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些木塔看起來很近,但真正進入那個村莊的時候還是花了半個多小時的。


    到村子裏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村子裏倒沒有什麽特別的,那些高高的木塔代替了白牆黑瓦的房子,一座一座地矗立在村子裏。


    要說有什麽特別的,就是車子往村子內部開了段時間後,由於木塔跟木塔之間並沒有牆壁連接。


    而是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從兩者之間穿過,走得有些深入之後,會發現一條路有好幾個路口,如果沒有人開車帶路,會覺得像在走迷宮一樣。


    張曉晨在進入村子前把吳弦叫醒了,現在是吳弦掌控著方向盤,沒過一會兒吳弦就停了車,告訴我們目的地到了。


    下車後,我就看見有一棟標準的白牆黑瓦的房子建在這些黑壓壓的木塔中,和周圍高高的木塔相比,這棟房子顯得格格不入。


    我一下子就明白為啥吳弦要在這裏停車了,因為進入了這個村子以後,隻有這個地方的建築和周邊不太一樣。


    如果要找到一個事情的解決方案,就要先從密密麻麻的線索中找到一絲異於常倫的東西。


    我打量著這棟房子,在車燈的照耀下有著一種詭異的靜謐。


    易飛揚下車以後沒有直接去看這棟異樣的房子,而是打開了麵包車的後備箱,從裏麵取出了一把唐刀丟給我。


    我接過這把唐刀馬上打量了起來,隻見這把刀從刀柄到刀鞘都是用棕紅色的木頭製造的,刀身沒有護手,是筆直的直款長刀。


    刀很輕,在手裏掂量了幾下後沒覺得有任何負擔。


    我下意識地拔出了那把刀,刀身折射著車燈的光,在黑暗中展示著鋒利的刃口。刀很漂亮,刀刃的末端用瘦金體刻著兩個漂亮的字:白刃。


    想必這就是這把刀的名字了。


    “借你防身,迴頭記得還給我。”易飛揚從後備箱裏取出了一把手槍,正在給手槍裝著子彈,“別弄壞了,那可是古董。”


    我又望了望其他人,隻見張葭信和張曉晨也在後備箱邊上給手槍裝著子彈。


    倒是吳弦什麽舉動也沒有,後背把身上的中山裝撐得筆直,手中不知什麽時候握了一把折扇,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房子,頗有一股仙風道骨的感覺。


    我走到他邊上,學著他的樣子把手背在身後,腰板挺得筆直,看向這棟房子:“小吳師傅啊,看這陣勢裏麵不會真鬧鬼吧。”


    吳弦扭頭看了我一眼,抿嘴笑道:“小齊總,子不語怪力亂神,我們要相信科學。”


    “那這群人拿槍是......”


    話還沒說話,吳弦伸出一隻手拍了拍我:“沒事的,小齊總。隻要我在這一天就保你一天。”


    說罷,吳弦迴頭看了眼裝備完畢的眾人,然後對著我又是抿嘴一笑:“跟緊了,別掉隊。”


    話音剛落,吳弦背著手,邁開步子就往那宅子走了過去。


    天空中,幾點豆大的水滴落在了我的臉上。


    我用手抹了一把,抬頭看了看黑壓壓的夜空,大片大片烏雲罩在頭上,我估摸著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要下雨了。


    望著吳弦板直的背影,我快步跟了上去,有那麽一瞬間,我竟然真的從這家夥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浩然正氣,覺著這環境倒也不是很恐怖。


    吳弦走到大門前,對著厚重的木質大門就是一腳。


    大門發出吱呀的聲音,緩緩地打開了一條縫,一股子冷氣吹在了我的臉上,讓我在這炎熱的夜晚打了個狠狠的冷戰。


    我趕緊用手電光向房子內部照射,房子內的裝飾讓我眼前一亮。


    這是一個三四十平米的空間,整個房子的地麵上鋪著軟塌塌的紅色地毯。


    從房子大門進去就看到了兩橫排的椅子相對放置著,每一張椅子邊上都有一個小木桌,桌子上放置著熄滅的燈盞。


    地毯很幹淨,色調與花紋很是漂亮,小桌木椅都是純紅木製造的,配上豔紅色的地毯顯得很是雅致。


    吳弦沒有像我們一樣打著手電在房間裏亂看,而是徑直走向椅子間的那些小桌子,從褲兜裏掏出一盒火柴,一個個地把桌子上熄滅的燈盞點亮。


    燈盞散發著米黃色的燈光,映襯著紅木家具和鮮豔漂亮的地毯,我居然還覺得有些溫馨。


    正當我還在感慨這房子的設計裝飾不錯的時候,伴隨著房間一點點亮起來,我意外地發現了一件格格不入的東西。


    這些椅子是麵對麵放著的,而在這些椅子中間的走廊處,放置著一個橫躺在地上的冰箱。


    我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一個場景,許許多多的人坐在這些位子上一邊喝著茶,一邊探討著這個冰箱的歸屬。


