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很多人去搜尋過,可是一直都沒有你的蹤跡,你當時到底是怎麽從萬人坑到了清越的?”


    卿酒酒一直想不通這個問題,這也是她一開始就算懷疑過沈確的身份,卻也一直沒法確認的原因。


    明明她找了很多次,可每一次都無功而返。


    他究竟是怎麽在她的眼皮底下,從萬人坑底到了清越,跟宋鶴語攪和在一起的?


    卿酒酒看向他的眼神還紅彤彤的,眼角甚至有一絲濕意。


    見不得她這樣,沈確伸手在她的眼角蓋了一下,替她將濕意抹去:“因為你們去的晚了。”


    他聲音嘶啞,或許是迴憶那段時日讓他不好受,也或許是剖白自己很艱難。


    見卿酒酒不解而且震驚,他才開始坦白。


    “應該說,在我們到達萬人坑附近的時候,其實除了孟九安的人,還有一撥人在附近。”


    還有一撥人?


    卿酒酒根本就不會想到這個可能,因為那樣一個瘴氣四溢,又不詳不幹淨的地方,誰會在那裏?


    在那裏的話,又為何一直不發出聲響?


    沈確掐著卿酒酒的腰,將她抱在自己旁邊,雙手圈住,唇就埋在她的發間:“邊沙各地,其實生活著許多異族,這些異族輕易不現身,甚至活在沙漠腹地。”


    異族人,也就是說,不歸任何國家管轄,相當於巫族的那一類。


    卿酒酒好奇:“是巫族人嗎?”


    “也沒有那麽玄幻,”沈確說:“救我的那波人,全族身材矮小,即便成人,也不超過我大腿高,他們世代在邊沙生存,萬人坑等於他們的尋寶地。”


    ——拇指人嗎?


    卿酒酒覺得驚奇,原來萬人坑旁還埋伏著這麽一群人。


    難怪他們當時沒有發現附近有任何古怪,想必這些人不會武。


    “我掉下的時候.....”說到這沈確停頓了一下:“立刻就被萬人坑底千百年的屍蟲包裹了,當時我也以為難逃一死,其實若不是我體質特殊,也該喪命在那,但偏偏,我除了被嗜咬,腦袋還清醒。”


    而與他一同滾下來的那群人,很快就被屍毒攻擊而死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場景下,他甚至能聽到屍蟲的牙齒撕扯人肉的動靜。


    那種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被疼痛和恐懼吞噬的感覺,沒幾個人挨得住。


    季時宴也差點沒挨住。


    直到那群異族發現了他,震驚於他還活著。


    不知道為什麽,那些屍蟲遇上他們,全都迅速地躲閃一空,根本不敢靠近。


    異族人舉著龍珠照亮,看見的就是渾身血肉模糊的季時宴。


    雙方都呆住了。


    直到異族人發現季時宴腰間的玉墜,那個代表他身份,有著‘季’這個刻字的玉墜。


    中原的文字他們其實看不懂,可是這個玉的質地卻極佳上乘,深深吸引了他們的目光。


    ——每當戰場有新的戰役,他們就會埋伏在萬人坑周圍,等的就是下來,搜尋那些屍體身上的配飾。


    “大約他們有信仰,不能殺生和見死不救,所以我被抬了出去。”


    他的手愈發冰涼。


    光是想想,卿酒酒也知道這不會是一段好的迴憶。


    清醒被一群屍蟲啃咬,再撞見那樣一群奇怪的人,想想她都起雞皮疙瘩。


    要說起來,季時宴確實是命大。


    “因此你找不到我,因為在最初掉下去的那個夜晚,我就已經被帶離了萬人坑,否則再有半個時辰,我就該被吞的隻剩個骨架。”


    但是那幫異族人就算將他帶出去,其實也沒有能救他的方法。


    季時宴身上傷的太重了,箭傷,被啃咬的傷,血肉模糊。


    “我想到了宋鶴語,”季時宴頓了頓:“從前她登位,因為某些原因我幫過她,也知道她身邊有個老柳。”


    接下來的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什麽當初宋鶴語能一下將季時宴的玉佩拿出來。


    為什麽明明與大周毫無關係,她卻突然帶著沈確出現在大周。


    為什麽偏偏要一路同行來到金陵。


    卿酒酒的聲音平靜:“為什麽一開始你寧願找宋鶴語,也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你活著?”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卿酒酒知道,但她偏偏要問一句。


    似乎不聽到季時宴的親口迴答她就不罷休。


    “因為不知道我活著對你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但是如果是不人不鬼的活著,我當然不願意出現在你麵前,”季時宴的聲音埋在卿酒酒的發間,很沉:“也希望沒有季時宴,你的人生可以過成另一種璀璨。”


    眼眶又開始熱起來,卿酒酒感到胸口有一種沉悶的堵。


    不算疼,可是很難受。


    她再說話的時候,聲音如同季時宴的一樣暗啞:“那又為什麽千裏迢迢來大周?”


    “因為放不下,”季時宴的手掌覆在她臉側,將她整張臉都攏在手心:“想遠遠看一眼。”


    “看過了,雲琅登基,我和丸丸的日子不可能難過,確認了,為什麽還要跟著再跑一趟?”


    “看到你去了舊王府後,在太醫院門口,埋在周庭樾懷裏哭,那時候我就想,好像你也沒有更加快樂,那會不會,沈確可以給你季時宴曾經沒有給你的東西呢?”


    季時宴給卿酒酒的傷害,是他想起來都會覺得後悔難過的。


    那換一個沈確,或許能隻把開心和快樂帶給卿酒酒呢。


    這樣至少有一個人能陪著她。


    “剛好宋鶴語也要處理她和周庭樾的事,那我就更有理由跟你們走這一趟。”


    卿酒酒吸了一下鼻子:“後來知道我猜到了,為什麽也堅持不告訴我?”


    這個問題讓季時宴沉默了很久。


    在他決定用沈確這個身份陪著卿酒酒的時候,他就打算隻陪一段時日而已。


    他迴答不了卿酒酒。


    但是卿酒酒替他迴答了:“因為你覺得總有一天你會死,蠱毒發作到老柳也沒有解藥可以壓製的時候,你就會死,所以你覺得沒必要以季時宴的身份再在我麵前死一次,是麽?”


    雖然是問句,可是卿酒酒的語氣裏都是篤定。


    季時宴沒說話,收緊手臂將她更緊地抱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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