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迴的國字臉剛毅如鐵,話語擲地有聲。


    齊淩看向他帶的這一隊士兵,他們的武器竟然全都指向了他,好一招將計就計、請君入甕,他這個小侄兒果真是長大了,竟然把他都給算計了。


    因著齊靖的早有準備,轟轟烈烈的宮變如啞炮一樣隻冒了個煙就結束了。


    齊淩李原一眾主謀被當場擒下,攝政王黨派一夕之間垮台,或貪或背著命案的都被抓捕入獄,短短兩日,朝堂就被齊靖清肅一遍,天牢也是人滿為患。


    牢內昏暗,一如眾人的心情,灰暗無光。


    鄭榕早已醒了過來,隻是身上傷口不能醫治,已經開始潰爛,疼的他哀嚎不已,被看守的嫌吵的嗬斥幾聲,便由哀嚎變成了哼哼。


    鄭夫人入獄前就是病體,又受此驚嚇心痛,就更顯出了病入膏肓模樣,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清醒的時候也無力坐起來,隻拿渾濁的雙眼瞥著眾人,嘴裏喃喃讓丈夫去殺了李思。


    鄭家淪落至此,在她看來都是因為李思。


    因為李思身為妻子沒有抓住丈夫的心,讓鄭榕惦念著李玉才致使鄭家得罪了攝政王,因為李思是個病秧子,天生的倒黴,鄭家就是因為娶了她這個掃把星才又是被抄家又是被下獄的,更是因為李思她恩將仇報,鄭家養她吃喝還給她抓藥養病,她卻陷害鄭榕通敵讓鄭榕挨了烙鐵鞭子等刑,這簡直就是謀害夫君,大逆不道。


    鄭策卻不聽妻子說什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李玉身上,他也想一刀殺了李思,可這不是都被關著也出不去麽,還不如讓李玉傳出去信,讓李原來救他們。


    李玉也是幾次試圖求看守的人幫她送信,但不是被嗬斥就是被甩鞭子,她又急又怕,眼圈都哭紅了。


    幾個下人也是嚇的不輕,抱團瑟縮在角落裏,他們可什麽都不知道什麽清楚啊。


    反觀隔壁的李思,不似被下獄的死囚,倒似來春遊似的。


    李玉想嘲諷李思裝什麽裝,她就不信李思不害怕、不想出去,但因為看守的人看她不順眼總是嗬斥她,她也不敢說話。


    不過過了剛開始的焦慮階段,加上有紅菊的勸慰,她倒也不那麽焦急害怕了,就像紅菊說的,鄭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李府肯定會聽說的,不用她們傳信出去,爹娘也會來救她的。


    如此想著,再看向李思時,唇角的嘲諷就多了得意與藐視,爹娘會來救她,但肯定不會費工夫也把李思救出去,李思就在這裏等死吧。


    但當天牢裏唿唿啦啦關進來了許多人,看守的人八卦以及抱怨時,李玉愣怔了。


    “宮變?不是說蠻夷都快打過來了,攝政王怎麽又搞起了宮變了?”


    看守的人吃著花生,八卦的聊著天。


    “誰知道怎麽想的,這不宮變沒成功,反倒把自己送進來了,攝政王黨派算是跨了。”


    看守的人聊的歡快,李玉卻是聽的一愣一愣的。


    攝政王,宮變,沒成功,把自己送進來了,這些詞語在她頭頂盤旋,一瞬間她忘卻了所有對於看守人的恐懼,一骨碌爬起來抓著牢門問,“宰相呢?李相。”


    看守人看了過來,笑著調侃,“呦,都忘了咱們這兒還關著一個宰相家的千金呢。”


    李玉根本沒有心情理會他的嘲笑,她迫切的想知道爹娘怎麽樣了。


    “當然被抓了,李相可是也參與了宮變的,又是跟攝政王穿一條褲子的,第一個就是抓的他。”


    看守人仰頭吃了顆花生米,走過來笑道:“還用送信不,我這可方便呢。”


    李原就關在天牢裏,自然方便,不過他也沒想著給李玉去送信,人都進天牢了,送了信又能怎麽樣,不過是看上了她頭上手上的金玉首飾。


    之前怕被連累,不敢拿,現在攝政王都被抓了,他抓的人估計也沒人管了,這些好東西不要白不要。


    李玉滿腦子都是她爹被抓了,如被雷劈了一般,她爹被抓了,誰來救她?


    看守人見她不動,直接開了門鎖進來自取,李玉頭上手上都被擼了幹淨,等她反應過來後,看守人已經出去重新鎖上了門。


    “我不信!我不信!你胡說!”李玉瘋了一般大喊大叫,“攝政王怎麽會被抓,我爹怎麽可能會被抓,他們是攝政王,是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皇帝都得聽他們的話,他們怎麽可能會被抓!”


    看守人得了好處,被吼了也不與李玉計較,還好心的告訴她,“不僅攝政王和李相被抓了,他們全家也沒有一個漏下的,全都進了大牢,不日就該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了。”


    全家這個詞又一次打擊到了李玉,她不敢再吆喝李原是她爹,她是李原最疼愛的女兒了。


    對,她是鄭家的小妾惠娘,她跟李原、跟李府一點關係也沒有。


    李玉心中慌亂的告誡自己,頹然的坐倒在地,淚如瀑布,就算她跟李家沒關係了又怎麽樣,不還是被關在這裏,生死不知。


    此時牢中進來了兩個太監,說是奉了諭旨召見李思,看守人疑惑皇帝召見李思幹什麽,但對方拿出了腰牌,他也隻有聽命。


    眼看著李思被帶走,那兩個太監還對李思畢恭畢敬的,李玉及鄭策都看傻眼了,不知這到底怎麽迴事,怎麽李思就被放出去了?


    鄭策更是在後麵大喊讓李思也求皇帝放了他們,不過李思頭也沒迴,隻留給了他們一道背影。


    昭德殿內,晴光通明,卻因放著冰盆而沒有絲毫夏日炎熱,皇帝與太後具都在座,李思被帶進來,太後連忙賜了坐。


    他們能順利擾亂齊淩的視線給他下套,多虧了李思的幹擾,可以說李思也是扳倒攝政王黨派的一個重要功臣。


    齊靖給李思看了齊淩及李原的供詞,當年李昉並沒有通敵,之所以被以通敵罪名下獄斬首,全是因為不願加入攝政王黨派而被構陷。


    他們的計策並不多複雜,隻是在李昉家中放入了通敵的信件,搜查出來後也沒有詳細審案,靠著齊淩的勢力迅速抓了人,判了罪。


    那在李昉家中偷放通敵信件的便是李原。


    親爹害死外公一家,皇帝和太後都怕李思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但見李思並沒有多少糾結於心,太後便不由得更加心疼這纖弱女子,皇帝也眉宇微結。


    之前攝政王定親宴席上他便匆匆見過李思一眼,那一眼讓他覺的對李思似曾相識,但當日事情太亂,那感覺一瞬即逝。


    現在李思就坐在他麵前,那熟悉又複雜的感覺又絲絲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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