    冰箱是一種旅行冰箱,四四方方的,隻有正上方一個開門。


    冰箱的外殼上沒有一點灰塵,顯然是有人經常擦拭。


    我剛想問這裏放置一個冰箱是什麽意思,就聽到哢啦一聲,易飛揚用手拉了一下槍膛,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冰箱。


    我心說我去,不會吧,這就要開整了?


    看著他那便秘一樣的表情,我也順手拔出了手中的唐刀,橫放在了自己的胸前,問道:


    “這裏麵什麽東西啊?咋都這麽緊張呢?”


    ......


    所有人都望著那個冰箱不出聲。我覺得有些尷尬,隻好又咳嗽了一聲:“咳咳,各位大佬,咱這是要......”


    話還沒有說完,易飛揚忽然扭頭看向我,隻見他眯著眼,那種似笑非笑的笑容又出現在我的眼前,一股子陰險狡詐的氣質撲麵而來。


    “你......你這啥表情?”我被他看得有些發懵。


    易飛揚搶過我手裏的唐刀,隨後又把手裏的手槍丟給我。


    我接過槍,下意識地看了下槍口,易飛揚則立刻按住我的手:“上過膛的,小心走火,別把自己崩了。”


    說完,易飛揚瞄了一眼那個冰箱,陰險狡詐的笑容浮上麵頰,“去,把冰箱打開。”


    這話一出猶如晴天霹靂!


    好巧不巧的是此刻屋外一陣轟隆隆的雷聲響起,緊接著就是大雨嘩啦啦砸在地麵上的聲音。


    盡管是在屋裏,但我依舊感覺這雨水實打實地澆在了我身上。


    心尖那是拔涼拔涼的!


    我以為我聽錯了,弱弱地指了下那個冰箱,問道:“我去?”


    易飛揚重重點了點頭。


    我立刻叫道:“我靠,你他媽的也太不是東西了吧!我是你老板兒子你知道嗎?我要是出事了你是沒有工資的你知道嗎?”


    我鬱悶到了極點,繼續輸出:“合著你在這遠遠看著,我過去送人頭,老子連裏麵裝著什麽都不知道你就擱這坑蒙拐騙。”


    這時,所有人都默默地看著我不說話,就看著我鬧。


    我靠!


    我心說不會都想讓我去吧!


    伴隨著心中一萬隻草泥馬在奔騰,我不斷地問候易飛揚的祖宗十八代。


    張曉晨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對易飛揚說道:“算啦,我陪小齊總一塊兒去吧。”


    易飛揚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我望向張曉晨,後者身著一件粉色短袖褐色褲子,梳著韓國練習生的中分,雙眼皮,高鼻梁,整個人的周圍散布著淡淡金光,照耀在我的臉上。


    我還沒來得及跪下來喊一聲感謝大哥,張曉晨已經緩步走向了那個冰箱。


    我肯定不是什麽膽小如鼠的人,自然也不能丟下隊友於不顧,想著想著我也就快步跟了上去。


    冰箱周身是陶瓷白色的,尾部的電源線纏在上麵,張曉晨鬆開電源線,接著俯下身子,把耳朵貼在了冰箱蓋上。


    我見狀,學著他的樣子,立刻彎下腰把耳朵貼在了冰箱蓋上,試著去聽冰箱裏的動靜。


    過了大概一分鍾左右,我鬆開貼在冰箱上的臉,抬起頭看了看張曉晨,對他做了個啥玩意的手勢。


    張曉晨白了我一眼,緩緩地伸出手捏住了我的鼻子,自己又再次把耳朵貼在了冰箱蓋上。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屏住唿吸,靜靜地聽冰箱裏的動靜。


    唿...唿...唿...


    一聲聲沉悶有力的唿吸聲在我耳邊傳來,我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大腦裏一片空白,覺著膀胱一陣緊縮。


    我立刻對張曉晨做了個口型:什麽東西?


