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與子之間的那道無形屏障間,穿梭其中心力交瘁的人大約就是母親。


    在場的外人似乎還沒有意識到氣氛的悄然變化,而對於並不了解生意內情,但足夠了解家人的胡玫來說,心下早已不安起來。


    剛才的那句話無疑道出兩個信息,第一就是顧淵自主創辦的朗越娛樂,是依靠父親的手筆;第二就是此次的競標,顧育成在其中也有參與。


    如此一來,顧淵大概已經猜出那個一直沒有查出來的出資人到底是誰。


    顧啟淡笑著把話繼續說下去,言語之中有感激,也有顧淵才聽得出莫名的深意。


    “如若爸沒有給我這個考驗的機會,我大概是把握不住這麽好的項目的。”此話一出,大伯二伯首當其衝問道何為考驗的機會,給顧啟鋪就台階。


    “那就在這裏和大家鄭重宣布一下,我現在不僅是卓越集團的執行總裁,也是集團的董事會主席。”


    整個會客廳的聲音瞬間降下來,陷入一種有些詭異的沉默,眾人整齊劃一帶著驚愕的目光,仿佛道出了心中的驚訝,從未聽說一點風聲,顧育成是什麽時候把卓越轉到顧啟名下了?


    顧育成似乎並不打算多說,在疑問之中,顧啟神色如常的解答。


    “卓越是在我手裏慢慢發展成如今的麵貌的,當初也經曆了些有心之人導致的挫折,不過為了挺過來,當時我和爸簽了對賭協議,用我發展卓越的成績和他手中的股份交換,現在想想,爸當初也是為了激勵我才成就了我吧。”


    對賭協議,股份交換,一字一句說的清楚,股份對調給一部分願意出資的股東,但也對顧啟最大股東的身份構不成威脅,內部資金的流轉,也難怪當時林禾韜沒能查出來了。


    一向左右逢源能說會道的唐墨凡也沉默下來,環視了一圈人群的反應,最終目光定在右邊的顧淵身上。


    男人靠著椅背,整個人鬆弛的抱著手臂,好整以暇看著對麵好像站在舞台中心的人,似乎並不驚訝。


    靜默了兩秒,沒想到是顧淵打破了沉默。


    “恭喜大哥了,得償所願。”


    唐墨凡把顧淵和他的酒杯不動聲色往裏推了推,總感覺這家夥的煞氣,分分鍾要把桌上這幾個價值不菲的高腳杯甩到顧啟頭上。


    顧家這兩兄弟的不和早已不是傳聞,而是已經默認的事實,眾人不敢多言,隻是暗自思付著兩人一推一拉之間每句話的深意。


    顧啟笑了笑,順著顧淵的話頭也送上“祝福”,“也提前恭喜你,祝你之後上市一切順利。”


    遙遙舉起酒杯,顧淵卻不願把這場戲再演下去,直接站起身,神情淡漠的理了一下臂彎處的衣料,衝站在一邊的傭人招了下手,把傭人匆匆送來的大衣搭在手臂上,淡淡宣布,“各位慢吃,我先走了。”


    這話不像對在場任何人說的,而像是對著一家之主的顧育成一句輕描淡寫的通知,顧育成麵不改色,似乎並不打算阻攔或是迴應,一旁的胡玫想要打個圓場,卻被跟在顧淵身後的唐墨凡安撫一般的輕拍了下肩膀。


    “顧大哥你慢慢慶祝,沒事可以去小弟的酒吧捧個場。”做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丟給顧啟這句話,唐墨凡跟著顧淵出了顧家老宅。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京市稱得上喧嘩又熱鬧,黑色庫裏南像格格不入的賽博機殼,在各色燈光與人聲鼎沸中穿行而過,坐在後排的顧淵木著臉,望向窗外萬家燈火,不知在想些什麽。


    元旦大好的日子,顧淵也並非是什麽不近人情的資本家,司機和周秘書等人都難得放了一天假,唐墨凡為了躲自家老宅舉行的宴席,自告奮勇來顧淵這邊的局,順帶充當了司機。


    第不知多少次,唐墨凡透過後視鏡偷瞄顧淵之後,坐在後排的男人懶懶說了句,“看夠了?”


    “切,我可不是想看你!”唐墨凡吊吊的撇撇嘴否認道。


    “我是說你今天這場戲看夠了?”


    對唐墨凡來說,生活裏值得去追求的東西,除了票子,就是樂子,顧家這種豪門家族的恩恩怨怨他早有耳聞,但對於一個樂子人來說,八卦這種東西還是百聞不如一見。


    隻是今天的唐墨凡有些不同,隻是目視著前方,又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沒什麽看頭,等你顧淵什麽時候把那個道貌岸然的顧大哥幹趴了,我在旁邊嗑著瓜子叫好就行了。”


    樂子人手中的方向盤一拐,方向朝著max開去,顧淵聽著唐墨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難得沒有拒絕。


    ——


    飛機抵達京市,已是深夜的十一點。


    天氣原因導致晚點了一會兒,怕顧淵等急了,遲妤第一迴走了傳說中明星們走的vip通道。


    接機大廳的人並不多,顧淵站在人群之後,氣質卻依然搶眼,遲妤藏在墨鏡之後的那雙大眼睛肆無忌憚盯了許久,一直到在他本人麵前站定,才大大方方把目光放在他那張鍍了層白光如雕塑般的帥臉上。


    方子舒雖困如豬狗,但身為經紀人的眼力見沒有丟,帶著團隊跟在老板閨蜜兩口子身後,把人和並不多的行李安全送上車,就地解散了隊伍,各迴各家各找各媽,眾人開心的一哄而散。


    陳凜遠還沒有組織起團隊和助理,形單影隻站在那裏,可憐巴巴就等著方子舒心軟著說一句送他迴家,隻不過上了車又改了主意,變成他執意要送她。


    名苑別館裏亮著幾盞燈,像是迎接女主人迴來。


    房間裏早被瓊姨換好了床品,軟蓬蓬在房間正中央,在暖色燈光下像一朵無比柔軟的綿密泡泡。


    遲妤早想著在這張大床上肆意翻滾,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歸置了一番自己帶迴來的簡易行李,正準備往被窩裏鑽,卻響起了敲門聲。


    叩門的聲音沉悶卻有節奏,不知為何就亂了遲妤的心跳,幾乎是下意識,她躡手躡腳小跑到梳妝台前順了順肩上的長發,才又匆忙去開了門。


    門口的人除了顧淵自然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此刻的男人也換了一身深色的睡衣套裝,沐浴後渾身散發著清爽的洋甘菊香氣,頭發自然垂下遮到眉骨,那雙深邃的眼睛此刻有些濕漉漉,讓人無法忽略的還有手上抱著的一個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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