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如樹上沉甸甸的果實,發燙地要墜下。碾坊外,河柳葉,耐不住秋的誘惑,已染成黃色。


    王紹瀟和雪春婚事的風波過後,花壇邊,傳來了姑娘們的陣陣笑聲。從笑聲裏,能感受到她們年輕的朝氣,哪怕是副苦惱相,心裏邊也會因此蕩起熱情。姚二娘走進了院門,朝花壇邊那兩個姑娘笑了笑,沒有打擾她們,直接去了堂屋。


    夜晚,楊家院內,大家坐在坪場上歇涼。祖母對他們說起從前的往事,手裏拿著棕扇拍打在自己身上,驅趕蚊蟲。有時朝圍在她身邊的人身上拍打著。這時被老人所關照的人,有種被關懷的親切感。


    楊邵波和楊紹偉從屋裏走來,嚷著要祖母講故事,祖母笑了。紹偉、邵波站在她身邊,祖母講起了《聊齋誌異》裏的鬼怪故事。紹偉靠在祖母的身上,他仰著頭望著祖母,稚氣十足的娃娃臉,長得很俊美。邵波站在了祖母的懷裏,他倆專心的樣子,令張嬸和銀杏爭著要抱他倆,邵波不讓。故事講得引人入勝,紹偉心急想提前知道故事的情節,問著祖母,湘琴煩躁他倆多嘴,坪場上吵吵嚷嚷一陣,跟著安靜了下來,祖母嘴裏的故事,在跌宕起伏,大家聽得入神,不敢多說一句。


    突然,院外響起了敲門聲,大家將目光轉向了院門。來人喊道:“婆婆,快開門,我是湘蓉,我迴來了,我聽見你在說話。”


    “姐姐,是姐姐!”湘琴從驚疑中高興的大聲喊道。跑去開門,見到的確是楊湘蓉,在她身後站著一高一矮的兩個男士,湘琴歡喜的喊道,:


    “婆婆,是姐姐迴來了。”楊湘蓉見到了湘琴,喚道;


    “湘琴,你們都在坪場歇涼。”湘琴說:


    “姐,我好想你的,全家都在掛念著你。”


    湘蓉不等妹妹說完,抱住了她。很快來到了祖母身邊,再抱住了她老人家。這會兒,湘琴才對那兩個男士注意起來,他們兩個都是農家人的穿著,包括姐姐也是山裏人家姑娘的打扮,穿著打有補丁的碎花青衣,戴著土家姑娘的頭帕。那高個子青年,人單瘦,長的不錯。見大家在說話,他大大方方的露著笑容。矮個子,大概不善言談,這陣,嘴角邊似笑欲笑,還不時地偏過頭,有點害羞,長得也不錯,還壯實。


    這時,湘蓉見到了父母走來,她跑。幾步,喚道:


    “是湘蓉嗎?是我大女兒迴來了嗎?”楊炳江快步地走在了前頭。


    “爹!”湘蓉喚道,撲在了父親的懷裏,周圍驚喜的眼睛裏,盈滿了相逢的淚。傭人們很快進了廚房。楊炳江撫摸著大女兒的頭說:


    “見你迴來,心裏的擔心和牽掛,在此時都消散了。蓉兒,路上累了吧?”


    “爹,我不累。有你們的疼愛護佑著我,出遠門的我是不知道累的。”


    湘蓉轉向了母親,她親昵的喚了聲:“娘!”再抱住母親。


    “蓉兒,看你平安迴來,娘的心裏才踏實”,楊二娘撫摸著她的臉蛋,望著她說:“長大了,真正一位大姑娘了。”姚的話,讓他們樂開了。


    忽然,湘蓉想到了什麽,她站到高個子男士身邊介紹道:


    “爹, 娘,我給你們帶來了兩位客人。”對他身邊站著的看去說,“他叫石曉東,這是叫汪大順。”


    “一家人隻顧高興,”楊炳江歉意地說,“將二位冷落了這陣,得罪了。快進屋,進屋說話。”


    “沒關係,見到你們全家相聚,我們心裏也在高興。”石曉東的話,大家笑著走去堂屋。


    楊炳江帶他們進了堂屋裏,石曉東瞧見了璧上《嫦娥奔月》畫,他欣賞著。楊斌江試探地問道:“二位是生意人?在外麵做些什麽買賣?”湘蓉噗嗤一笑,說:


    “爹,他倆不是生意客,是我在長沙的老鄉,他倆都是在校學生,這迴知道他倆要迴家,我們才一起迴來的。我們這樣穿扮,路上方便些。”楊炳江問起他們道:


    “你們在省城長沙,對當前局勢是怎樣看待的?”姚二娘打斷他的話說:


    “炳江,湘蓉他們剛坐穩,那些話等一會兒再說。大家心裏都很高興,你陪女兒和兩位青年說說話,我去廚房看看。”


    銀杏端來茶,湘蓉接過,遞給他倆,汪大順說:


    “楊叔叔剛才的問話,也是眾多人關注的話題,希望與失望,在人們心中,也在你爭我奪,但是,抱有希望的人永遠都是強者。”


    “話很有道理,各個層次的人,各有各的希望,我的希望在我女兒身上,湘蓉是我最大的希望。”楊炳江說完,石曉東見到湘蓉跟他父親一樣,露出了驕傲的笑容。


    “楊叔叔,也許你的眼光是天下第一的。”汪大順的話,讓楊炳江開懷大笑。這陣子,楊炳江注意到石曉東不說話,坐在椅子上,對壁上的古畫瞧了又瞧。他好奇地問道:


    “石先生對古畫感興趣?”


    “有點,家父在永順縣城做的就是古董生意。家父長期與古玩打交道,在他的感染下,我略知一點罷了。”祖母走來堂屋說:


    “蓉兒,剛才我在廚房叫他們炒你喜歡吃的臘肉炒竹筍,燜蒸茄子。”


    “謝謝,婆婆。”湘蓉趕忙起身過來扶她,讓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她蹲在祖母的身邊,祖母握住她的手說:


    “迴到了家裏,安下心來,不要到外麵去闖了。”


    “婆婆,我的學業還沒有完成,哪舍得中途輟學?你放心,在學校很安全的,我們在長沙還有一些老鄉,我們相互照顧,大家都還團結。我舍不得放棄學業,也舍不得他們。”湘蓉朝向石曉東和汪大順,祖母瞧見了他倆和氣的笑容,她不住地點著頭,對湘蓉說:“可你到了婚嫁年齡,這也是我們的一塊心病。楊家有兩個女兒,一個都沒有嫁出閨門,常古城人會怎麽看?”湘琴走了進來,她說:


    “好啊,婆婆,姐姐迴家了,你不要我了,你偏心。”她的話,讓堂屋的人快樂的笑起,姚二娘走來喚大家準備用餐。


    傭人們端來剛炒的菜擺上桌,湘蓉從張嬸手裏接過菜盤,聞著散發出的香味道:


    “好鮮啊,讓人好想吃飯。”說著轉身將菜擺上了桌。


    “一天一夜沒吃飯了,現在擺在眼前的是家裏的飯菜,當然是最合你口味的了。”汪大順的話,讓石曉東注意到楊炳江的臉沉了下來。


    “蓉兒,你們一天一夜沒吃飯了?”祖母關心地再問了一遍說:


    “看你那樣子還不像是餓了的,你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們?”


    “婆婆,你放心,像我這樣聰明的人,老天爺會讓我吃虧嗎?隻顧匆匆忙忙趕路,在路上隨便吃些東西是正常的。現在迴到了家裏,可以飽餐一頓了。”


    餐桌上,楊炳江望著湘蓉,她有了給母親剛才一樣的想法。欲勸湘蓉在家裏住些時間,忽地,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說:


    “湘琴在家裏崇拜你的自由,在我們身邊,時時掙迴她所想要的自由。”


    這會兒,湘蓉的目光投向了妹妹,隻見湘琴對她笑著,承認是那麽迴事,樂得湘蓉望著她,對她投去讚賞的目光。姚二娘插話道:


    “今年春末,到田家坳躲土匪,田家的二少爺誌清看中了湘琴,她卻不肯訂婚,把原因推在你身上。其實,還不是她野性的脾氣在作怪,好讓她自由自在,也讓常古城那些大戶人家的公子,不敢來高攀她。”聽到這個消息,湘蓉驚喜地朝妹妹看去,湘蓉笑得已合不攏嘴,拿著筷子在手裏舞來舞去。


    “還笑?今天有客人,平常準會挨我一頓訓。”


    “婆婆你消消氣,我在學校打噴嚏,心想準是婆婆又在說我了,念我忘記了婆婆,不想迴常古城了。我猜的對嗎?”


