基業,每個人都會經商也不是什麽難事,向辰山成為普通人之後的生活也不會過得太難。


    酒勁一點點上來,不一會兒,我就覺得腦袋有一點疼痛,隨後,我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這一覺,我睡得很香甜,這是我入局這些年來,做的唯一一個美夢。


    ——


    我站在一個胡同裏,麵前是一個和川蜀古宅外貌一樣的老北京四合院。


    獨自一人站在老宅的門前,我緩緩將門推開,大門發出嘎吱一聲。


    這聲音還是那樣蒼白無力,在和強大的時間做著對抗,抬頭望去,漫天繁星,時不時有幾顆流星劃過。


    老宅的院子裏放置著一口很大很大很大很大很大的圓桌,桌子的材料是石頭做的。


    桌子上放置著一口大鍋,還是一口鴛鴦鍋,為了某些不吃辣的人專門準備的。


    桌子上的配菜我沒有看,我發現桌子上已經坐著一些人了,那些人是我從幼兒園開始到大學認識的所有同學朋友,還有發小。


    這些人很齊全,有些人的臉很麵熟,但是叫不出名字,有些人叫得出名字,但是臉卻很模糊,我有試著努力去看清楚這些人的臉,但是無論我怎麽用力,這些人的臉在我這裏就是會越來越模糊。


    我放棄了,然後慢慢地朝著這些人走過去。


    “喲喲喲,今天的主人來啦!”柴可夫斯基坐在位子上說道。


    “死不了的齊子健,你這數學成績怎麽就是上不來呢?”我的一位小學數學老師說道。


    我在位子上坐下,桃香悠坐在我左側抿著嘴巴對我溫柔地笑著。


    火鍋不停地往裏冒著熱氣,我看著朦朧的熱氣,一個大學生小姑娘挽著一位皮膚黝黑的人走進來。


    顧笑笑朝我笑了笑:“子健哥哥好久不見!”


    顧長風在圓桌邊上坐下,然後往鍋裏不斷涮著毛肚,說道:


    “喲嗬,老板,食材不錯,下次繼續。”


    就在我準備懟一下這個人的時候,四合院側麵的房門打開了,扭頭一看,齊海已經挽著一位中年婦女在我邊上坐下了。


    “子健,你也老大不小了,什麽時候帶個女朋友迴來看看我們呀?”


    我還沒有來得及理這兩個人,四合院外麵就出來了一陣汽車鳴笛的聲音,小碎步移動到門口,我發現胡同裏停著數不清的黑色邁巴赫。


    離我最近的車門打開,齊顏和齊天兩個人從車上下來。


    隨後車上陸陸續續走下來龍閥還有向家人,向茹萍罵罵咧咧的聲音從車子裏傳來:


    “我靠,齊顏,你怎麽開的車。”


    齊顏走到我麵前,把我駝著的背掰直,說道:


    “蠢貨,都是首領了,還那麽沒氣質。”


    齊天朝我笑了笑,然後將一個紅包塞到我手上就領著所有人進入了四合院。


    我看著手裏的紅包,正準備拆開紅包,一雙修長的手指在我眼前閃過,把我的紅包搶走了,向英墨和向易棋從我麵前經過:


    “前段時間我結婚了,你還沒給我分子錢,這個就給我了哦。”


