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交易?”易飛揚問道。


    史蒂芬靠在船欄處,抬頭看向散發出藍光的船艙五樓,悠悠地收到:“我想要那個!”


    “你想到別想!”伊行彪冷冷地說道。


    徐燦朝史蒂芬豎了一道中指:


    “傻缺,你現在就是待宰的豬肉明白嗎,我們問什麽你答什麽才有出路。”


    史蒂芬望著我們不說話,看他的表情,我絲毫沒有看出他有任何勢頭占下風的表現。


    在這種逆境中還能和對手談條件的,說明這人手裏有足夠的籌碼。


    他開價的東西是船上最貴重的物品,那麽也說明他的籌碼重量級相當高。


    想到這,我覺得徐燦有些白癡,史蒂芬顯然也不是什麽善茬。


    “那麽,交易取消?”史蒂芬攤開雙手問道。


    這撕票語氣的話一說出來,張葭信立刻把我拉到身後,並且拔出自己腰間一把軍刀橫在胸口前。


    我望著她的背影,海風肆意地吹動她的短發,我感到有些不太好意思,道:


    “其實你不用太關照我,我可以......”


    話還沒有說完,張葭信迴頭瞪了我一眼,清冷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下意識把後半句話憋了迴去,不敢再做吐槽。


    徐燦丟掉沒有子彈的機槍,像張葭信一樣,把蔣諾拉到身後。


    “我們的好處是什麽?”易飛揚淡淡地說道。


    “活著。”史蒂芬迴答。


    “那還是取消吧。”易飛揚說道。


    “好的,我完全沒有問題。”史蒂芬說道。


    兩人的對話短促有力,易飛揚和史蒂芬都不假思考,雙方說話的底氣都很足,仿佛自己手裏都有著可以致勝的關鍵籌碼。


    話一說完,易飛揚身邊的吳弦突然閃身上前,右手一抬,幾片扇刃就飛了出去。


    我被這項行為搞得有些懵,正想著則怎麽沒有把事情談妥就立刻撕票呀,大家其實可以砍砍價啥的。


    這時,我就瞅見吳弦投出去的幾片扇刃並不是攻擊史蒂芬,而是從史蒂芬耳垂下劃過,飛向了他身後的船欄外。


    我下意識定睛一看,隻覺得頭皮發麻。


    隻見史蒂芬身後的船欄上趴著三具濕漉漉的屍體,吳弦的三片扇刃分別插在了三具屍體的腦門上。


    三具屍體手一鬆,掉進了海裏。


    自己身後出現這樣的怪物,史蒂芬並沒有迴頭查看。


    相反,他欣然一笑,隨後拍了拍手,甲板四周立刻傳來咯咯咯的聲音。


    媽的!我心說不好,一種強烈的不安在心中油然而生。


    一聽到這咯咯聲我就覺得大事不妙,有什麽怪物又要登場了。


    果不其然!


    隻見遊輪四麵八方不斷有人從船舷爬上來,他們翻越船欄,站在甲板上呆呆地望著我們。


    甲板上的人越來越多,借著船艙五樓發出的藍色星光,這些人的神態穿著在我的視野裏格外清晰。


    我看著四周,隻覺得心髒在嗓子眼撲通撲通狂跳,腎上腺素已經開始提前分泌了。


    那些爬上甲板的人全是二十分鍾前離開遊輪的雇傭兵!


    他們每一個人下半身還穿著土黃色軍褲和黑色皮鞋,刹那間,我們再次被這些雇傭兵包圍了!


    不對!他們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了!


    稍微仔細看一眼,就能清楚地發現,他們每一個人臉色慘白,眼白外翻,脖子處的皮肉上都有一個凸起的肉疙瘩,肉疙瘩的輪廓與非洲聖甲蟲一模一樣!


    他們每一個“人”都搖搖晃晃地站在甲板上,身上的關節每動一下便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咯咯聲!


    正當我用手按摩著胸口,試圖緩解這種緊張感時,更加匪夷所思的一幕給了我當頭一棒。


    這些變成怪物的雇傭兵忽然讓開了一條道,一個皮膚黝黑,赤裸著上半身,擁有著健碩肌肉的黑人從船欄邊跳上了甲板。


    非洲巫師又迴來了!