    “讀書人說話不留縫隙,別人是沒有空鑽的。見到你平安的迴來,歡歡笑笑的到我眼前,婆婆找不到訓你的話了。”


    看著祖母臉上的笑容,湘蓉感到了親切和愉快,她趁機說:


    “婆婆,你不是在訓我們,那是你平時對我們的教導,要我們懂規矩有教養。從我們幼小的時候,到現在,你憑自己一生的經曆,用你的聰明、智慧教誨我們,啟迪了我們單純的心靈。你要我們熟記、多看那些禮教的書本,對我們來說是有好處的。但是,有些內容,也就是說;老實地按書中的內容,去做一個女人,那麽我們女人,豈不沒有了自由。女人活得不像一個人,分明是男人的奴隸。多多少少的女人,忍氣吞聲的承受著套在女人身上的枷鎖。眼淚不能感動千百年來的封建意識,女人應該怎樣取得做人,做一個女人真正的自由?隻有站起來反抗,爭取平等和自由。”湘琴站起來鼓掌道:


    “姐姐,你說的太好了!你的話,正是我的心裏話,今天被你痛快淋漓地說了出來。”


    此時,湘蓉注意到祖母的臉變得難看起來。隻見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擺說:


    “迴到家裏,板凳還沒坐熱,已經聽到了不少新鮮荒唐之言。在我們這方土地上,沒有人傳揚過,像你這樣駭人聽聞的話,楊家真是出了個巾幗女傑。不明白你是什麽用意,在這裏挑撥人心。上次迴家還是一個學生味十足的孩子,這迴對你當刮目相看了。”


    “婆婆,你別生氣,在我們女子學校,有位女生,書讀一年了,今年開學不久,她的父母派人喊她迴去。她家是富有人家,父母給她答應了一樁富貴人家的婚事,她在學校拒絕了。當家裏人再次找來學校,硬逼她退學,迴家完婚……”湘琴插言道:


    “她迴家了嗎?”


    “沒有,她跳進了學校的湖水裏。用生命的代價,反抗父母包辦婚姻。”


    “她多勇敢,多有膽量,又多可惜啊!”湘琴無限惋惜地說。


    “她的死,喚醒了我們活著的人,同學們行動起來了,舉行了全校罷課,抗議對婦女不平等的對待。組織學生,集合隊伍,上街遊行。我們唿喊的口號是:‘婦女要自由……’。”


    “姐姐,我為你喝彩、歡唿!”湘琴聽得精神抖擻。站起來再一迴鼓掌。


    大女兒的話,讓姚二娘嚇得將手捂在了胸前。楊炳江神色凝重地抬起頭,然後,看著大女兒說:


    “湘蓉,你的話,讓我心驚膽顫。在長沙學得了哪些知識?盡在說些煽動、造反的言詞,從你的話裏,發現你在長沙定是一個積極分子。一年有餘的日子裏,你在長沙的奮鬥,是為此而貢獻的嗎?你這樣的人物,最令官府頭疼,是個危險人物。你讓我大吃一驚。”


    此刻,楊炳江的目光,沒有離開大女兒湘蓉,不敢相信竟是自己喜愛的大女兒,說出駭人的話來。他馬上製止二女兒湘琴道:


    “琴兒,不要放肆。剛才你姐說的一字一句,不要對外麵透露半點。蓉兒,規規矩矩陪我們在家呆幾天,你的言詞,聽得我心在顫抖。現在想來,你婆婆平常的嘮叨,不是沒有道理的。你在長沙要是有什麽差錯,我的心血都枉費了。現在家裏不許再聽到這些聳人聽聞的言論。在外麵的所見所聞,不準在家裏宣揚。”


    湘蓉望著父親深慮的眼睛,她點著頭,答應了父親的告誡。看著父親蹙緊的眉頭,湘蓉的心裏很難受。父親的每一句話,雖是簡單的家常訓教,無不包含著對女兒的保護和關愛。湘蓉在心裏說:爹,女兒感謝你了。但是,當今女性要站起來,為自己唿喊自由。不有一迴迴地拋頭露麵,鼓動、宣傳,人們能從舊的封建意識中蘇醒嗎?誰會昭示千百年來,封建禮教讓婦女所遭受的屈辱?因為這些,父親,女兒在這裏要對不住你了!此時,楊湘蓉堅定和激動,全被石曉東看在眼裏。湘蓉也朝他看去,對他從容地一笑。


    “完了,完了,要翻天了!要翻天了!祖母起身喃喃自語,很是失望地離開了。大家不歡而散地去了各自的房間。


    湘蓉和湘琴迴到了吊腳樓的房間裏。馬燈光照亮著房間。雪春在整理著,見她倆進了喚道:


    “大小姐,隔壁你的房間,經常收拾到的。”


    “謝謝你,雪春。”湘蓉的話,雪春在心裏很是感動。


    “雪春,和我在一起這麽久了,還沒有改變你的老實。見到了我姐姐,還是大小姐、大小姐的叫。忘了我對你說的?該叫姐姐,或者湘蓉姐。”她說後,手在雪春臉上輕輕一摸,雪春順手打了她一下,她順勢倒在了床上。湘蓉說:


    “湘琴,你善於尊重別人,與婆婆的性格有關吧。”湘琴坐起,不住地點著頭。


    “雪春,今後按湘琴的說法叫我,好嗎?”