    “吳弦哥,止風哥,我餓。”向易琉挽著兩個人的胳膊從胡同對麵走來。


    向止風吳弦細聲細語地安慰向易琉馬上就有飯吃了,不一會兒,三個人就麵帶微笑地走進了宅子裏。


    我還沒反應過來,兩個絕世美女忽然出現在我麵前,扭頭一看,四肢健全的向生奈拉著向生寒的手從宅子裏衝進宅子開始涮羊肉。


    向辰山麵無表情地跟在二人身後,他捏了捏我的肩膀,說了句新年快樂。


    哦,原來夢裏的這個時候,在過新年啊。


    正想著,自行車的鳴笛聲在胡同裏響起。


    “媽的,死胖子,你能不能騎快點?”李明良道。


    “滾蛋啊,不知道哪個白癡非要把車子停在這胡同裏,害得老子自行車都騎得不順暢。”徐燦說道。


    “老徐,再不快點撞你屁股了!”蔣諾吆喝道。


    “行了,你們三個人別摔著了。”蘇梨道。


    “伊行彪那一家三口呢?”張曉晨的聲音響起。


    張誌軍迴答:“後麵呢?他們沒騎車,這裏全是汽車,他們的車子開不進來,隻能停在外麵,這會兒正走進來。”


    不一會兒,這幾個人的車子就停在了我麵前,每個人給我塞了個紅包就大搖大擺地走進宅子裏吃火鍋。


    張葭信是挽著我的手把我往桌子邊上帶去,她朝我笑了笑,說道:


    “走吧。吃飯了。”


    沒過多久,帶著一大堆食物的伊行彪一家三口也進入了四合院,這個巨大的石頭桌子上的人把位子坐滿了,隻有我右邊的凳子是空的,凳子上放著一把唐刀。


    徐燦吆喝道:


    “今天過年,吃飯前,大家先碰個杯吧,開車的就別喝酒了哦。”


    一瞬間,所有人都舉起杯子站了起來,大家的杯子都不能碰在一起,隻能和左右碰杯,然後笑著跟對麵的人說一句新年快樂。


    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右邊有什麽人舉著杯子跟我輕輕碰了一下。


    扭頭一看,我就看到易飛揚望著我淡淡地說道:


    “老齊,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好久不見呀。”


    話音剛落,所有人把酒杯裏的液體一飲而盡,也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的視野變得模糊起來了,然後再逐漸消失。


    ——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外麵正在放鞭炮,那些從來沒有見過中式煙花的人對這點感到欣喜萬分。


    酒桌上已經沒有人了,我看到服務員正在整理並清點桌子上的紅包,然後把紅包上的名字記錄在冊。


    我長歎一口氣,扶著暈乎乎的腦袋站起身子,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放在桌子上便起身離開了。


    走出婚禮禮堂,我迅速穿過人群,天空上的煙花極其美麗,但是我並沒有過分留念這個東西。


    走了沒幾步,我老覺得有什麽人在看我,扭頭一看,婚慶樓五樓的位置,穿著新郎服和婚紗的向辰山和向生寒正麵帶微笑朝我倆招手。


    我也笑著朝他們倆揮了揮手:


    “再見。”


    ——


    買了當天晚上的機票,我直接飛迴了魔都,緊接著,我就買了一套完美的登山裝備,然後訂了去喜馬拉雅山的機票,車票。


    我是去找易飛揚的,我不知道自己見他的理由是什麽,我就是單純地想見他,想見張葭信,這些人好像成為了我無法磨滅的執念。


    我憑借著丹祀基因留在大腦裏的基因,一個人深入無人區,然後爬上雪山,在夜晚根據天上的星象圖開始尋找向家宗門。


    這一找,我就浪費了整整七個夜晚,根據星象圖,我已經到達向家宗門的位置了,可是我兩個廢墟都沒有看見。


    我知道,易飛揚和吳弦生活那麽多年,風水奇門這種東西他肯定比我掌握得更熟練,他用特殊的辦法給周圍設置了屏障,如今身為普通人的我根本就沒有能力找到這個地方。


    在雪山上待了不知道多久,我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渾濁了,就這樣在雪地裏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段時間,我就累暈了過去。


    我並沒有凍死,醒過來的時候,我人就在醫院裏,給我打吊針的護士在和同事吐槽現在的登山人怎麽怎麽作死。


    看到我醒來,她十分尷尬地捂住嘴巴,我問她我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她告訴我是一個長相很漂亮的短發姑娘送我進的醫院。


