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湘琴想到了什麽,喚雪春一起迴了院內。上樓,在房間裏,湘琴從壁上取來繡花箍,對上麵看著不做聲,雪春在房間裏收拾著,看她一眼說;


    “奇怪,有心事起來了。”湘琴說:


    “我隻有這一樣禮物送給田誌清,他會喜歡嗎?”


    “你一針針繡的,哪裏有不喜歡的?田二少爺知道是你繡的,會不會嚇一跳?。”湘琴悄悄笑著,跟著有些苦惱起來說:


    “人,為什麽美中不足?剛才,你看到了嗎?許二少爺他倆站在堤壩上,許二少爺在跟周玉菡揩眼淚。分別,好傷心的。”


    “你和田二少爺也差不多。你怕田二少爺他願意離開你?他們都有著今後,都想今後好。”


    “這陣,田誌清在我心裏,有著和我父母同等的地位。舍不得;這三個字,是心裏的麻煩。像周玉菡和許濤海,兩人才結婚,又要分別了,不哭,不是人。”


    這時,李雪春停下收拾,朝湘琴看著,走來湘琴身邊,拿起繡花箍看了起來。湘琴說,“繡花絲帕送給他,當是我心裏的許多話,這個心願,他看得懂看不懂。”雪春輕輕推了湘琴一下說:


    “田二少爺看得懂,他恨不得坐到你心裏去。”


    雪春的話,讓湘琴溫柔地對她看著。雪春見了,說:“你這樣子,讓田二少爺看到該多好。這才像個女兒家囉。”湘琴被雪春說得,在這陣笑容裏,盡顯女兒的嬌媚。


    過一陣,田誌清與父親田豪深走在堤壩上,後麵跟著挑著禮物的家丁。他的臉上,沒有了先前來楊家時的喜笑顏開,心裏已在和楊湘琴依依不舍了。分別的來臨,對誰來說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站在了楊家院外,聽著張伯的喚聲,他們進了院門。誌清朝吊腳樓上望去,再轉向坪場的花壇邊。沒有見到他希望見到的那個人。楊炳江朝他們走來,然後他們去了堂屋。誌清有意停留在了花壇邊,觀賞著在秋陽下,綻放的一串紅,目光又不由地盯在去吊腳樓上的樓梯。


    張伯的傳話聲,驚動了吊腳樓上的湘琴和雪春,湘琴忙從書桌站起說:“他要走了,是來告別的,雪春,他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見到他?”雪春催道:


    “那你還不趕緊下樓,癡到哪兒幹什麽?”


    湘琴跑出房,“咚咚”地跑下樓梯,見到了花壇邊的田誌清,走到誌清麵前,開口便說:


    “要去長沙了?”


    “與許二少爺同去”。誌清迴答著她,望著她撫弄著發梢,湘琴見他在瞧著自己,抬頭朝他做了個怪臉,誌清笑了,說:“要離開常古城了,要和你分別了。”


    “這麽說,你我相隔越來越遠了。”


    “看得出,你跟我母親一樣,舍不得我從你們身邊離開。”湘琴點頭應著。他繼續說:“到了長沙,我會給你們寫信。這迴,我父親來你家,還有一件事。和楊叔叔商量,打算明年春,給我倆訂婚的事,你看怎樣?”


    “依著大人的安排,我父母同意就是了。”


    “湘琴,分別在即,我知道,彼此心裏都在舍不得對方。”


    “我更是舍不得你。”他看著湘琴,她低著頭,不敢看哪裏,眼睛在不停地眨閃著,似有淚流一般。這讓田誌清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他說:


    “湘琴,你在我麵前這樣一反常態,我心裏真不願意麵對此時此刻。昨晚,我一夜沒有睡好。身邊沒有你,一天到晚,感到不自在。我的日子裏,已經少不了你。想到我背你迴家,你在我肩上擂我,讓我迴想又迴想。真想天天有你在我身邊笑一笑,鬧一鬧。”


