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起微光,寒氣漸收,宋府緊張幾日,待大別寺高僧前來,做了法,念了經,不見妖魔蹤影,便也就草草了事。


    易安見過僧人,來了四五個,其中一人有一些異能,也算不是濫竽充數之輩,但雖有一些神異,也還是不算修行中人,也就沒有興趣與其攀談。


    宋府事了,易安有了離去之意,在昨晚已與老夫人和宋境兩口子道別,被他們極力挽留,見易安離意堅定也就不再強行勸阻,隻是叫他多留一晚。


    昨晚宋境找到易安聊了許多,喝著酒,時而傾訴自身之誌,時而擔憂妖魔重來,危害自己家人,危害人間,易安在一旁說了許多寬心之語,費了好多口舌,總算把宋境憂慮按捺住。


    能理解宋境之憂,妖魔對於凡人來說實在是如頭懸利劍,就算心誌較為堅韌的宋境依然在心底不自覺的擔憂起來。


    易安也沒有太多的辦法,隻能對他說道妖魔少數,隻是現今世道亂,影響了王朝氣運,才讓妖魔露了頭,要是王朝昌盛,妖魔自會消聲滅跡。


    人性可怕還是妖魔可怕?


    在宋境離開易安處時,易安反問了一句宋境,宋境恍惚片刻,沒有立即做出迴答,而是對著他拱了拱手說道:“遇安兄今日所言,止境不知怎麽迴答,隻能他日在迴與遇安。”


    看著消失在夜色的背影,易安歎了口氣,可以預見宋境今後或許會有答案,隻是不知那時的宋境還會如今日般能否保持初心。


    初心、初心,


    不忘初心,不忘初心......,


    何其艱難,哪怕......,不知是在感慨,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


    時間不會停留,昨夜暢談過晚,天色自然白的較快,易安與宋境家人用過離去前的最後一餐,便被相送出了府外,老夫人年邁沒有相送,自有宋府少爺與夫人陪同,於情於禮沒有絲毫不周之處。


    宋府門前沒有什麽行人,隻是有著三三兩兩的家丁小廝,或采購,或其他事宜,普通百姓基本不來這邊,除非一些剛采摘的應季蔬菜的老人家,在其他地方賣不出價錢,才會到這裏來碰碰運氣。


    多賣點與少賣點對於普通人家可不一樣,積少成多之下少說也得多吃一些肉腥,肚子裏多一些油水,這也能讓日子過的下去,百姓是最容易滿足的,不求大富大貴,但求活下去。


    “遇安,迴去路上我派人護送你一程?”宋境怕易安在迴家途中遭遇變故,準備派護衛護送。


    易安搖搖頭道:“這就不麻煩了,我準備自己迴去,還想多看看風景,你也不必掛念擔憂,我自不會涉險。”


    見宋境還想開口,易安又接著道:“你不必如此,我有自己的想法,這半個月還得感謝宋府招待,我這裏有一平安符,不知道是否真的靈驗,便贈予止境,希望能讓你與宋府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說完,易安從懷中摸出一個青色掛墜,其上一根粗麻線,栓著一小巧的木製劍型吊墜,不精致有些粗糙,沒有任何看出值錢的地方,單手遞到宋境身前,


    宋境趕忙推托道:“這等符怕是很珍貴,易安此刻既要離去還是自己留著吧,你比我更需要。”


    話剛說完,一旁的蘇婉兒卻是在旁開了口,不是推脫而是微笑的勸向了自己的丈夫道:“相公,這畢竟是易公子的心意,還是領了吧。”


    說完向著自家相公眨了眨眼,好似催促宋境趕緊接過,


    “這......?”


    宋境在旁有些驚訝自家夫人的今日言止。


    看著猶猶豫豫的宋境,易安一笑,果斷的拉住他的手,直接強硬的塞到了他手上,接著趕快拱拱手道別:


    “就這樣,止境與蘇夫人,在下就此告辭!”


    符已到手上,宋境也不再推脫,而是與蘇婉兒準備上前相送:


    “遇安,送送你。”


    易安抬手示意止步,嘴角一抿,打趣的說道:“就到這裏,我這麽大個人了,我自己有腳會走路。”


    宋境與夫人二人會心一笑,隻能止在跟前拱手道:


    “那遇安兄,我祝你一路順風!”


    “好說好說!”


    易安瀟灑轉身,揮揮手道別,邊走邊在嘴巴裏輕聲念叨:


    “綏綏白狐,九尾龐龐。 成子家室,乃都攸昌。 ”


    念完聲音放大,離別還不忘再次打趣宋境道:


    ”止境好福氣呀!


