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酒酒:“......”


    明明是句矯情兮兮的話,她卻感到鼻尖一酸。


    “屍毒算是容易的,可他那一身皮,除非往他身上放蝶靈蠱,蝶靈這個名字好聽吧,可越好聽的名字,就越兇狠,它能吞噬掉沈確身上所有被屍蟲咬過的傷痕,再產生一種粘液,修複那一處,重新長出來的皮肉,隻會比從前更為細膩柔嫩。”


    難怪後來卿酒酒在沈確手上連一個劍繭都找不到。


    更別提他身上那些陳年的戰場上受的刀劍傷疤。


    “聽到這你還覺得靈蝶蠱是治病的吧 ?不是,它在百年前被豢養出來時,修複功效是它不足為道的一環,它本質還是蠱毒,一旦幼蠱嚐過一個人血肉的味道,那它至死都要待著這個人的體內,不斷以這個人身上精氣內力為食,直到人死它滅,並且解不了,隻能靠壓製。”


    難怪....要吃那個小紅丸子。


    從他短短一年內能恢複成這樣就可以看出,那蠱蟲的吞食能力非常迅速。


    而沒有藥壓製著,他的的精氣也會很快被吞食幹淨。


    結局跟屍蟲咬死差不了多少——一個從外到內,一個從內到外。


    “瘋子。”卿酒酒罵了一句。


    老柳一眼接一眼地瞥她:“我早就罵過他是瘋子,可這瘋子不管不顧。”


    排除萬難,從一條死路跑到另一條死路上,就為了個女人。


    瘋子。


    有下人進來添熱茶,見飯廳二人臉色各異,動作放的輕而又輕。


    卿酒酒不知道在想什麽。


    “老夫說完了,姑娘有什麽好主意?”老柳喝著茶,看卿酒酒的臉色變換。


    其實他很好奇,沈確拚了命要活過來,可是真活過來,又改了姓名。


    原本老柳以為他拚命為的那個人定然是對他恨之入骨,得知他身體的真相後大概會冷眼旁觀或者撫掌慶祝。


    但是現在看來也不是這樣。


    這個丫頭的表情,根本倒不是無情。


    眉都蹙的能夾死蒼蠅了,還以為自己不動聲色呢。


    老柳呷了口茶,挑眉:“說完了,你的主意是什麽?”


    卿酒酒迴神,將心裏的紛亂撫平下去:“您方才查探那蠱蟲,如今是什麽情況?”


    “在心脈,”老柳沒好氣道:“你給他把內力封了吧,蠱蟲被壓製狠了,就會往人體精氣源頭跑。”


    “所以它在人體內是暢通無阻的,可以隨處跑?”


    老柳理所當然地點頭:“自然,它是活物,不過遊走在血脈,所以不論它怎麽走,是不會離開它的宿主的。”


    這就是他頭疼的地方,那東西一旦進了人體,要剝離就基本不可能。


    至少到現在他也沒有能將它剝離的法子。


    也是卿酒酒為什麽查閱了這麽久的古書醫籍沒有頭緒的原因。


    卿酒酒卻已經有了主意,她眼中的狠厲一閃而過:“它出不來,我可以去抓它。”


    這大言不慚,讓老柳差點一口茶噴出來:“你說什麽?”


    “柳老有沒有法子,讓它暫時蟄伏在某處不動?”


    “即便我有,它所在也是人體內,或在各處緊要的器官,牽一發而動全身,你又如何有辦法抓它?”


    卿酒酒給他倒了杯茶,麵沉如水:“這就是我要考慮的事了,柳老也想看到靈蝶蠱有被製服的一日吧?”


    當然想,不然他也不會一遍遍在沈確的身上浪費時間。


    更不會不遠萬裏跑來大周。


    他方才一直都是放鬆的架勢,這會兒才算凝重起來:“你當真有把握?”


    “沒有,五成吧。”


    這個年代沒有儀器,沒有精確的數據,沒有安全的無菌環境。


    無論哪一條,都不是可以作為手術的條件。


    不過現在沒有第二種辦法。


    毒發的解藥研製廢力費時間,按現在沈確身上的虧損來看,他撐不過兩個月的時間。


    所以她沒有別的選擇。


    五成,一半死,一般活。


    老柳氣笑了:“老夫知道了,你們其實都是瘋子,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迴燕京之後,勞煩柳老再陪著顛簸一迴。”


    老柳這迴氣的哼都不給一聲。


    卿酒酒起身離開了飯廳,她踱步到長廊盡頭,伸手推開了門。


    沈確如那晚一般睡得很沉,緊闔著眼,除了微弱的吐息,不見其餘動靜。


    卿酒酒看著這張臉,伸手去摸。


    是涼的。


    難怪不管如何也不能從這張臉上扯下一層皮來。


    原來是經過了兩次啃噬,這張皮都是重新長的,與他血脈相連。


    瘋子。


    卿酒酒負氣地伏在他胸口,聽那裏微末的一點跳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被她壓的喘氣不順,沈確唿吸微沉,漸漸醒過來。


    烏黑的發頂上戴著一根簡單的簪子,是他熟悉的後腦勺。


    伸手去摸,觸到一手與他手上溫度不同的暖熱:“怎麽了?”


    卿酒酒最近對他臉色好點了,但是這樣親昵的動作,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都不是她能做出來的。


    然而他能猜到是因為什麽,因此聲音暗啞:“跟老柳聊過了?”


    他猜卿酒酒一定會跟老柳聊,她背著研究醫書,派人去南疆蠱地找線索。


    沈確不是不知道。


    隻是他不知道要怎麽聊起而已。


    就像他總是對季時宴這個名字如鯁在喉,不知道卿酒酒到底是接受的還是抗拒一樣。


    “嗯。”


    身上的人悶悶地應,沈確聽到了鼻音。


    他心一緊,動作更快——掐著卿酒酒的腰將她抱上床,臉對著臉。


    卿酒酒被他嚇了一跳,撐著他胸口望他。


    “別哭。”沈確指腹在她眼下抹了一下,其實沒有眼淚,隻是眼角微紅:“我一直很擔心讓你知道,沈確這個人來過一段,又走了,對你不會有影響。”


    可偏偏一步步走到現在,是他情不自禁,也是他貪心。


    卿酒酒的聲音都啞了:“沒哭。”


    她手指下滑,在他的胸腹劃了一道長線,卿酒酒有點霸道:“我要在這裏劃一刀,把你的皮肉都割開。”


    “好。”


    猶豫都沒有,疑問也沒有,沈確果斷地應了一個字。


    卿酒酒得寸進尺:“把你的心剖出來,縫不迴去,也沒有關係嗎?”


    “嗯,”他將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都可以,剖出來的心不要丟,仔細看,上麵一定刻了你的名字。”


    “......”卿酒酒氣笑了:“直男表白這麽粗暴的麽?”


    沈確不知道什麽叫表白:“你不喜歡?”


    卿酒酒搖頭,又點頭,她叫他:“季時宴。”


    “......”


    “說你愛我。”


    這個要求好滿足多了:“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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