    我有試著偷偷去看監控,但是張葭信基本上避開了大多數監控的位置。


    後來我又在雪山上待了整整一年,前前後後累暈了好幾次,每次送我迴來的人,聽護士的描述,不是易琉就是張葭信。


    後來我還要再繼續上山,當地警方聯係了我手機裏的通訊錄朋友,張曉晨找到了這裏,我被他打暈強行帶了迴去。


    用張曉晨的話說,有的人是我窮極一生都找不到的,這是命。


    登山行動斷斷續續持續了一段時間以後,我就徹底放棄了,看來我這輩子,易飛揚等人不主動出現,我永遠也找不到這些家夥。


    在房間裏待了一段時間,我就把李明良房間的所有資料都整理出來了,然後花了點錢成立了一個殘疾人假肢公司,名字叫做明良有限公司,專門製造假肢。


    這些假肢都非常智能化,彌補了徐燦,張誌軍,伊行彪三人的生活障礙,他們現在甚至可以和正常人一起運動。


    中途我有去看過顧長風的奶奶,這老奶奶身體恢複得很好,就是一直把我當成顧長風。


    顧笑笑沒多久就大學畢業了,我想讓這姑娘來我公司上班,但是她卻自己在家裏畫漫畫,說這樣可以照顧奶奶。


    小丫頭現在長得那可是亭亭玉立,漂亮得很,中途我有給她介紹過幾個男朋友,但是小姑娘都拒絕了,說是不喜歡有錢的紈絝子弟。


    再後來的一段時間,每一個人都過上了輕鬆愉快的生活,但是我老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那段時間,我把所有刺激的事情都做了一遍,什麽蹦極飆車,啥都幹。


    飆車的時候我還撞壞了公共設施,還是張曉晨把我撈出來,賠的錢,所以朋友們一定要謹記不要超速。


    日子一天天過去,對於易飛揚的執念在我心中一點點加深,我試圖灌醉自己,再做一次美夢。


    但是參加完向辰山的婚禮以後,無論我喝多少酒,就再也沒有做過夢。


    蔣諾和徐燦說公司上班太無聊了,我腦子裏靈光一閃,直接在公司樓下開了一家酒吧,名字叫做拾年,意謂拾起那些不經意間的歲月。


    蔣諾二人開始在這裏上班,我喝酒也方便了很多。


    後來因為嚴重酗酒進過好幾次醫院,張曉晨就不給我錢了,拾年酒吧也把我拉黑了,就連柴可夫斯基都不願意和我喝酒。


    碌碌無為的生活還在繼續,轉眼間,八年的光陰就這樣過去了,我從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變成了一個三十歲出頭的中年人。


    這期間也發生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說張誌軍蘇梨結婚了,在徐燦窮追不舍的勢頭下,蔣諾不出我所料,真的就喜歡上了這死胖子。


    每當心裏難過或者有好事情發生的時候,我都會去李明良,吳弦,齊顏,顧長風等人的墳墓前,把這些事跟他們講,然後再給向止風等向家人掃掃墓,燒燒錢,希望他們讓我早點見到易飛揚。


    時間飛逝而過,事情的轉機發生在哪一天我已經不記得了。


    ——


    ——


    路燈下,我低頭踢了一下路邊的石子,用腳後跟蹬了蹬地,看著黑色的硬皮鞋便歎了口氣,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覺得穿皮鞋不舒服。


    在我原地發呆的時候,對麵馬路的綠燈重新亮起,我雙手插進口袋,哼著張葭信愛聽的五月天樂隊的小曲走了過去,迎著馬路過去就是一家大型酒吧,我順勢推門進去,穿過來來往往的年輕人,徑直走到吧台邊坐下打開手機開始逛朋友圈。


    與傳統酒吧不一樣,這間酒吧全是紅木製家具,照明用具全部采用手工製作製作,價格不菲的宮燈。


    酒吧是長方形鋪設,一進門就是桌椅沙發,再往前走就是吧台,酒吧內設有歌舞與彩燈,蠟燭透過手工雕琢的宮燈散發出米黃色的柔光,光線為紅木家具與漆器酒具鑲嵌了一層朦朧的美,愜意舒適的感覺油然而生。


    “喲,來啦!”吧台服務員的聲音傳來。我尋聲望去,蔣諾穿著白色襯衫西裝褲,紮著高馬尾熟練地搖晃調酒器。


    我朝她點了點頭。


    蔣諾伸出纖細的手擺了擺,招唿吧台前一位調酒實習生:“嘿,小王!你來調一下,好好弄哦!”


