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內。


    蒸騰的空氣之中,劉薇已經被敬酒的人喝的五分醉,女主角的遲妤雖然一再推辭,也幾杯酒下肚有些微醺。


    三個月的拍攝進程結束,橫跨了洛北的整個雪季,經曆了六十年一遇的暴雪,也是遲妤第一部挑大梁的大熒幕,可以說意義非凡。


    如若不是這部戲,恐怕她這輩子不會想到祖國邊陲這個小地方的景色也會這麽美。


    殺青宴選在了遠離市區的一個魚村餐館,非常接地氣的選擇了洛城的特色燉魚鍋,名字也起的相當霸氣:燉山河。


    火炕中被圍著一個巨大的鐵鍋,裏麵雜七雜八燴了不少菜和魚,鍋蓋一掀,香氣撲鼻而來,蒸汽如同炸開的蘑菇雲,瞬間讓人升起暖意來,和屋外零下十幾度的天氣分割成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導演主創團隊在包間,其他工作人員則是在大廳,所謂封閉的空間其實因為熱氣的緣故並沒有門的阻擋,隻是用頗有當地風格的染布裝飾了隔擋,順著陳凜遠的視線看過去,恰好能看到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頤的方子舒的側影。


    說起來,經紀人也算是個嚴肅的職業,這女人身上卻沒有一絲該有的架子或是高傲,筷子頻頻伸向麵前的深淵巨鍋,小嘴鼓鼓囊囊的不停,旁人說話時就抬眼看著對方,嘴上叼著的菜也並不放下,有點像隻憨態可掬的熊貓。


    下的最快的是酒,飯菜隻是略動了動筷子,在鍋裏堆成小山的燉菜連形狀都沒怎麽變,大家興致很高,用包間裏自帶的ktv點起了歌,裏麵的聚會主角並不是陳凜遠,沒有人注意到他停在某人身上的目光。


    大家哄鬧著讓劉導演唱首歌,推辭不過,劉薇接過麥克風,站起身點了首《紅豆》。


    緩緩流淌的鋼琴前奏與此時人聲鼎沸的熱鬧氣氛有些不相匹配,輕柔的嗓音敲在陳凜遠心上,有些忘了掩飾自己灼熱的目光。


    “還沒好好的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我們一起顫抖\/會更明白\/什麽是溫柔\/……”


    屋外聊得起興的女孩突然擺了擺手示意對麵的人稍等,拿起桌上的手機,似乎是什麽人打來電話,她臉上的表情比剛才還明亮幾分,迫不及待滑動接聽後,連搭在背後的外套都來不及穿,匆匆朝著安靜的地方走去。


    陳凜遠收迴目光,無意識的望著屏幕上滾動的歌詞字幕,心一點一點暗下去。


    “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女孩迴到座位,一切照舊繼續,陳凜遠卻看得出,那笑容之中又多了些名為甜蜜的配方。


    一曲唱罷,包間之中的眾人鼓掌起哄起來,跟著勾了一下無力的唇角拍了拍手,沉吟片刻,陳凜遠將麵前一直未動的酒一飲而盡。


    ——


    殺青不意味著休假,趕迴京市睡了一整天之後,遲妤又馬不停蹄投入工作,頗有些過去大學時期拚命跑外快掙錢的勁頭。


    人在洛北拍戲,卡了好幾個品牌的新年特約大片沒有拍,一連串全是拍攝工作的安排,讓遲妤兩天下來,已經對狂閃不停的照相機有些脫敏。


    而和往常不同的是,小雅小飛這次沒有跟在身邊,反而是換了方子舒全程陪同。


    “方經紀人,最近怎麽突然對我這麽上心了?”


    午飯間隙,遲妤戳著麵前豐盛的四菜一湯盒飯,對麵無表情扒飯的方子舒問道。


    正常來說,經紀人一般不會陪同參加這種工作拍攝,年末的續約或是商業合作又少了許多,對方子舒來說應該是個難得的假期才是,陪著自己工作多少有些蹊蹺。


    “這不是小飛跟著小雅迴家見家長了嘛,我過來頂班啊!”


    “少來!”遲妤毫不留情拆穿,“這邊團隊的人都在,還少你一個啊?”


    方子舒拿起桌上的百利包檸檬茶紮開,狠狠嘬了一口,最近很是喜歡這種酸酸澀澀的檸檬味,像是某人身上若有似無的香味。


    之所以這麽敬業(閑),是因為沒什麽地方去。


    從洛城馬不停蹄趕迴來,沒想到遇上了林禾韜臨時出差去英國,時間不長,但英國的工作結束,就要即刻迴c市了,兩人還沒見到麵,就打了個措手不及的擦肩而過。


    相比起以往的任何一刻,方子舒從沒有如此想要迫切的見到他,思念欲破土而出,未出口確認的心意似乎就差臨門一腳,遙遠的距離似乎又將這次機會拒之門外。


    懸而未決總是讓人吊著一口氣不上不下,方子舒從未想過有一天如此爽快大方的自己,也會因為字裏行間不易察覺的語氣或態度,而心情忽上忽下搖擺不定。


    父母那裏早就讓她早些迴家了,每日打來的電話裏隱隱約約也關心著她的感情狀況,推拉個兩句就話鋒一轉,說起四姑六婆家的哪個哪個遠房親戚是個一表人才的好男孩,不如就趁著新年休假的時間見見也好。


    是不急結婚,但也要有人選啊。方母如是說。


    方子舒心中憋悶,卻又別無他法,用工作推辭著,心中卻時時都在暗暗呐喊:我有喜歡的人了!


    魯莽衝動的表達愛意不是成年人的處事方式,更何況還是感情之中的單箭頭,不用方母開口,方子舒自己都想問問自己。


    【你喜歡的人同樣也喜歡你了嗎?】


    仰天長歎一聲,遲妤大致也明白了這個雄鷹一般的女人此刻正為情所困,突然又想到了什麽,長睫閃了閃,狡黠的笑道,“與其這麽糾結,不如換個方向呢?說不定合適的人就在身邊啊!”


    陳凜遠那邊不知有沒有因為這句話狠狠打個噴嚏,方子舒卻是一臉茫然,“都這麽近了,這還不算在身邊嗎?”


    “你身邊又不是隻有林總這麽一個異性。”遲妤小聲繼續暗示。


    “那還有誰?小飛?”暗示信號接收失敗。


    ……


    算了,陷入愛情的人都是鋼板一塊,煎炸煮燜也是油鹽不進。


    小陳,心疼,祝好,姐先幫你到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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