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後的雨,清洗了塵土,渲染了天街。


    兩人並肩行走,偶然間摩擦到的手臂,讓聶清悠掀起一陣顫意,他低著頭,眼睛稍稍一側就能看到身邊在他肩頭的女子。


    男裝的璃九本就出色,換成女裝更好看了。


    璃九找了住處,打算在附近做些生意,擺個攤,找官府辦理下來,花了一些時間。


    隻要能得到聶小花和聶傑的信任與支持,就不擔心任務目標不聽話。


    男子的身份縱然方便,但是恢複女子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雨點噠噠噠的在頭頂奏響,雜亂無章。


    聶清悠的心也跟著亂成了一團,想說的話都忘得一幹二淨。


    “清悠姐,到了,進去吧。”璃九把人送到門口,聶清悠一臉恍然的走進屋。


    璃九還有事,不便多待,轉身就離開了。


    聶清悠看著雨霧中漸行漸遠的人,腦袋一片空白,他要做什麽呢,他完全想不起來了。


    聶小花正想出去找人,她來到門外,緊張的打量道:“哥哥,在門口作甚?是跑迴來的嗎?有沒有淋濕?”


    聶清悠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來。


    “小妹,你先進屋。”交代了一句,隻身衝進了雨霧中。


    聶清悠急忙追上去,喊道:“璃九,璃九,請等一下。”他就是想跟她道一聲謝。


    璃九走進一個巷口,在向有屋簷的邊側,踩上三層台階,停了下來。


    她迴過身望向發絲淩亂的人,聶清悠站在台階下抬起頭,真誠道:“謝謝你幫我治好了小妹的失語,還有小傑的木劍,你費心了。”


    低淳的音色沉得跟深井般幽幽無名。


    “不用,就當舉手之勞。”璃九俯視他,思考良久繼續說道:“下次盡量少淋雨,早些迴店裏去。”


    話落,璃九朝著後巷繼續走,聶清悠目送她,覺得璃九這話裏有話。


    雨基本停了,聶清悠迴到店內,小妹看到他驚唿了一句,就跟看到鬼一樣。


    後知後覺的他,想起自己臉上還有一層胭脂,聶清悠讓小妹把門關上,他則是房間清洗一下臉上的東西。


    鏡麵中照出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跟他一樣做出了驚恐的表情。


    慘白的臉,一塊紅一塊黑,難看極了。


    聶清悠總算明白璃九說少淋雨的含義,瞬時心如潮湧,倍感五味雜陳,是覺得他太難看了,跟他客氣了一句,實際是不想與他搭話。


    聶清悠捂住胸口,一種難以言說的焦慮感油然而生。


    璃九擺攤的地方就在臥龍店對麵,在她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店內的情況。


    邊打磨時間邊監看動向。


    “姑娘,請問這把小木劍怎麽賣。”


    璃九坐在木凳上,閑來雕著玩,許是她的動作太過爽利,也許是好奇女子雕刻的做工,路過的人總會有幾個過來詢問。


    “小的八文,大的十六文。”


    “給我來兩把大的。”


    璃九指了指方形的小木盆,道:“三十二文,多謝惠顧。”


    男子把錢放在木碗裏,送走一位客人,璃九把三十二文裝進錢袋,在小木盆裏放了一文錢,又繼續刻了起來。


    臥龍店。


    “清悠姐……清悠姐……”


    對著門口發呆的人,半天才緩過神,疑惑道:“嗯,怎麽了。”


    聶小花把客人結算的錢放在櫃台上,擔心道:“輕悠姐,你是不是淋了雨,身體不舒服。”


    聶清悠摸了摸小妹的頭,笑著安慰道:“別擔心,我沒事。”他收起銀錢,撥動手邊的算盤,十分認真的模樣。


    聶小花朝外麵看了看,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多了幾個攤位而已,哥哥他怎麽了。


    聶清悠見小妹放心,他長長的舒出了一口氣,事情發展的太突然,也太順利,恍如夢寐,他覺得不太現實。


    這幾天腦子裏都是那張清麗動人的臉,揮之不去,整個人思緒混亂,許是真的生病了。


    聶清悠環顧店鋪,這已經是他們的安家之所,


    聶清悠賺錢一是為了治病,二是為了撫養他們長大成人。


    小妹病好了,小傑還是不肯出門,每日在房間耍木劍,大夫說,讓他多多接觸其他人。


    日下,人群盡散,攤前無人。


    銅鏡前拆卸珠釵,洗去脂色的人,臉立體了許多,五官俊蘭如畫,眉清目朗。


    心事重重的聶清悠在想如何才能勸小傑出門,要是璃九在就好了。


    幾乎是潛意識中得出的結論,再次浮現出那張臉,聶清悠一身戰栗,嚇了一跳。


    他猛地站起身,洗了一把臉,熄燈,躺床上睡覺。


    夜長夢多。


    “變態。”


    “惡心。”


    ……


    聶清悠從床上驚坐而起,汗如雨下,他抹掉額前的汗水,神情恍惚,喝了幾杯水才緩過來。


    他動了動腳,低下頭,一隻鞋子不翼而飛,他在附近看了一圈,另一隻鞋在床邊,整齊擺放著。


    聶清悠穿上鞋,臉上黯然無神。


    他來到小傑的房間,一如既往早起練劍的聶傑,會跟聶清悠打招唿,開朗了許多。


    “小傑,今天出去逛逛如何?”


    “外麵有好吃,還有很多好玩的,天氣也非常好。”


    聶傑毫不猶豫地搖頭拒絕,他低頭擺弄著木劍,自得其樂。


    聶清悠頓了許久才道:“那你想見璃九嗎?送你木劍的人。”


    聶傑抬起頭看他,眼睛迸射閃爍的光芒。


    聶清悠哄著他,放慢語調道:“那我們一起去出去找她如何?”


    聶傑看了眼門外,又看了一眼窗戶的位置,手緊握劍柄,半晌之後,點了點頭。


    聶清悠眼中頓時盛滿的喜悅,緊隨而來是無盡的鬱抑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膽怯,他能順利見到她嗎。


    聶傑牽著聶清悠,手裏捏著木劍,小步小步的走出門。


    外麵熙熙攘攘的人群,聶傑心慌,扭頭就想逃跑,


    聶清悠拽著他的手,拉迴來,溫聲細語道:“小傑,別怕,你身邊有我們,也有木劍保護你,你不想見璃九了?”


    “小傑,我們會一直在你身邊。”聶小花安慰道,她也是後知後覺的發現,璃九小哥走了,雖然很可惜,但她相信哥哥一定比她惋惜。


    璃九在對麵看到任務目標一家三口出了門,她坐在攤前,慢慢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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