    “我姐,也是你姐姐;叫聲姐姐才更親熱。”


    ”湘琴,今後說活,應該學會柔和,知道嗎、”


    湘、、、、、、蓉姐,”雪春叫一陣,才喊出這二字。這下,湘琴笑歡了。雪春對湘蓉說:


    “你看她那樣子,你叫她溫柔,就不是她了。”


    “雪春準備離開,湘蓉留下她,三人要睡在一起。雪春知道她兩姊妹的脾氣,也不推脫地答應了。湘琴站在書桌邊,拿起書,隨意地翻動著說:


    “姐,長沙多吸引人!呆在家裏,一點出息都沒有。”


    “湘蓉姐,她嘴是那樣鬧噪,說是說,心裏比誰都懂該做什麽。婆婆肯管她,常和婆婆鬥嘴,婆婆被她磨得脾氣也疲了。說沒有湘琴在她身邊,那才是真正地寂寞。她還要順從老爺、太太,又要讓婆婆過得開心,你說,她飛的出院門嗎?”


    湘蓉已站在了床邊,聽雪春這麽一說,走來桌邊握住了妹妹的手道:


    “湘琴,姐姐謝謝您。你在家裏的付出,正是支持姐姐在外麵的努力。不要多久,你要的自由會得到的。”


    “姐,現在我幫你,今後你幫我;幫我想去哪去哪。姐,你這次迴來,我對你更崇拜了。”


    湘蓉聽到妹妹的話,心裏有話對她 說 ,但是,沒有說出來。她用力地握住了妹妹的手,然後,一起來到了床邊,湘蓉坐下問道:


    “哎,湘琴,除了田二少爺,難道沒有人上門向你求婚?我不相信,你這樣奪目的容貌,難道沒有傾倒城中那些富家少爺?”雪春檢查了門栓後,走來床邊說:


    “怎麽沒有,他這巧嘴厲舌,一個個都被她嚇跑了。湘蓉姐,我告訴你,田二少爺對她是一見鍾情。這天底下隻有田二少爺有福氣,才讓湘琴姐對他另眼相看了。田二少爺對她是一片真心更是一片癡心,可她害人,要田二少爺等他兩年。”說完,她們大笑。湘蓉便用無比歡喜的目光望著自己的妹妹。


    “姐,為什麽要那樣看著我?我的秘密雪春全抖露給你了。”


    “老實告訴我,田二少爺對你真是那麽癡心嗎?”


    “他喜歡他的,誰像他一本正經的。我才不在乎,早結婚有什麽好?嫁給人家當太太,一點自由都沒有。再說,你還沒有人家,我當然不能過早的答應他嘛。哎,告訴你,我和田誌清是自己相好的。”


    “那好,這是一種新思想,姐姐支持你。”


    “在常古城,沒有媒人的婚姻別人會說閑話,我不考慮那麽多,誰叫他先看上我。我再看上了他。”說著對姐姐投去害羞的一笑。再說:“他相貌堂堂,他身上表現出的那種知識型的氣質,和有深厚涵養的穩重,深深吸引了我。與他交談後,才知道他也是礙於父母的心願,才收住了飛出大山的想法。說心裏話,我很喜歡他。看上去斯斯文文,卻談吐不凡,他大我兩歲,懂人又疼人,為人處事都那麽老成,與他在一起,內心裏的愉快是從未有過的。我當心他催我結婚,才故意與他若近若離。結婚,便永遠與深山為鄰了。”


    “田二少爺,確實是湘琴姐說的那種人,他在桃樹下,與湘琴姐對月吹笛、談心。他倆合得來。”雪春匯報似的講話,她們又是一陣歡笑。


    “湘琴,你讓田二少爺等你兩年時間,他在田家坳會怎樣地想?你們一見鍾情,可以先結婚嘛,我不能再連累你了,在外麵我總想有你在父母身邊,作為一個女兒,沒有做到之處,你替姐姐做到了。你聰明的翅膀被你的孝順給收攏了。你因為我,誤了你的前程和追求,在我心裏深感愧疚。”


