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可最近一直在思考上一世侯府被陷害的事情,內應不會隻有一個,單單一個安香成不了太大氣候,肯定有重量級別的人物充當內應,才會將祖蔭深厚的侯府徹底毀滅。


    這個內鬼一定是侯爺相當器重和信任的下屬。


    江離晦有兩個得力幹將,一個心腹軍師,如果她要扳倒江家,就會選擇從江離晦最信任的身邊人下手,也就是這三個人。那麽,內鬼是一個還是兩個?總不能是三個吧?


    這該死的係統不作為,什麽都要靠自己摸索,瞎子過河一樣。江可可在心裏把係統罵了一通。


    江可可思索地頭疼,隻是閉門空想,無濟於事,她決定要親自會會這三個人。


    於是,江可可帶著錦香去往侯爺夫婦的庭院。


    來到正廳,江離晦和沈夫人正在下棋,沈夫人微蹙著眉頭,纖纖玉指撚著白子猶疑不定,侯爺也不著急,如頑童般慧黠得意地看著妻子。


    “哼!我不玩了,你都不讓著我!”沈夫人雖然已為人母,女兒都已經十幾歲了,但在侯爺的寵愛下,對夫君仍如少女般嬌嗔任性。


    “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卿卿你別生氣,你打我消消氣。”侯爺趕緊認錯,說著還拿起沈夫人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唿。


    沈夫人麵色微紅,抽迴了手,卻拿手指間點了侯爺的額頭,侯爺笑得憨傻,跟毛頭小子一般。


    兩個人成親多年,不但沒有膩煩,反而越來越如膠似漆,恩恩愛愛。江可可在門口站著,眼巴巴看了一出霸總嬌妻的情景短劇,隻覺得甜的齁人。


    看著二人眼神膠著在彼此身上,全然沒有注意到門口的閨女,江可可終於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侯爺夫婦如同被驚醒了一般,驀然迴首,隻見愛女眼神木然地注視著他們,均略微尷尬地往外移了移身體,不再靠那麽近了。


    怎麽說也是老夫老妻了,被長大成人的女兒看著親熱,怪不好意思的。


    江可可很快調整了表情,麵帶微笑步入房內,“天氣漸熱,女兒吩咐廚房熬了銀耳百合蓮子湯,為父親和母親消暑降熱。”


    江離晦夫妻倆見女兒如此體貼懂事,心裏一陣柔軟,喜笑顏開接過盅碗細細品嚐,“可可有心了,真是好孩子。”


    待父母飲完,江可可斟酌著開口道:“父親連年征戰,身體傷痛不斷,如今聖上體恤父親辛勞,令父親迴京安享天倫之樂。見父親如今身體康泰,女兒甚感欣慰。聽聞父親軍中同僚也有幾人在京中靜養,擇日也該將他們請到府中小聚,以免冷落了友人。”


    當初江離晦領兵橫掃大漠,搗毀了敵軍王帳,生擄了一眾王室成員,更是滅掉了他們主力軍隊,使之元氣大傷,被迫龜縮至漠南,那一仗能保大湛國北疆二十年太平。


    猶記得戰士們榮歸京城,城中百姓傾巢而出,夾道歡迎,荷包、手絹、鮮花紛紛往將士們身上撒,場麵火爆熱烈,舉國歡慶。


    但,也是因為那一仗太成功了,迴京後,江離晦就被困在京中,親隨幹將也一起被留在了城中。而皇上心心念念的兵權仍舊握在江離晦手中,皇上顧忌名聲,不敢冒著被天下人謾罵的風險收迴兵權。


    江離晦也不敢輕易交出虎符,他心裏也清楚,這虎符雖然燙手,但至少能保住一家大小的性命。一旦虎符離手,那麽侯府的命數也到頭了,按照當朝皇上的心性,一定會對風評蓋過皇上的自己下手。


    他現在就當閑散侯爺,和夫人下下棋,逛逛花園,陪夫人外出喝喝茶,買買胭脂首飾衣服,在朝堂之上就當啞巴聾子木頭人。


    任誰來攀關係拉交情,全不理會,什麽事到了他那裏,給出的反應都是一問搖頭三不知。


    他其實很慶幸和夫人生得是個女兒,如果是兒子,皇上一定會想方設法斷了侯府香火,多虧是個女兒,對權力構不成威脅,皇上不會放在眼裏。


    安樂的日子過久了,還是很想念上陣殺敵、舔刀嗜血的沙場生活。


    他也曾把舊友喊到府中相聚,但因為女兒不喜歡,嫌他們粗鄙,為避免女兒冒犯友人,他就不再在家中設宴待客了。


    如今,女兒竟然主動邀請軍中同僚來家中小聚,江離晦很是高興。隔天,他就把自己最鐵的戰友請到了家裏。


    江離晦請的正是那三個心腹,左副將彭達年,右副將岑鐵虎,軍師羅文信。


    兩位副將都是虎背熊腰,健碩高大,隻不過彭達年內斂,岑鐵虎豪爽。羅文信斯文儒雅,書卷氣濃厚,不苟言笑。


    江可可細細打量了三人一番,並親自為三人倒酒示好,“我以前不懂事,對三位叔伯多有冒犯,還請叔伯看在我年紀小,不要跟我計較。”


    “噯,哪裏的話。我們這多大的人了,怎麽會跟小孩子生氣,芝麻點小事不放心上。”岑鐵虎大手一揮,聲如洪鍾,舉起酒杯仰頭飲盡。


    彭達年也是長輩看小輩的慈愛眼光,端起了酒杯,很給麵子的喝幹了,“可可多慮了,沒什麽好計較的。”


    羅文信頷首,也一飲而盡,“可可是個好孩子,我們從沒有怪罪過你。”


    江可可道歉後,就走開,留給他們開懷暢飲。但她並沒有離開太遠,轉身進入了隔壁小廂房,聽四人對話。


    人們一旦聊起自己擅長的領域,再寡言的人也會滔滔不絕,更何況,是和同生共死的戰友話當年。


    血戰沙場的人尤其喜歡飲酒,滿身的煞氣需要借助酒水釋放發泄。


    三壇烈酒很快見底,四個人也開始上頭,說話帶著醉意,酒後吐真言,江可可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岑鐵虎一個勁地哀歎京城日子寡淡無趣,極其想念邊疆的山川荒漠,連心愛的戰馬都被憋壞了,整天刨地噴氣,對著自己都沒個好脾氣。


    羅文信倒是很隨遇而安,不停勸解岑鐵虎,邊疆是迴不去了,就在京城裏頭陪著一家老小好好享福,將士再勇猛也不能一輩子活在戰場上。


    而彭達年則話裏話外透露出對高官厚祿的豔羨,覺得品級高的官員到哪兒都能橫著走,連看門的狗都趾高氣揚的,抱怨將士們浴血奮戰,戰功赫赫,到頭來還不如一品大員的家仆有臉麵,太不公平了。


    江可可心中警鈴大響,不甘心就是節外生枝的苗頭啊。多少野心都是從不甘心開始的,不服氣自己過得沒有別人好,不服氣自己看不起的人踩在自己頭上。


    有了野心,言行舉止就會流露出來,很容易被蒼蠅聞著味黏上來。


    因此,江可可決定著重留意彭達年,當然,她不會憑借一頓飯就斷定是非曲折,另外兩個人她也要留心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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