    宋境被易安逗得哈哈大笑,目視易安離去,而在旁的蘇婉兒卻是眼神一凜,神色驚疑的看向易安背影,眼中陷入思索,直到易安背影消失,才被宋境叫醒,看著眼前的相公,迴過神的蘇婉兒溫柔的挽著他的手,與眾家丁迴了宋府。


    子時,宋境處理完府上事宜,迴到屋子裏,蘇婉兒與狐妖小三幻化的侍女正在整理被褥,宋境也不出聲,自顧自地坐在屋裏板凳上,準備沏一壺茶,緩解一下口幹。


    可就在這時,腰間的掛墜卻突然發燙,宋境趕緊拿起來查看,這正是今日易安所送吊墜。


    “疑~!?”


    吊墜發出熒光,表麵微微發燙,隨後微光凝聚成一絲毫毛大小,蘇婉兒與狐妖小三心生悸動,望向宋境手中的吊墜。


    毫光飛出,直接朝屋外而去,瞬間消失在了夜色裏,宋境驚疑警惕,不知道是丟掉還是幹嘛,好在發燙的吊墜在毫光飛出之後,快速的冷卻了下來,又變成了與剛才一般,毫無神異之色。


    想著易安絕對不會傷害自己,宋境便放下了警惕,隻是好奇的查看起了吊墜,嘴裏驚嚷嚷的喊道:“夫人,你快來看看,剛剛是否這個吊墜在發光?”


    蘇婉兒與狐妖小三相視一眼,裝作不知,疑惑的走到相公麵前說道:“相公你嚇我一跳,這麽晚了再說什麽胡話,這吊墜不是易公子所送的麽,就是一普通吊墜,沒看見發光啊?”


    宋境趕忙遞給夫人說道:“剛才明明看到它在發光,還在發燙,你們沒看見嗎?”


    蘇婉兒沒有接,而是繞到宋境身後,抬起雙手為宋境輕柔的按摩道:“相公你這肯定是忙的頭昏眼花了,這一個小玩意那有你說的那麽神奇?”


    宋境看著夫人這麽肯定,眼中疑惑的迴道:“難道真是我眼花了,出現了幻覺?三兒你看到了嗎?”


    轉頭問向在旁的侍女。


    狐妖小三也假裝不知道,搖搖頭肯定的說道:“少爺,我也沒有看到,可能真是你眼花了。”


    狐妖小三說完隱晦的與蘇婉兒對時一眼,蘇婉兒微微抬抬頭示意讓它出去。


    看到屋內的兩人都如此,宋境開始質疑起了自己:


    “難道我真是眼花了?”


    一邊說還一邊玩弄吊墜,注意力全在吊墜上,想著看能不能再出現先前的神異,蘇婉兒趕緊拉起相公說道:“相公天色已晚,我們睡覺吧,明天你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趕快休息。”


    蘇婉兒拉著宋境,狐妖小三乘此趕緊離開了屋裏,而宋境也被夫人轉移了注意力,想著明天事情還有很多,便也就按耐住自己的好奇,不再關注手中吊墜。


    狐妖小三出了小院,鼻子朝著空氣嗅了嗅,環顧了四周,似乎在追尋著什麽?


    宋府,某處後門,大黑狗又開始不安,起身向著門外低吼,隨即而來的便是家丁的嗬斥。


    門外一張人皮被一女子撿起,此女正是趕來的狐妖小三,看著這張精致的人皮,眉心上有一絲細小的傷痕,狐妖打了個冷顫,不再多想,吐出一口火焰,人皮開始緩緩燃燒,直至成為灰燼。


    狐妖小三吐出一口氣,便把灰燼吹飛,消散在小巷中,做完這些,狐妖抬頭遙望天邊,眼神帶有七分驚懼,三分好奇,緩緩的消失在黑暗中。


    渝州城外,離渝州城好幾十裏的一處荒山野廟中,人跡罕見,此處廟宇早已被廢棄,整個廟宇四處漏風,雜亂無比,落魄不堪,


    正在生火的易安,動作稍微一頓,眼神飄向遠邊......,片刻後,繼續生起自己的火來。


    火光搖墜,周堪的影子被拉的很長,易安拿出毛毯墊在地上,從包袱裏拿出宋境贈送的書籍,宋境知道他喜歡奇聞趣事,所以早就在渝州收集了挺多,離別時贈送給了他。


    隨意摸出一本,書籍老舊,看著有一些年頭,其上四字《揚州見聞》,作者姓名不可考究,易安打開借著火光安靜的看了起來。


    木頭被火烤製出水分發出響聲,讓夜晚顯的更為寂靜。


    “可否借個火?”


    突兀的聲音再寂靜的廟宇中響起,易安平靜的抬頭看向廟外來人。


    身形高大,全身肌肉聳立,廟宇的門似乎顯得狹窄不少,而在這冰寒的冬夜,身著薄衣,行動自如,似乎不懼怕寒冷的侵襲。


    腳步沉重,每一步都感覺似金屬般與地麵相碰,


    沉悶,僵硬,身形與動作,沒有任何柔軟的特性,倒像是機器一般在這荒山野廟中顯得尤為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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