    “姐,你在說什麽呀,你的話,跟田誌清說的還娓娓動聽。我是擔心剩下了你,成了老姑娘,沒人要了。”她們大笑起來,絲毫沒有睡意,在一起說著她們女兒話。


    楊湘蓉起身站在窗前,望著樓外的黑夜,轉過身,她發現掛著壁上的籃子裏,有個繡花箍子,上麵繃著絲帕,她取出拿在手裏觀賞著。上麵秀出的圖案吸引了她:一隻竹笛斜握在一片修長的桃枝上,笛子末端掉有一對欲開的花蕾,由“一九四八年”這幾個字繡成墜鏈。這時,湘蓉想起了雪春剛才說的那些話,問道:


    “湘琴,這箍子上的絲帕是你繡的?”湘琴走近,從姐姐手裏拿過了箍子,一臉害羞的樣子,湘蓉滿是喜愛地望著妹妹。雪春說:


    “是湘琴姐繡的,從不做針線活的她,一下子也靈巧了。我看世上稀奇的事,隻有她想得出來。”湘蓉再次對妹妹看去說:


    “湘琴,你變了。不再是我從前印像中單純、調皮的你了。我真替你高興,同時恭喜你,有了一位讓你喜歡的心上人。”


    湘琴聽到姐姐的話,抱住了她身邊的雪春說:


    “姐,你隻想知道別人的心事,難道你沒有驚喜要告訴我們嗎?那個石先生,該如何對我們解釋?在坪場,他站在你身邊,還站的那麽近。餐桌上,我已覺察到你與他眉目有話。在眾人麵前,他那不失詼諧的言談,一定是個健談幽默的人。他是不是也如誌清那樣?讓你覺得是個靠得住的男兒?姐,是那樣的嗎?”


    “你的眼力不錯,我和那個石先生,彼此心裏都有對方,可是沒有時間去重視,前途迢迢,奔忙無盡,等穩定下來了,有了什麽好消息,我一定會來家裏告訴你們的。”


    “聽爹說,當今局勢動蕩,人心惶恐,你說穩定下來,那要等到何時?”


    “快了,快了,很快會有好消息的。”她望著油燈升騰的火苗,對湘琴說。湘琴瞧著她臉上的笑容道:


    “看你臉上的笑容,信心足得很。你手一指,滅了眼前這個太陽,給我一個新的光明?讓我去給孩子們教書認字,當個教書匠?你有那本事?”湘琴看著姐姐,見她笑了笑,對自己敲了一眼,不再做聲。誰知湘琴還有話說,“姐,這次迴來,你還是勸我留在父母身邊;還一個勁的感謝,謝謝,難道你還有什麽秘密沒有告訴我們?無論怎樣,我理解你,支持你。我不會再提飛出院門的事。你放心做你應該做的事。”


    楊湘蓉握住了妹妹的手,兩姊妹再靠在了一起。湘蓉的眼睛轉了轉說:


    “那好,我對石曉東,與你對田二少爺的態度那樣對待他。我們兩姊妹一起心齊意同。”


    “不行,那很害人的。田誌清對我癡情一片,他有了我,日子肯定不如從前那樣無憂無慮了。他是重感情的人,他可能每天都在為我想入非非。我佩服他的執著,偏能接受我這種不入世俗、逍遙自在的人。”


    “嗬,原來我在試探你,想不到你剝開了自己的善良。讓人看到了你的女兒心。你能理解他,那麽,在他心裏深深地裝下了你,箍子上的絲帕是最好的見證,可你在人前,還一遍一遍地口是心非。”


    “在人前我要表現的強硬一點”,湘琴做出冷冰冰地樣子。惹得湘蓉和雪春大笑起來。


    夜深了,窗外的明月,籠罩著竹林,一片朦朧。雪春已先睡了,湘蓉、湘琴還在沒完沒了的說著心裏話,不時有笑聲從吊腳樓裏傳出,打攪著寧靜的黑夜。漸漸地湘琴倒在了床上,在這時,湘蓉動身出了吊腳樓。


    楊炳江沒有睡意,靠在床頭。湘蓉這次迴家,他覺得蹊蹺,琢磨不出其中的明堂:學校假期未到,湘蓉怎麽迴家了?


    他抓住這一點想了又想,她慷慨陳詞的那一番話,不得不讓人謹慎地看待她。


    忽然,他聽見屋外有人輕聲說話,他悄悄起身,從窗戶的一角,他窺視到湘蓉的身影從他窗下閃過,她的後麵跟著石曉東和汪大順,他愣住了。一會兒,湘蓉返迴,看來,湘蓉是去送他倆,為什麽不走大門走後麵。他思索著眼前突如其來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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