    他瞎掉的眼睛緊閉,但身上所有的傷口都不見了,光滑黝黑的肌肉下凸起了七八個蟲型輪廓。


    巫師肌肉裏的聖甲蟲沒有再隨處亂動,隻是靜靜地待在肌肉纖維中。


    蟲形疙瘩上下起伏,我知道,那是身體裏的蟲子正在一邊唿吸,一邊在用分泌物強化非洲巫師的身體。


    此刻,非洲巫師的肌肉在黃金配飾下顯得更加健碩,豐滿。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眼睛又瞄了瞄雇傭兵脖子上的蟲形輪廓,再結合一下吳弦跟我說過的話,心中已明白了個大概。


    巫師身體內的聖甲蟲經過特殊培育,已經成為了聖甲蟲裏的王。


    這些雇傭兵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被小聖甲蟲鑽了身體,也許這件事就發生在他們乘坐救生艇逃亡的過程中,巫師具體是怎麽幹掉這些雇傭兵的並不重要。


    非洲巫師身體內的聖甲蟲分泌毒素強化自己的肌肉纖維和神經反應。


    因為自己身體內的聖甲蟲經過改良,毒素分泌物的劑量恰到好處,並不會傷及巫師的大腦,他和聖甲王蟲形成了共生關係。


    但雇傭兵體內的隻是普通聖甲蟲,其性質就與之前在拍賣會時所見到的埃及古屍是一樣的,它們都是巫師的武器。


    這些聖甲蟲已經進化出了能社會交流的能力,如若非洲巫師身體內的是蟲王,其他普通聖甲蟲與它的關係應類似於工蜂與蜂後。


    巫師體內的聖甲王蟲分泌毒素發出共鳴就可以控製其他聖甲蟲,而巫師又控製著聖甲王蟲,自然能控製船上的怪物。


    三秒鍾的時間,我已經把問題想明白了。


    一種巨大的恐懼在心中升起,聖甲蟲在古埃及裏象征著重生與創造,可如今看來,似乎是一種地獄的化身,它並不能創造出幹淨美麗的新靈魂。


    ——


    我還是沒什麽遇到危險情況的經驗,見到啥就光顧著思考這件事的原因。


    船上其他人的反應比我快很多,我身邊一個黑影一閃,張誌軍又衝了出去,順著雇傭兵讓出的那條道路直奔非洲巫師。


    我看清張誌軍的時候,他已經騰空躍起,短刀舉過頭頂刺向巫師僅存的一隻眼睛。


    巫師則是單腳蹬地,向後輕輕一跳,便躲過了張誌軍的這一刀。


    他的速度已經突破生物極限了!


    巫師躲開張誌軍後並沒有選擇還擊,他手輕輕一擺,嘴中吐出一道古老的埃及咒語,周圍的那些雇傭兵一下子蜂擁而至,撲向張誌軍。


    誌軍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裏。


    又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張曉晨與麵具二人左右包夾,揮刀衝向非洲巫師,巫師口中又念叨了一句埃及古語,二三十個雇傭兵撲向兩人,他們的身影瞬間消失了。


    屍群中的三把軍刀在藍光的照耀下不斷閃爍,金屬碰撞聲,骨頭斷裂聲以及皮肉撕裂聲在甲板上此起彼伏。


    我看著這些密密麻麻的怪物,一個勁地後退,眼神中無意瞄到史蒂芬已經背著路易斯穿過雇傭兵人群進入船艙。


    我正望著,就覺得手腕一酸,張葭信抓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拉到自己身後,大長腿高高抬起,踢斷了麵前一位雇傭兵的脖子。


    張葭信拔出腰後的雙刀,不斷向這些衝上來的雇傭兵揮舞著,每一刀都精準地砍在了那些雇傭兵脖子上凸起的蟲型疙瘩。


    每當刀刃劃破大動脈,那些蟲型疙瘩裏都會噴射出綠色膿液,味道奇臭無比。


    我邁著哆嗦的身體在人群裏不斷躲閃,張葭信一刀又一刀砍死這些上前的雇傭兵。


    這期間,我身後傳來咚的一聲。


    迴頭看去,就瞅見一位眼白外翻的雇傭兵倒在了我的身後,脖子上還插著一片扇刃。


    我向人群眺望,場麵一度混亂,我根本找不到吳弦人。


    這一扇刃應該是他在混亂的戰鬥中看到我身後有東西要偷襲我,在百忙之中擲出一片扇刃救了我的命。


    我心中不由得有點暖,但就在張望吳弦的過程中,張葭信卻消失在了我的視野裏,雜亂的人群在甲板上不斷湧動。


    沒了張葭信的保護,麵前幾個雇傭兵已經咧著獠牙望著我了。


    我趕緊伸手去摸腰間的武器,誰知腰間小刀才拔出來,我就覺得肩膀一疼,一個人影從右側方飛來狠狠砸在我的身上。


    我手上的小刀立刻脫落,跟著那人一起飛了出去。


    幹!這是存心不讓我有任何輸出!


    我沒管被撞出鼻血的鼻梁骨,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去撿失手掉落的小刀就看見易飛揚趴在地上捂著胳膊與我對視。


    看來剛剛砸到我身上的是他沒錯了。


    易飛揚一看到我,就立刻起身吼道:“跑!”