    張曉晨沒有理我,而是鬆開我鼻子上的手,從腰間摸出了一把匕首反手握著,刀尖對準這個冰箱的蓋子,另一隻手則已經摸上了冰箱蓋,修長的手指慢慢順到了蓋縫上。


    這個時候,冰箱裏麵的唿吸聲一下子清晰了起來,我沒有把耳朵貼在上麵,也能夠聽見唿唿唿的聲音。


    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上,正當我努力地調節膀胱肌肉的時候,張曉晨手指一鉤,冰箱蓋一下子彈開了。


    一股子寒氣直衝鼻腔,緊接著眼前一道黑影閃過,我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撲倒在了地上。


    我還沒來得及捂住胸口喊幾聲痛死我了,那個力量壓在我的胸口,從胸腔一路往上,狠狠地扼住了我的喉嚨。


    大動脈的血液被堵塞在了喉管處,胸悶的感覺直衝眉梢。


    再過了一秒,脊柱哢哢作響的聲音傳入耳中,我的眼球一個勁地往外蹦。


    這一切的一切幾乎是在兩秒之內發生的,周圍的人還來不及上前幫我的忙,我就覺得脖子要被什麽東西扭斷了,連慢慢窒息,再多感受一下人生的權利都沒有。


    時間來到了第三秒鍾,我隻覺得大腦快要被血液撐爆的時候,右手本能地一抬,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食指一扣。


    砰的一聲槍響在房間中響起,我脖子上的那股力量瞬間消失,一大口新鮮空氣湧入我的肺部。


    張葭信衝過來一腳踢開了我身上的黑影,我捂著喉嚨拚命地喘著氣,強大的窒息感讓我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槍的後坐力很大,那一槍打完之後,我右手已經麻得抬不起來了。


    吳弦走到我身邊,先是看了看我的眼球,隨後又把我扶起來用力地拍著我的背,試圖讓我早點緩上這股勁。


    張曉晨此刻揉著肩膀從地上緩緩地站起來,粉紅的襯衫上多了一個黑乎乎的手印。


    看樣子,那道黑影在一瞬間推開了張曉晨,然後又來襲擊我,在一瞬間搞定了兩個人。


    這速度之快,力量之大,如果我不在四秒之內開槍的話,這會兒脖子應該已經被扭斷了。


    易飛揚蹲在地上,靜靜地看著地上一個煞白煞白的肉球。


    我想問那是什麽東西,剛想說話,就覺得喉嚨一陣撕心裂肺地痛,又連咳了好幾聲,吳弦繼續撫拍我的後背。


    在我咳嗽之餘,易飛揚就給那個煞白煞白的肉球翻了個麵。


    我定睛一看,雙腿不由得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咳嗽的力度一下子減輕了許多。


    一具皮膚和牆皮一樣白,渾身赤裸的女嬰此刻正雙目緊閉靜靜地躺在地上。


    女嬰沒有頭發,即使閉著眼睛,但外突的眼球依舊把眼皮子撐得老高。


    女嬰全身遍布著像紅色針線一樣的血管,腹部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彈孔正大量地往外滲著黑色鮮血。


    易飛揚用白刃一個勁地撥弄這具死嬰,良久,他才迴頭看向我,說道:


    “這本就是死物,你不用擔心自己是否殺了人。”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又笑著問道:


    “老齊呀,你覺得是這個厲害些,還是川蜀老宅的那個厲害?”


    他這一問我真的想上去給他一腳把他掀翻在地上,再朝他吐一口唾沫,問候他的祖宗。


    但很無奈,小爺現在身體虛弱,不能對他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報複。


    但說實話,他的冷笑話還是勾起了我的些許迴憶。


    在川蜀,和白臉玩得那叫貓鼠戰,我們也並不是毫無還手之力,至少還打了他三鏟子。


    白臉並沒有這個嬰兒一樣的那種絕殺性質的力量,這麽一對比,我居然覺得白臉還有一些可愛。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


    “唉,還挺想給他倆放在一起比試一下的。”易飛揚繼續開著他的冷笑話。


    正當我心裏泛起一陣苦笑的時候,不遠處的張曉晨忽然朝著我迅速地衝刺,脖子上青筋暴起,對著我怒喊道:“低頭!”


