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笑,當即扯到嘴角的傷口,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


    見狀,孫豔芳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


    許蘭香臉上的傷,是她在被許向北無緣無故發火打過後,滿心怨懟無處宣泄的情況下,施加在許蘭香身上的。


    許蘭香眼神冷淡的看著無比殷勤的家人們。


    “我身上的傷都是你們造的,你們沒什麽想說的嗎?”


    許向北眼神閃了閃,“我這不是以為你隻能一輩子窩在小山村嗎?你被我慣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以後怎麽好找婆家。


    我是為了你將來的幸福著想,才讓你學著幹活,總比你到了婆家遭外人打罵強吧。


    香香,你太年輕,不了解上人的苦心啊。”


    說著說著,許向北自己都信了。


    眼神譴責的盯著許蘭香,仿佛在罵她不懂事。


    許蘭香看的心底發笑,轉而望向孫豔芳。


    孫豔芳咽了咽口水,說道。


    “我和你爸一個意思,你心高氣傲,嫁人後肯定要被婆家教訓,不如我們當父母的先給你上一課,磨一磨你的性子。


    你看,你現在不是越來越能幹了,既能洗衣做飯又能下地幹活。”


    許老漢吧嗒吧嗒抽著旱煙沒說話。


    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他最大的心願就是去縣城養老。


    大兒子、大孫子都不能滿足他這點心願,更別說去首都了。


    他這具身體,也遭不住去那麽遠的路。


    許蘭香沉默了一瞬,被父母的無恥震驚到了。


    轉念一想,他們不要臉,她也不是好東西。


    心裏竟詭異的達到了一絲平衡。


    “行吧,你們的理由我接受了,但我要一個人去。我和梁育明隻是朋友關係,他在首都上學,靠的還不是他爸媽,隻是舅舅。


    我去已經很麻煩他們了,你們再跟著就吃相難看了。等我在那邊穩定下來,再迴來接你們,首都醫療條件好,說不定能治好弟弟的病。”


    許蘭香這個大餅算是畫到夫妻倆心坎裏了。


    女兒再出息,那也是別人家的,不像兒子,以後能給他們端屎端尿,在床前盡孝。


    孫豔芳頓時眉開眼笑,“那感情好。你把我帶過去,我不給你們添麻煩,我能當保姆,啥活都能幹!”


    許向北張了張嘴,突然發現,和孫豔芳比起來,自己確實沒啥優勢。


    許蘭香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再能幹,也得等我們確定關係後再作打算。


    他看到我拖家帶口,認為我家裏累贅太多,嚇著他怎麽辦。


    你們再上哪兒去給我條件這麽好的冤大頭。”


    兩口子默不作聲。


    許蘭香再接再厲道。


    “火車票,住宿費都得花錢吧?咱家裏還能拿出幾個錢?”


    眾人的沉默震耳欲聾。


    不僅家裏沒錢,親戚也借了不少。


    讓許蘭香一個人上首都的錢都不一定借的著,何況其他人。


    許向北咬著牙,一錘定音,“行,那就你一個人去。你別想著找工作、考大學了。


    把你同學的心籠絡過來要緊,最好生個兒子,把人套牢了。


    要是他不認賬,你就拿孩子威脅他前途知道嘛?”


    “知道了,爸。”


    一直當透明人的許衛東,此時,聽著弟弟的算盤珠子蹦到臉上,神情呆滯。


    以往他每個月拿出一部分工資給管家的孫豔芳,他們夫妻倆表現的人模狗樣。


    而他一無所有,沒有利用價值後,他們在他麵前,絲毫沒有偽裝。


    簡直將無恥、自私兩個詞語,刻在骨頭裏。


    不由得想,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他們倆又是怎麽苛待劉梅母子仨的。


    許衛東吸了吸鼻子,一雙眼睛竟彌漫出晶瑩的液體。


    鼻音濃重的朝他們潑冷水。


    “靠哄騙得來的婚姻不牢靠。梁育明舅舅沒本事,你們哄他也沒用。


    他舅舅有真本事,你們這點小伎倆不夠他看。”


    所有沒有任何意義。


    他說這話,不是勸解他們,隻是為了膈應他們。


    因為他知道,自己說了,他們也不會聽。


    他們害苦他的妻兒,他巴不得他們一家倒黴。


    果然,許蘭香變了變臉。


    “雖然沒說他舅舅幹嘛的,但職位一定不低,京官總比你那個團長女婿高一等。”


    她神色古怪,“我沒說啥吧,大伯你哭什麽。”


    許衛東吸著鼻子,哼了哼。


    許瑤收到許蘭香前往首都的消息,已是一個月後。


    她聽了沒多大反應。


    如果對方沒害過她,她聽了她的“傳奇故事”都想給她鼓個掌了。


    在老家被傳出野種的名聲,大學報名當天被退學,幾乎算是跌落到穀底的人,都能找機會爬起來。


    不過許蘭香有些小聰明,嘴甜會哄人,擅長察言觀色。


    她能東山再起,不算太奇怪。


    許瑤笑著安撫許剛。


    “她去就去,她的手再長,能從首都伸到江城?即便能,長聿也不是吃醋的。


    說實話,他順著陳望家順藤摸瓜,把那一夥敵特全部揪出來立了大功,上麵等著他自己做決定。


    他年紀不大,恢複成團長容易,再往上就比較難了,但是轉政就好很多,容易出政績,而且他學曆也夠。”


    別的轉業幹部,可能分配到工廠,當個廠長,或者去某地武裝部,當個幹事部長之類的。


    季長聿不一樣,他文武雙全,文化知識吊打一眾進修班學員。


    連學校老師都誇他,恨不得把他劈成兩半,一半拿槍,一半拿筆杆子。


    他在上邊掛了名,轉政並不難。


    隻是他覺得自己不到三十歲,身體素質強,不用急著退伍罷了。


    他的老領導,和他意見相左。


    覺得他應該乘風起,大有所為,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部隊裏麵。


    “他轉業的話,最低是副縣。”


    許剛手指一顫,手裏端著的搪瓷被子一骨碌掉到地上。


    熱水打濕鞋麵,浸透到襪子裏麵,被燙到才迴過神來。


    “副、副縣?”


    短短兩個字,他說出來像燙嘴一樣。


    顧不上腳上的熱度,目瞠目結舌盯著許瑤。


    許瑤沉默了一瞬。


    這不說人盡皆知的嗎……


    她還沒說,上頭有意讓他跟著市長曆練,從秘書再到正級。


    擔心說了許剛會飄,她默默咽下嘴裏的話。


    許剛已經飄了。


    整個人像踩在雲端,有種很不踏實的感覺。


    他這輩子,見過最大的官,就是公社主任。


    副縣啊,他想都不敢想象的人物。


    居然就在身邊,觸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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