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賈家有些靜,尤其是下人之間。不是說他們都跟修了閉口禪一般的不說話,而是人人都有些緊張,隻怕會有些什麽不好的事情降臨到自己的頭上,給自己來一個霹靂,因此都沒有了往常那般說笑的興致。


    就像劉婆子她們兩家一般,不知什麽時候就得了重病,關鍵是似乎還牽連了一大家子五六口人。現在人都已經被關了起來,連著找了兩位大夫了,可也總不見好,甚至其中一位大夫還有些避諱,唬的他們都離那個院子遠遠地生怕被染上。


    焦大是經年的老人了,又隨著老國公走南闖北的征戰過,見識還是有一些的。聽說他見了這些被關起來的病人,直嚇得酒意都沒了。別人在問他什麽,卻是什麽也問不出,隻知道焦大見了賈珍這個現任族長,然後這些人就被挪了出去。現在隻能待在這破院子裏,連大夫也沒再請了,隻每天送些飯食藥材要他們自己過活。


    這事自然瞞不過兩府的下人,在鬆了一口氣覺得不會被傳染後,眾人又不免有些心寒。這時卻不單是沒了說笑的興致,就連說話的興致也少了不少。


    而林家的姐妹,就是在這個時候傳出了可能被傳染的消息。


    “我的玉兒!”賈母猛地站起來,隨後又仿佛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跌坐在椅子上。“怎麽迴事!人不是已經挪出去了嗎?怎麽還會……我的玉兒!”老太太此時卻是真的有些慌了,她雖然氣惱林黛玉被林家的兩個庶女教的和她不甚親近,可那到底也是自己的親外孫女,自己已逝的女兒唯一的骨血,怎麽會不心疼?


    鴛鴦扶著賈母,似乎感受到了她深深的無力,也默默流了眼淚出來。


    來稟報的是林家跟來的婆子,隻站在院子外讓人隔著老遠傳話,因此並不知道老太太現在的樣子。


    進去通稟的丫頭說道:“前些日子,她們曾在院子裏幫姑娘搬東西,事後姑娘便請她們吃了茶,又聊了兩句,也許是那時候也未可知。”小丫頭說話聲音有些小,隻怕老太太不高興要罰她,“林婆子說林家姑娘的意思是她們先搬迴林宅去,免得不注意在將病氣過給您,您年紀大了身體必是受不住的。又或者帶累了寶二爺或者賈家的姑娘們,林姑娘


    心裏也會過意不去的。”


    “……玉兒……我的玉兒……敏兒啊,老婆子對不住你啊!”賈母沉默了片刻,又緊閉了雙眼,才繼續哭著。


    若是隻她一個孤老婆子,她自是不怕的。可是還有寶玉,她的寶玉是萬不能有傷的。相比較之下,林黛玉還是搬迴林家更穩妥些。下了這樣的決定,賈母自認很是對不起賈敏,一時更是傷心幾分,不禁老淚縱橫。


    周圍的丫頭們哪裏見到過賈母哭成這樣,也都紛紛來勸,這動靜便大了些。賈寶玉、賈探春眾位姑娘,王夫人、王熙鳳等賈家媳婦甚至是前院的賈赦、賈政也都知道老太太傷心了正哭著呢,便浩浩蕩蕩的趕來看老太太。


    等他們到了,林家的東西都已經裝好,正往外送呢。而林家的三位姑娘此時早已到了林宅了,隻留了林婆子對趕來的眾人傳達林黛玉她們的歉意。因為特殊情況,未免給她們過了病氣,便也不當麵告別了。隻等日後見麵,再設宴賠罪。


    眾人雖然遺憾,但也都理解,隻說了祝福的話便離開了。隻剩了賈寶玉站在門口,癡癡地望著林家最後一輛馬車遠去,拐入轉角再也看不到。


    落日的餘暉灑在他的身上,帶著暗淡的溫暖,好似要撫平他心上的裂痕,又好似要將原本的軌跡徹底掩蓋,讓人再也看不到半點痕跡。


    京城的林宅和賈家所在的寧榮街隔得有些遠,坐上馬車還要大半個時辰,等她們晃晃悠悠到林宅的時候,她們離開賈家的消息就已經傳到了有心人的手裏,不過這些卻不是她們要關心的事。


    終於到了自己的家裏,渾身都舒暢了起來。就連下人都十分輕鬆,像是卸下了重擔,連說話聲音都大了幾分。三個姐妹讓下人收拾東西,她們則聚在一起給遠在揚州的林暄玉和林如海寫信。將賈家最近發生的事簡單寫了些,又說了秦可卿重病在床她們卻不能看望的歉疚,最後才提了一句她們已經搬出賈家,迴到京城的林宅。至於真實原因,這個卻不能寫在信上。隻等林長河送信的時候,讓他親自告訴林暄玉了。


    姐妹三人寫了信便安心的等在家裏,外出的次數明顯減少。直到劉婆子那兩家的病情穩定下來不再有新的變化,林家也給賈家送了姐妹三人身體痊愈的消息。賈母自然再次邀請她們迴去賈家,但是剛好很快就要參加公主的及笄禮了,事情繁多便拒絕的,隻說忙完了這一陣子就去看望老祖宗。


    林寧玉三人確實很忙,林芷玉是讚者,要經常入宮和教養嬤嬤學習禮儀,還要同禮部官員一起走程序排練。林黛玉設計的衣裳首飾連宮裏的人都要讚上幾聲,更何況公主喜歡,不免就被拉了壯丁要時常進宮給公主參考花樣子。林寧玉要獻舞,也要參加三次彩排。忙的團團轉的三姐妹終於等來了公主的及笄禮,才算鬆了口氣,領著一堆的賞賜迴了家。


    而皇帝的旨意也在這個時候傳了出來,林如海進京了。揚州到京城路途遙遠,等城外楓葉落了滿地,京城初次飄雪的時候林如海終於是到了。


    林如海第一次進宮交了一封奏折,帶著一堆賞賜迴了林家;林如海第二次進宮的時候遇到了四皇子,帶迴了賜婚的聖旨。


    在滿京城都震驚於四皇子竟然要娶林如海的庶女為正妃時,林如海升官了,從巡鹽禦史、蘭台寺大夫升為督察院左督禦史名震京城。


    一時之間到林家拜訪的人絡繹不絕,林如海卻都一一婉拒了,因為幾個孩子正氣頭上,他忙著哄孩子呢可沒空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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