    實習生顫顫巍巍地接過調酒器,並且誠懇地點了點頭:“好的,諾姐。”說罷,就有模有樣地晃動調酒器。


    蔣諾走到我跟前,雙手托住下巴俯身撐在桌子上,眨巴眨巴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問道:“喝點什麽呀?”


    我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還是算了。”


    我又看了看正在招唿客人的實習生小王,悠悠地說道“喲嗬,都被人家叫姐了,看來混得不錯,挺受人愛戴嘛!”


    “那是自然,畢竟我現在可是吧台一姐!”蔣諾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臉蛋,俏皮地說道。


    “我也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才知道你會調酒!”我伸了個懶腰,單手撐在桌子上一個勁打哈欠。


    蔣諾一聽,兩隻大大桃花眼彎成了月牙形:


    “想不到吧,這是以前讀書的時候寒暑假總是會做兼職的,那個時候覺得調酒工資高嘛,所以就學了呀,沒想到這麽多年以後居然成為了吃飯的家夥,還是吧台一姐,隻能說老娘天賦異稟,寶刀未老呀!”


    說到這,她忽然收起笑容,倒了杯橙汁遞給我,問道:“這一個星期怎麽樣呀?”


    我搖了搖頭,迴頭看了看酒吧外: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正抽著悶煙死死盯著酒吧內,隨即便歎了口氣,道:“唉,還是那樣,不過習慣了。”


    蔣諾拿出手機,眨巴了一下大眼睛,以一種極度憐憫的眼神望著我:“哇哦!老板啊!你也太可憐了吧!要不要叫人幫你解決呀。”


    我聽著她虛假的同情,翻了個白眼:“不了,解決了還會有的,留著在那裏喂蚊子吧。”


    蔣諾看了看窗外,又對著我重重點了點頭,伸出手狠狠地拍了我兩下肩膀:“是是是,齊總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呀,那心態真是一級棒喲!”


    聽到她的那幾個喲字呀字,我雖然感受到了一股子極其濃烈的嘲諷,但依舊忍著沒有理她,順手從褲兜裏麵掏出來一張折好的a4紙遞給她,低頭喝了口水,道:


    “我是真的要被你們逼瘋了。”


    蔣諾打開a4紙看了一會兒後,就一直悶頭不說話,那是我的抑鬱症報告,這已經不知道是我的多少次複查了,主治醫生的姓名年齡一直到他爹媽老婆祖宗十八代的名字我都能倒背如流。


    蔣諾放下複查單,歎了口氣,指著我身子右後方說:


    “同樣是那家夥帶出來的人,你看看徐燦那家夥多歡樂呀!”


    我循著蔣諾的手指方向望去,一個胡子拉渣的胖子在美女環繞的酒桌露出了十級淫王的笑容,他看到我在看他,對著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過去,我立刻朝他豎了根中指然後繼續迴頭看著蔣諾,道:


    “他有什麽好擔憂的,吃我的用我的酒吧成本全是我提供,再說,那家夥又沒有對他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蔣諾彎著月牙眼拍了拍我的肩膀:“哎呀呀,不要難過嘛!上樓去,我已經為你準備了一套解壓方式。”


    說完,她遞給我一把鑰匙。


    我接過鑰匙就起身離開了吧台,一直朝酒吧的側麵走去。酒吧的左側牆壁有一扇門,門內是安全樓梯可以直接通往酒吧二樓。


    酒吧的二樓是一套住宿間,我剛上樓梯走了沒幾步後,在拐角處站著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正在悶頭抽著煙。