    啥?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邊的張葭信往我的膝蓋一踩,我膝蓋一疼,整個人就跪了下去。


    緊接著頭頂上一陣啪啪啪的槍響聲傳來,又有七八個渾身飆血的嬰兒從天上落了下來。


    我立刻站起身來,舉著槍環顧四周,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不知何時,整個房間已將布滿了這些皮膚煞白的嬰兒,他們有的趴在地上,有的依附在牆壁上,甚至還有少數各別的嬰兒身體倒掛在房頂的懸梁上。


    那些嬰兒在房間裏緩緩蠕動,鼻子在地上一個勁地嗅著什麽。


    我嚇得手一哆嗦,槍就抬了起來。


    吳弦立刻按住了我的手腕,隻見他麵色嚴肅,一個勁朝我搖頭。


    這時,其中一個嬰兒走到被我打死的嬰兒麵前,用鼻子在鮮血邊上使勁嗅著。


    “還不動手嗎?”張葭信道。


    話音剛落,中槍嬰兒旁邊那隻小怪物忽然腦袋一抬,一下子放聲大哭。


    伴隨著啊地一聲啼哭,我渾身汗毛一炸,順勢捂住耳朵,感覺有什麽尖銳的東西在一點點刺穿我的耳膜。


    離我最近的一隻嬰兒見到我雙手捂耳,身子往地上猛地一縮,就朝我撲了過來。


    身邊的張葭信見狀,對著我的膝蓋又是一腳,我再次單膝跪地。


    緊接著,我的肩膀一沉,張葭信踩著我的右肩騰空躍起,一個側踢,修長的小腿精準命中了那個嬰兒腹部那小怪物直接就飛了出去。


    張葭信剛一落地,就搶過我手中的手槍,轉身抬手,雙手同時開工,伴隨著一陣陣槍聲,,朝我兩撲來的怪物全部腦袋開花。


    等到子彈打完了以後,張葭信腰間寒光一閃,兩把軍刀在空中揮舞,直接砍下了幾個小怪物的腦袋。


    “往門外跑!”易飛揚的聲音響起。


    這是我最擅長的事情了,我一下子就心領神會了,立刻轉身朝大門外跑去,誰知還沒有走幾步,大門前已經有兩個嬰兒趴在地上惡狠狠地看著我。


    我見到此景,立刻往後退了幾步,誰知那兩個小怪物並不領情,身子一縮,就朝我撲了過來。


    媽的,救命!


    我心中大喊!


    說時遲那時快,易飛揚從我身邊閃過,把那兩個小怪物撲在了地上。


    緊接著那兩小怪物就推開易飛揚,朝他撲了過去。


    易飛揚見狀,靠著一個翻滾勉強躲過了這一擊,兩個小怪物還想繼續,身子又是一躍。


    此刻,易飛揚身後一個身影閃過,張曉晨不知從什麽地方忽然冒出來的,隻見他大臂帶著匕首一揮,一下子就挑斷了那兩個嬰兒的喉管。


    正當我我心中一個勁地感慨兩人的配合之默契時,張曉晨拉起地上的易飛揚對我喊道:“別傻站著了,走!”


    這話一出,我的兩條腿像上了發條一樣,順勢就衝出了大門。


    傾盆大雨瞬間打在了我的臉上,浸濕了我的每一寸皮膚。


    等一下,張葭信和吳弦!


    我心說不好,立刻迴頭,想叫他倆趕緊撤。


    這一迴頭,我就瞅見了詭異的一幕,而這一場景,我想問一生都不會忘記!


    隻見吳弦雙腿盤膝坐在那個冰箱上,張葭信站在他的旁邊。房間裏


    那些小怪物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麵朝著吳弦發出嚶嚶嚶的聲音。


    吳弦麵色冷靜,隻見他把手伸進褲兜,從裏麵摸出了一片我說不出名字的樹葉放到嘴邊。


    刹那間,一陣陣的音樂在劈裏啪啦的大雨中清晰地飄動著它的音符,這聲音像笛子一般悠揚動聽。


    我聽得有些入神,周圍大雨的聲音一下子聽不見了,耳朵裏隻有吳弦用這片葉子吹出來的音樂。


    不一會兒,那些嬰兒便不哭了,而是緩緩地爬向張葭信,在她的腳邊便停了下來。


    之後張葭信在這陣音樂中蹲下身子,一個勁地撫摸這群嬰兒的額頭,這些小怪物一下子變得莫名乖巧,不一會兒就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這時,吳弦從冰箱上下來,看到我正以一種極其驚訝的表情望著他,他對我抿嘴一笑,將食指放在嘴唇中間,示意我不要出聲。


    然後兩個人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一出大門,吳弦就立刻合上了這間宅子的大門,嘩啦啦的大雨一下子浸濕了他身上的中山裝。


    吳弦說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喊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趕緊走。”


    吳弦看著我像看怪物的眼神一樣望著他,收起了平時的笑臉,嚴肅地望著我;


    “我知道你問題很多,但是情況緊急,有什麽事我們迴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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