    “你這人,說話總是直來直去,也不怕人臉紅。在你麵前,還當我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姑娘。但是,你不知道,離開了你,我的大腦裏,出現了一本翻不完得你的相冊。在這世上,看到你這模樣後,我不想放了。你要離開常古城了,我發現自己才長大,弄得我盡在雪春麵前出笑話。”


    “謝謝你,湘琴。在異地他鄉,我會恪守內心對你的感情。”


    誌清說著,激動地握住了湘琴的手。湘琴慌張地不知如何是好,慢慢地抽迴著手說:


    “誌清,有了你,我心裏很踏實。隻可惜,我不能與你同行天南地北。你能走出深山老林,我支持你,也鼓勵你去闖一闖。”


    楊湘琴望著他,田誌清也望著她,倆人的笑容碰在了一起。 忽然,湘琴想到了繡花絲帕,轉身跑去了吊腳樓。


    田誌清望著她的發辮甩在背後的身影,在心裏說 :很快要分別了,吊腳樓裏的她 ,今後,會有無數個夢是為我做的;還有花壇上開放的花朵,每每熏香著她對我的沉思。湘琴,等著我,楊家的院門,還會有我出現的時候。


    田誌清看到,兩個大人從堂屋裏走出,準備去南門口。花壇邊,誌清告訴他們在等湘琴,說著和他們一起出了院門。


    湘琴跑下了樓,不見誌清在花壇邊,她跑向院門口,雪春跟在了她的後麵。見到誌清站在河柳樹下,雪春催她快去。湘琴走過木橋,誌清見湘琴走近,對她說:


    “湘琴,看著碾坊這片地方,舍不得離開,今後這裏,和我的記憶成了朋友, 因為要離開了,昨天晚上,我哼著曲調,想起我家桃樹下的那個晚上,於是,你從我的 腦海裏一迴迴地跳出,你這個壞蛋,讓我想得心慌。”湘琴故意否定道:


    “口是心非。”


    “你不相信,隨你。”之後,機靈一動說,“說我口是心非,那你是真的把我想到心裏麵了。”


    湘琴知道自己被誌清的話給套住了,不知道說什麽好。伸手欲去打他,手剛舉起,又覺得不規矩,收了迴去。背對著誌清,假裝生氣。誌清親昵地喊道:“楊湘琴,”說話間,人已來到湘琴麵前,耍了幾腳拳術套路,來逗湘琴,見她低著頭,嗬嗬地笑著。誌清說 :


    “湘琴,我們在碾坊這裏告別吧,多少千古別離的詩句,想不出用哪一句來表達我此時心情。今後,我隻有用思念,來豐滿我的內心。你我在一起的日子,在我漂泊的時光裏,此情此景,用它們來征服我今後的孤獨和寂寞。讓你的一言一笑,時時在我身邊吵鬧,讓我做一個漂泊天涯最開心的人。”


    “是你這人,讓我找不到了天真,隻會想著你。誌清哥,不要忘記,明年的春天,這裏有你留下的承諾


    在這時,湘琴從她荷包裏取出絲帕,遞給了誌清。原來,湘琴上樓是取絲帕去的。誌清接在手裏,在心裏說。他打開,見到了絲帕上繡的圖案:潔白的絲帕上,一隻斜握在枝丫上的笛子和笛尾一對墜著的花蕾。誌清看到後,激動地問道:


    “是你一針一線繡的?”


    “雪春猜對了,她說,你不會相信是我繡出來的。”誌清看著她,嘿嘿笑道:


    “平常你對我不冷不熱的,我不當一迴事。拿我的能力握住你不放,然而,今天你給了一個完美的表達。想著你平常,分明是一個沒有煩憂的人兒。原來你的溫柔是這樣讓我看到的,對我的千言萬語全悶在心裏。雪春說的一點不錯,不經常接觸你,是不會了解你的,你這心鬼的家夥。”


    “看來你是不想讓我去南門口了,可是今天我不依你,我要到南門口去送你。”


