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儀山的升仙大典還未開始。


    像這樣的盛會,有的人提前幾年便踏上了路程。近日,不少外來人湧入來儀山腳下的叁水鎮。


    江夔一看就是一個喜歡湊熱鬧的人。


    白淩架不住他使勁哀求,最終還是提前在山腳上下飛船了。


    “哇,這個地方山清水秀,凡人安居樂業,真是再適合隱居不過了。”


    白淩冷冷開口,“很無趣的,這麽小一個地方,待幾年就膩了。”


    江夔不以為然的撇撇嘴,他看上去是個喜歡玩的人,但其實他一直向往著隱居的生活,不然在他前半段人生裏,他也不會獨自一人在深山老林中修煉。


    “這個鎮子有什麽好吃的嗎?”江夔的眼睛閃閃發亮。


    “不知道,勸你別抱太大希望。這裏雖然離來儀很近,但其實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凡人小鎮,做出的東西有多粗製濫造,也不必讓我強調了吧。”


    他們在奉城小吃攤吃的鮮花團子,還是用靈花靈泉做出來的。


    至於巷子深處的那個酒鋪的小吃,聽說它的配方也是仙家傳下來的。


    若真真是與修仙界毫無關係的吃食,白淩其實沒有吃過。


    仙界其實也有凡人聚居,可白淩從小就是個乞丐,吃不飽穿不暖,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什麽小吃。


    “非也非也,仙人們的小吃固然美味,可凡人的小吃自然也別有一番風味,天下的美食若都隻有一個味道,那如何稱得上是美食呢?”江夔對這方麵似乎很有見解。


    白淩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她如實迴答道,“我其實沒有吃過凡人的小吃。”


    “那我們去試試。”


    白淩奇怪的看著他,“你知道哪家好吃嗎?”


    江夔一連嘖了好幾聲,“這你就不懂了吧?自然是人多的店就好吃。”


    盲目從眾?


    白淩對此行為似乎不是很信任。


    “你幹什麽擺出這副表情?”將她拉的離自己近的些,態度十分親昵,“這是勞苦大眾的智慧。”


    白淩不置可否。


    他們找了一家人多的點心鋪子,江夔進去買東西,白淩和白非非在門口等著。


    白非非這幾日一直很沉默,也許是小孩子怕生的緣故。所以她突然開口,讓白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大人,這幾天我聽大人說,拜入來儀要參加升仙大典,我不用參加嗎?”


    “你若是不想參加,自然可以不用參加。”


    這是白淩的身份給她的底氣。


    無視規矩的底氣。


    白非非一直以來都是受人欺淩的,她喜歡循規蹈矩,“那我還是參加吧。”


    她總覺得,自己的天賦應當是不低的。


    不然白淩為什麽要收她為徒?


    她對這件事有所猜測,卻並不能肯定,所以才想著去參加升仙大典。


    萬一她真的天資卓越,然後有比白淩更厲害的人想收她為徒呢。


    連白非非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下意識裏,其實是有一些想要逃離白淩的身邊的想法的。


    白淩知道她在奉城的經曆,她的確是被白淩救了,可她同時也感到害怕。


    聽雲水台的妖姬說,從雲水台出去的凡人都沒有好下場。帶她出去的那個人,無論當時有多喜歡她,嘴上說的多好聽,日後都會感到厭倦。


    若是白淩不知道她來自雲水台就好了。


    白非非有些難過。


    為什麽白淩知道呢?白淩給她買了好多新衣服,帶她吃了好多好吃的,她現在對自己很好,以後會變嗎?


    白非非站在熱鬧的點心鋪子的門口,周圍人來人往,喧嘩無比,讓她覺得很恐懼,她下意識抓住了白淩的衣服。


    白淩給了她一個眼神,這才注意到剛剛信誓旦旦說要參加升仙大典的人此刻麵色發白,冷汗直冒。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白非非怯懦的縮了縮腦袋,“人好多,我害怕。”


    怕生到了這個地步?


    白淩的手搭在她的頭上,感受到頭頂傳來的重量和溫度,白非非空落落的心莫名就踏實了。


    或許是因為帶她離開雲水台的緣故,她總覺得無論自己陷入什麽險境,白淩都能帶自己離開那水生火熱。


    她既害怕著,又信賴著。


    “大人,如果我去參加升仙大典,我還能選別人當我的師父嗎?”


    白淩的食指點了點白非非的發心,偏黃的細弱的頭發,無一不告訴白淩這是一個極其虛弱需要人精心嗬護的凡人女孩。


    她心情不是很好了,“自然可以,你的天資極好。”


    隻是,有沒有人敢收你為徒,這件事就另說了。


    我帶迴來的人,我不發話,誰敢收你?


    白淩的眼神很冷,看著就不好惹,強大的氣場漸漸形成,周圍的人都避著她走。


    白非非認真想了想,還是決定相信頭頂這隻手的溫度,“就算我能選別人,我也會選你的,大人。”


    白淩笑了笑,隻是笑意不達眼底。


    那是當然,我可是整個沉夢界最厲害的修士。


    你當然應該選我。


    而且你也沒有選擇權。


    “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會選你的,大人。”


    白非非鄭重的許諾道。


    雲水台的妖姬說,就算被贖出去了,也過不了幾天好日子的。


    可是凡事都有例外呀。


    白非非覺得她的父母是一個例外,她覺得她能成為另一個例外。


    其實童年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她還記得父親曾經把她高高舉過頭頂,母親曾經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頰。


    他們和白淩一樣有一雙溫暖的手。


    白淩難得拿正眼看了她一眼,然後她像是對這個小孩的承諾很不屑一顧的樣子,嗤笑一聲,“等真的到了時候,你再選我吧。”


    說的好聽,這有什麽用?


    所有的誓言隻在說出口的那一刻,才是真心的。


    人是會變的。


    無論什麽時候所求的都不應該是感情和被選擇,白淩要占據主動權。


    所幸她冷心冷肺,聽到這表白一般的話術她猶如從沒沒聽到一般。


    白淩所求的並不是白非非以後會愛她敬她,她所求的從來都是她自己的長生之道。


    白非非認真的點頭,她一字一句,說得明白清楚,臉上是與年紀不相符的成熟,“等到了那個時候,我會選擇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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