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組畫麵,索烈手持小刀從割下一片烤肉遞給畫麵外的人,接著自己也吃了一片,笑著,眼神卻空虛。


    第二組畫麵,索烈在山林間靈活地穿梭,一起一落,一躍一降,眨眼間已消失在畫麵外。


    第三組畫麵,索烈手捏著一條青背黑環的蛇,小心翼翼地撥開草叢,在他麵前的是數枚白色的蛋。就在他伸出另一隻手去拿這些蛋的時候,躲在暗處的又一條青角蛇,如閃電般迅速,對索烈發動了攻擊。


    亞輝知道青角蛇的毒性有多可怕,中毒以後便是生命的倒計時。如果一分鍾內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那麽必死。


    “怎麽了,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索烈看到亞輝恐慌的神情,感到十分詫異。


    亞輝發覺自己失態了,連忙搖頭,“沒什麽,就是有點擔心。”


    “有我在,擔心什麽。記得早上不要吃飯,叔叔請你吃大餐!”


    亞輝欲言又止,現在人太多,他不能冒這個險。


    獵戶當天晚上並沒有留宿,而是各迴各家,約好第二天早上再一起過來。


    “等明天進到山林裏,人員分散開來,我和索烈叔叔獨處的時候再說吧。”亞輝暗自記下。


    清晨,一行人從諾爾家出發。獵戶們背負著武器和工具,表情淡然。對他們而言,進山林打獵就是常家便飯,帶個孩童反而會更加輕鬆。


    道理很簡單,如果是正常形式的打獵,他們會考慮最終收獲情況,因此有可能不斷深入山林內部,危險程度也隨之上升。


    然而這一次的主要目的是給孩子們上課,作一些基本的講解和演示,所以活動範圍僅限山林的外圍。憑他們的經驗和實力,危險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大家就此分開吧,如果遇到危險,還是老辦法。”


    “能有什麽危險?不是橫著走?”


    “走下形式嘛。”


    獵戶們哈哈大笑,互相揮手告別,然後按照諾爾分配好的路線,進到了山林裏。


    剛進山林沒多久,索烈就按捺不住自己獵手的本能,多次想要提速,卻因亞輝的存在,不得不放緩腳步。


    “亞輝,我聽你師父說,你體力挺不錯的。索烈叔叔想走快點,你能跟上嗎?”


    “那個,索烈叔叔,我有話想對您說。”亞輝眼看時機成熟,決定給出警示。


    索烈停下腳步,笑著看向亞輝,“你說吧,看你從早上出門一直憋到現在。”


    “索烈叔叔知道青角蛇嗎?”


    “青角蛇?我知道呀,怎麽突然問起這個?”索烈一臉茫然。


    “講解一下青角蛇吧,我挺感興趣的。”


    索烈看了眼太陽的位置,時間還很充裕,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他答應過諾爾,就得盡到教學的義務。


    “好吧,說起這青角蛇,就不得不說它額頭上的突起。獵戶之中流傳著這麽一個說法,說很早以前,青角蛇的確是有角的,它們能騰雲駕霧,一個凝視就能置人於死地,是蛇靈。後來有一天,大天神出行,這青角蛇碰巧擋住了去路。天神大怒,當場削去它額頭上的角,也削掉靈格。現在的青角蛇之所以生活在不顯眼的草叢林間,就是害怕再擋天神的去路。”索烈侃侃而談,除去美食獵人的稱號,他也很擅長講故事。


    亞輝聽得入迷了,他從未聽說過青角蛇與大天神的故事。


    “嘛,其實這都是老一輩傳下來的,聽個樂子。不過這青角蛇著實奇特,明明擁有出色的毒牙,卻不主動索敵,在各種毒蛇之中,排行也很低。”


    “可我聽諾爾叔叔說,青角蛇很危險,被咬傷的話,九死一生。”


    “你師父說的是剛產卵的青角蛇吧。如果那樣的話,說它是最可怕的毒蛇也不為過。”


    亞輝迴想了一下,前些日子見到的那條青角蛇,是剛產過卵。


    “我說你怎麽突然問起青角蛇,原來見過一次啊。怎麽樣,我的講解夠詳細吧?”