    誌清和湘琴一同笑起。湘琴發現雪春還站在院門口,誌清朝她招了招手,喚她同去。湘琴這下在打量著誌清,有意用手指在他西服上彈了一下。樂得誌清捏了捏她的鼻子,湘琴伸手打掉,誌清高興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他沒有直接迴答湘琴,麵對河灘,再轉過來看著湘琴說:“在田家坳,我送你到坳上,看到你離開了,想到你送我的那個謎語,我對著群山大喊:楊湘琴,你是我心裏唯一的心友。今後,我照你在桃樹下送我的這句話,每當我想你時,見山,我對山喊;見大江大河,我對大江大河喊。湘琴,你創造了這句話,不說那個字,也是那意思。每當我把它喊出來,喊得好開心,喊得更堅定。今天,我麵對河水,開懷大喊,讓我喊得永不忘懷。”


    他說著把湘琴的手握住,大聲喊道:“楊湘琴,你是我心裏唯一的心友!”喊完看著湘琴,見她這陣害羞的樣子,在自己眼裏是多麽地溫柔。誌清正想說話,湘琴喚道:


    “誌清哥,這片地方陪伴我長大的;終於,我的身邊來了一個你,一個讓我喜歡在心裏的你,我也要把你介紹給周圍的大樹、河流和魚兒。於是,湘琴麵對河灘,大喊道:“田誌清,你是我心裏唯一的心友!”


    之後,她笑起,朝誌清看著。見到了雪春站在了木橋那兒,她捂住了臉。誌清也朝雪春看去,然後,他牽起湘琴,在堤壩上跑了起來。嚇地湘琴丟下一串笑聲,在笑聲中不忘招唿雪春,從後麵跟來。


    走在後街上,雪春跟在誌清、湘琴的後麵,見到湘琴要麽走在誌清前麵,要麽故意落在後麵,惹得誌清忍俊不禁。這會兒,她走在了誌清的前麵,誌清說:


    “從前我感覺你對我的態度不遠不近,現在,我盡看到了真實。”


    “那是你自己的感覺,我想我不會那麽害人吧。”誌清聽後,似笑欲笑的看著她,湘琴說:“我隻不過喜歡親近姑娘這個稱唿,而不想接受對象那個花冠。”湘琴說後,噗嗤一笑,她的話讓誌清風趣的說:


    “噢,噢,噢,證明你已經感覺出喜歡一個人的蜜味來了,姑娘身邊難道不應該有小夥子跟著?”湘琴邊走邊撫弄著發梢,沒有迴答他。然後,她喚一聲:“雪春!”走在後麵的雪春馬上跑到她身邊。湘琴對誌清迴頭一笑,她牽起雪春跑上前去。


    誌清看著她跑去的身影笑了。


    湘琴跑在前麵站住了,望著南門口邊站著送行的人,她對後麵走來的誌清看去。心裏邊有了不舍之意。


    長這麽大,第一迴來南門口送行,第一迴來這裏送別的親人卻是他。今後要再見到誌清,不會有在常古城這麽方便了。這迴誌清是去千裏外的求學路上,趕上這個戰火紛紛的年月。想到這裏,她對已站在身邊的誌清看去,誌清也在看著她,他扯了扯湘琴的衣袖,讓她跟著自己,走到了送行群人裏。


    許濤海和新婚妻子走到最後,周玉菡的目光掃過一戶戶高樓大院,避開街上行人對他們的瞧望,她想:今後的每一天,在這座小城裏度過,身邊的他卻在遠方。此時,心裏頭怎麽舍得和他分別?她說不出一句話來。淚一迴迴潮濕了她的雙眼,讓她怎麽也抹不完。濤海在不停地安慰她,歎息一聲說:“一個人活在世上,是多麽不得安分,分別分離又是多麽殘酷。”


    許濤海和玉菡走去了送行人那裏,站在馬車旁,他伸出手,為愛妻抹去臉上的淚,再將她擁入懷裏。這時,他已計較不了誰的眼光,和世俗的紛紜,在玉菡臉上親了一口,囑咐道:“多保重!”說完與眾人告別。許濤海和田誌清坐上了馬車,他們揚鞭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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