    他拉著我的手在甲板上跑了起來,媽的,這情況下能往哪跑呀!


    步子剛剛邁出來,右側又是一道黑影閃過,狠狠地砸在了我和易飛揚身上。


    “他媽的!”


    我還沒有破口大罵,就看見李明良和徐燦,一個捂著胳膊,一個捂著屁股在地上慘叫。


    “這貨也太狠了吧!都摔到你胖爺的腚眼子了!”徐燦大罵。


    我循著三人飛出來的方向望去,就看見非洲巫師正從人群中走來,左手還保持著投擲動作。


    巫師緩緩向我們靠近,另一隻手中居然抓著蔣諾的頭發,此刻正拖著她在甲板上走著。


    蔣諾背對我們,兩隻手自始至終放在自己的頭皮上。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就從巫師拽著頭發拖行蔣諾時,後者拚命掙紮的背影來看,我覺得自己頭皮也麻麻的。


    徐燦大吼:“雜種!放開她!”


    話音剛落,徐燦迅速衝向非洲巫師。


    巫師眉頭緊皺,拽住蔣諾的頭發把她整個人拎了起來。


    徐燦到這陣仗,立刻停下腳步,一臉驚恐看著非洲巫師,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我們一籌莫展的時候,被拎在空中的蔣諾忽然不掙紮了。


    她靠著腹部肌肉把小腿抬到胸口,從褲腿中摸出了一把蝴蝶刀,手一揮斬斷了自己的馬尾。


    蔣諾雙腳落地,反手握刀,直勾勾刺進了非洲巫師腹部一個凸起的蟲型疙瘩中。


    刀尖捅死肌肉下聖甲蟲的那一瞬間,綠色汁液噴射在蔣諾臉上。


    巫師微微皺了下眉,表情略顯痛苦,隨即便對著蔣諾揮手,厚重的拳頭打在她的下巴上。


    蔣諾身子後仰整個人飛了出去,鮮血從口腔中濺出,身體重重砸在甲板上。


    非洲巫師用手捂著中刀的位置,從傷口裏摳出一隻隻死亡的聖甲蟲甩在甲板上。


    這一次,他的傷口沒有愈合。


    巨大的肉窟窿中不斷有血液混著綠色汁液緩緩流出。


    巫師手一擺,一大群屍化的雇傭兵撲向蔣諾,把她壓在了身子底下。


    “救命。”蔣諾的聲音消失在人群底下。


    徐燦見狀,立刻上前,用肥碩的身軀撞開了那堆雇傭兵,把蔣諾從雇傭兵身子底下拉了出來。


    那些被撞開的雇傭兵迅速起身,尖銳的牙齒咬在了徐燦的肩膀上。


    徐燦破口大罵:“大爺的!菜渣!老齊!”


    “在的!”我與李明良異口同聲地說道。


    隨後我便學著徐燦的樣子,和李明良一起撞向趴在徐燦背上的雇傭兵。


    那些雇傭兵一倒地又迅速起身把李明良撲倒在甲板上,我心說不好,上去也就是一個飛踢,踹開了那些個雇傭兵。


    但人還沒踹幾腳,其中一個麵色慘白的雇傭兵順勢抱住了我的腿,張開大嘴咬在了我的小腿皮肉上,鑽心的疼痛席卷全身。


    “老齊,刀,用刀啊!”李明良推開自己身上的三個雇傭兵大吼。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的手掌心自始至終握著一把匕首。


    媽的!


    真是嚇傻了!


    我一咬牙,小刀刺進那雇傭兵脖子上凸起的蟲型疙瘩,插死了裏麵的聖甲蟲。


    伴隨著綠色汁液飛濺,那雇傭兵鬆開了嘴,但身邊又是好幾個雇傭兵蜂擁而至。


    李明良上前撞開了他們,把那五六個雇傭兵壓在地上。


    我心說幹得漂亮,條件反射般地走到那些雇傭兵脖子前,一刀一刀捅死了他們脖子裏的聖甲蟲。


    李明良起身對著我身後就罵道:“死胖子,這時候了,還想著你那逼女人。”


    我迴頭望去,就看見徐燦呆呆抱著蔣諾,任憑身邊兩三個雇傭兵撕咬他的皮肉,他也依舊把蔣諾死死護在懷裏。


    李明良忽然閉嘴了,隻見徐燦眼眶微紅望著我倆。


    他懷裏的蔣諾雙目緊閉,一隻聖甲蟲趴在她的鎖骨處並且咬開了脖子上的皮肉。


    聖甲蟲的一個腦袋已經伸進了蔣諾的鎖骨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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