    我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心生一計,輕輕地咳嗽了兩聲,學著蔣諾的語氣嬌滴滴地說道:“哎呀呀呀,先生,不好意思呀,這裏不允許抽煙~——哦——”我特意用一種極賤的語氣拖長了最後一個字。


    話音剛落,那男子緩緩蹲下身子,將煙頭放在地上,接著大腿一用力就是一個健步加俯身衝向我,袖口劃出了一把蝴蝶刀,刀刃從下往上對著我的眉心挑了過去。


    就在刀刃剛剛劃起來時,我心中一陣苦笑,身子一側輕鬆躲過刀刃,伸出一隻手順勢就狠狠地抓住他的脖子,對著牆就是一拍,這男子用力推牆麵試圖掙開我的束縛發現不管用,又試著用手肘打擊我的腹部,我懶得躲閃,掐著他的脖子對著牆壁又是拍了好幾下,隨後便鬆開了手,鴨舌帽男子捂著頭在地上打滾,用顫抖的聲音吼道:“齊子健!你一日不把那東西叫出來!你就一日無法安寧!”


    我拍了拍手,站在原地細細品味了一番他說的話,便對他說道:“你們這些年真是不辭辛苦!我早說過,我沒那東西。我倒是希望我有,這樣我就可以雙手奉上那個東西,那樣你們就不用來煩我了。”


    說著,一道光在我腦海裏閃過,促使著我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周六,雞尾酒六折,辛苦你啦!”說完,我便轉身離開,按著鑰匙上的數字來到了一間房門前。


    進入房間開了燈,屋子倒是很開闊,獨立衛浴,一張桌子一張床。桌子上是一本厚厚的筆記本,本子旁邊是插滿了筆的筆筒,整個屋子沒有一點多餘的擺設,看樣子,蔣諾是用心布置過的,真是辛苦這個小丫頭了。我心中感慨。


    “齊子健!你一日不把那東西交出來!你就一日無法安寧!”


    鴨舌帽男人的話在我耳邊迴響了一下,我歎了口氣,心說這應該是很多人想對我說的。人類就是這個樣子,這是我這些年最大的感受!


    當所有人都渴望最極致的欲望時,我得到了他們的需求就有無數人來詢問我達到欲望的方式,卻從來沒有人留意我這些年的痛苦,對於追求欲望的方式,他們往往會不擇手段,從來不在乎實現的手段。


    我又歎了口氣,迴想起蔣諾說的話以及這一兩年抑鬱症的經曆,便攤開嶄新的筆記本開始寫了起來。


    以前的歲月中,我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有許許多多的事情在經曆完了以後一直時不時出現在我的腦海裏,伴隨著極其痛苦的情緒,我每天晚上都很難入睡,一睡著就經常做噩夢,一覺醒來卻什麽也沒有,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變得害怕睡覺,整個人開始變得焦慮,直到兩年前一個朋友說我狀態不對,我才去醫院查出了抑鬱症。


    我的病試過了很多方法,藥物治療,心理治療但是都沒有用,時間一久,和心理主治醫生有些熟悉了,他也開始擔心我的狀況,我還得每周裝作好轉來哄哄他,人生真的很難,有些事情你一直想要忘記但就是忘不掉。


    後來蔣諾告訴了我一種她高中時期和父母吵架時候緩解情緒的方法:


    如果真的總是因為過去的事情而憂傷,那就把它當成日記寫下來,這樣不管是什麽事情總能忘得很快,即使記得,也沒有了當時那種悲傷痛苦的心情,所有的經曆都會變成可以隨意講出來的故事。


    我歎了口氣,拿起筆,想了好一會兒到底應該從什麽時候開始寫起來比較好呢,想了大概有五六分鍾,我才開始動筆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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