    “嗯。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諾爾師父說,有蛇涎草的地方就有毒蛇,那有毒蛇的地方也會有蛇涎草嗎?”亞輝記得預示的畫麵上,隻看到索烈被青角蛇咬傷,結果如何並沒有顯現。


    他想,如果能找到蛇涎草的話,索烈也不是必死無疑。


    索烈很驚訝,很少有人會想到這種問題,可他卻從一個年僅六歲的孩童口中聽到了。


    “你問得很好!據我的觀察,並不是說有毒蛇的地方就有蛇涎草,而且蛇涎草看似長得都一樣,實際上有著很大的差別。”


    “什麽差別?難道說蛇涎草不能解所有的蛇毒。”


    索烈點頭表示肯定,“比如說你在這裏發現了一棵蛇涎草,附近卻有數十種毒蛇,那麽這蛇涎草隻能解這其中一種蛇毒。迴到你剛才的問題,島上的蛇涎草十分稀有,生長條件也很苛刻,天時地利缺一不可。這也就導致了毒蛇與蛇涎草不能對應的情況。”


    亞輝輕拍自己的腦袋,仔細迴想那些畫麵上的內容,看是不是有出現過蛇涎草。


    “你怎麽了?不舒服嗎?”索烈關切地問道。


    “索烈叔叔你害怕青角蛇嗎?”亞輝沒有迴答對方,反而問了個沒頭沒尾的問題。


    “額。現在小孩子的思維都這麽跳躍嗎?如果是青角蛇的話,我也捉過幾條做過蛇羹,倒是沒覺得有多危險。”索烈藝高人膽大,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那些都不是剛產卵的青角蛇吧?”亞輝又追問了一句。


    “那倒也是,我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所以也沒什把握。”


    “索烈叔叔,千萬不要去冒險,亞輝會緊緊看住你的。”鋪墊了半天的問題,亞輝總算說出了心裏話。


    ‘噗’


    看到亞輝幹勁十足的樣子,索烈禁不住笑出了聲。


    “小子,想看住你索烈叔叔,再過個幾十年吧。不過我懂你的心意,叔叔保證把你毫發無損地帶迴去。”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啦好啦,說了一大堆話,我肚子都餓了。咱們趕緊幹正事吧。”索烈撫摸著亞輝的腦袋,從言語中的態度來看,他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說要看住我,來,讓叔叔看看你的本事。”話音剛落,索烈便有所行動,行走的速度比起之前快了數倍不止。


    “等等!”亞輝連忙追過去,然而雙方的距離一直沒有縮小。


    索烈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他沒有一味地趕路,前行的同時也在觀察四周,確認沒有危險後才放心地讓亞輝跟過來。


    十幾分鍾後,他們來到了外圍的最深處,索烈也停下了腳步。


    “果然和你師父說的一樣,小小年紀實力非凡呀。”


    亞輝慢步走上前,氣息依舊平穩,要不是額頭上冒著汗珠,都不敢相信他疾跑了十多分鍾。


    “叔叔…”


    “噓,你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亞輝話還沒說完,索烈就打斷了他。


    “仔細聽,是不是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亞輝側耳聆聽,果真聽到了聲響。


    “好像是在那邊。”亞輝指向兩人左側的灌木叢。


    “亞輝,你簡直是天生的獵人啊。沒錯,就是在那邊!”索烈激動地說道。


    “它好像要逃跑了。”


    “跑不了。看著吧,我們的大餐來了。”索烈摸著背後的弓弩,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隻見他迅速地爬到樹上,向底下張望,僅用了三秒時間便鎖定可獵物的位置。


    ‘嗖’


    離弦之箭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破空而去,不偏不倚正中移動中的目標。


    “是隻肥耳兔,用來烤肉剛好。”索烈跳到地麵上,一手旋轉著弩箭,一邊往獵物倒下的位置走去。


    一小時後,索烈將串好的烤兔拿起,又從帶來的背包裏取出各式各樣的香料,足足有十幾個小瓶。


    “別看這個過程冗長,真正的美食是值得讓人等待的。”


    “嗯。”亞輝咽了口口水,他隻是聞了一下香料的味道,就已經走不動道了,美食獵人名不虛傳。


    “這些香料都是我自己調製出來的,因為外出不方便攜帶,這次隻帶了其中一小部分。等下次迴家的時候,你們一家子來叔叔家做客,我保證讓你們吃得過癮。”索烈一邊說話,一邊給烤兔抹上香料。令人沉迷的香味加上誘人的光澤,色香味皆為上品。


    “好了。接下來就等香料滲入進去。不用等很久,幾分鍾就好。”


    這幾分鍾的等待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亞輝在想對方究竟有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考慮著要不要再直白一點。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喏,可以吃了。”索烈遞來一片烤肉。


    亞輝看著那片烤肉遲遲沒有接過去。


    “怎麽了,不是老早就喊餓了嗎?”


    “該不會就是今天吧!”


    “什麽就是今天?”索烈覺得自己越來越搞不懂麵前這個孩子。


    亞輝沒有迴應,隻是呆呆地接過烤肉,然後放進嘴裏。


    那一刻,什麽酥脆爽口,什麽外焦裏嫩,他早已不知滋味,隻有三組畫麵還在他的腦海裏不停地迴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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