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開的藥很有效果。


    天剛一擦黑,江家人就已經吃了頓簡單的晚飯,江夫人讓廚房趕緊燒了三碗黑漆漆的藥湯子放在麵前。


    江永強看著放在自己麵前的那一碗藥湯子,黑乎乎的,也不知道裏麵是些什麽東西,一股難聞的氣味就往他鼻子裏鑽,光看著就惡心。


    可他還是捏著鼻子,把這碗藥湯子喝下去。


    要不然晚上還得做夢。


    想到昨天晚上那陰森森的女鬼,外麵的天色已經逐漸開始黑了起來,就有打著哈欠的下人點起了燈火,光影瞳瞳。


    江永強把心一橫,終於將那一碗藥湯全部灌進了自己嘴巴裏。


    他把藥湯子喝下去,不到片刻工夫就感覺一股困意湧上腦袋。


    江永強困的要死,心裏頭高興,趕緊就跑迴房間,用被子將頭一蒙就唿唿大睡起來。


    然而天色逐漸黑了下來,在睡夢中香甜的江永強睜開了眼睛,他看見成片的桃花林。


    這把昨天晚上就做了噩夢的江永強嚇了一跳,自言自語的說道:“那、那女鬼該不會又……又變個美人過來嚇唬我吧?”


    “嗬嗬嗬嗬嗬嗬……你想的倒是挺美,我要是穿上美人皮,還算嚇唬你嗎?”一個漏風的聲音從江永強的身後響起,那白白嫩嫩的肥蛆就落在了江永強的脖子裏麵。


    江永強眼睛都快掉了出來,脖子像是腐朽了的樹木,轉動的時候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音,轉頭就正好對上那個半骷髏架的女鬼。


    女鬼的嘴巴裏都已經沒有了舌頭,但是漏風的喉嚨依然能夠說出話來,隻是那聲音聽在江永強的耳朵裏,就已經足夠把他嚇暈過去。


    可惜的是這女鬼並不打算讓他如願,在他還沒有嚇暈之前兩根枯爪式的手指頭,就已經幫著撐開了眼皮子:“想這麽快就暈過去,那我豈不是白來了?”


    “鬼、鬼啊,救命啊!”江永強張大嘴巴,想把那女鬼推出去,可是他的手指剛一觸碰到那黏糊糊的腐肉,就隻感覺一陣惡心和恐懼。


    “嗚嗚嗚……”江永強邊哭邊跑:“怎麽能這樣呢?昨天還能看一下美女?今天咋就全是骨頭架了呢?不是這夢咋還能接著做的?”


    難道做噩夢就可以不用講究基本法了嗎?


    女鬼在後麵慢悠悠的追著,看見江永強又一次被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尖銳又漏風的笑聲在桃花林裏穿梭著,如此詭異的聲音,讓江永強隻覺得渾身筋骨都是軟的,根本跑不動。


    …


    那另外一邊的江夫人和江老爺也沒好到哪裏去。


    江夫人和其他下人一樣,依然被鬼壓床,哪怕腦袋清醒的很,可是還是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黑暗逼近。


    江老爺這次沒敢去愛妾那裏,想著昨天晚上被揍的事,還是挑了一個平時沒怎麽去過的小妾房裏睡覺。


    長著兩道胡子,正在吞雲吐霧的夫子又出現在江老爺的夢裏。


    “你你你……”江老爺震驚的問道:“我不是已經吃了藥嗎?你怎麽又來了?”


    崔夫子冷哼一聲,吐出一口濃鬱的煙氣,把江老爺嗆得直咳嗽。


    “吃了藥有什麽用?不會背書,就是沒用的東西!今天你要是再不能夠把論語倒背如流,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我不怕你,還敢揍我?我年輕的時候可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人,這條街誰敢對我動手?”江老爺掄起自己的拳頭,就朝著那個夫子的方向,狠狠的揍了過去。


    “哎喲!老爺……您好好的怎麽打我呀?”一個尖銳又故作嬌柔的聲音從江老爺的耳邊響起。


    原來是他的拳頭竟然打到了身邊小妾的臉上。


    那小妾青腫著一張臉說什麽也不肯繼續跟他睡覺,抱著被子就要去找其他小姐妹。


    江老爺正發著夢,人也不太清醒,以為還在夢裏,打跑了一個小鬼呢。


    隻是一轉眼,就看見那夫子掄著棍子正追到他身後,沒一會兒追過來的,還有許許多多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嘴巴裏都得念叨著要他背出來的論語。


    “……”江老爺快被逼哭了。


    背不出來,半點都背不出來!


    他要是擅長念書,還至於養著那麽一幫小混混開當鋪嗎?


    一夜漫長。


    等到雄雞破曉,屋外天光乍亮,江家的三個人已經累得起不來床了。


    但是他們剛閉上眼睛,那噩夢就會再次襲來,不管是在白天還是在夜裏。


    沒有辦法,三個人都隻能強撐著困得要死的身體爬起床來。


    江永強因為嫌棄老嬤嬤嘴碎,所以這一次是讓平常跟著自己的小混混過來伺候自己。


    這些小混混,平時跟著吃吃喝喝,打個架也還能用得上,但是想讓他們伺候人,那就實在有點隻能將就了。


    那小混混推開門,正準備去扶江永強起床,鼻子就先抽動,一點不知收斂聲音的問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臭味?好像是尿騷味……是不是誰尿了褲子?”


    “我也聞到了!就是尿騷的味道。”其他小混混立刻跟著迴應。


    江永強臉色漆黑。


    他不用像這些小混混一樣抽動鼻子就能知道,他的褲子又濕了!


    肯定是昨天晚上做夢的時候又不小心尿了出來。


    沒辦法,那夢境太過於恐怖!


    誰看見那個死透了的屍體,跟在自己的身後窮追不舍,都會被嚇得尿褲子的,尤其是他還醒不過來。


    但是這些小混混也太沒眼色了吧?


    昨天的老嬤嬤至少還沒當著他的麵嘲笑他,這些人居然說的這麽大聲,根本就是在笑話他!


    終於有人發現了麵色黑如鍋底的江永強,收了聲音,小聲的說道:“少爺,我們給您端洗臉水過來了!”


    “端什麽洗臉水?沒發現我又尿褲子了嗎!都是王大夫那個沒用的廢物,還說什麽有本事的大夫!我看他有個屁的本事,連這麽點小病都治不了。”


    江永強氣急敗壞的把水盆踢到了一邊,對著他們說道:“你們再去給我找個有用的大夫過來!你們誰要是敢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就別怪老子廢了你們。”


    “……”小混混們一個個低著頭。


    誰也沒敢說,其實江永強尿床的事情,早就已經在整個縣城傳得風風雨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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