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表哥,鬆手


    季時宴被人拖的腳步踉蹌,走過一段很長的路,被人拋到了熱鬧的宴堂裏。


    隨著被拋到地上的,還有宋旬。


    正在宴堂裏吃吃喝喝的弟兄們,動作猛地一頓,視線紛紛投射過來。


    坐在最高位的卿酒酒見此,心裏猛地一咯噔。


    目光所及之處,季時宴從被扔在地上開始就一動不動,身上的傷瞧著很嚴重。


    看著就剩一口氣了。


    隨即他在地上翻了個身,仰躺起來,而視線,穿過宴堂裏的所有人,直直地看向卿酒酒。


    這一眼,隔了許多人。


    可是落在卿酒酒眼底時,卻莫名覺得,他跟前幾日不一樣了。


    明明沒有說話,可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多了很多複雜的神色。


    他似乎想說話,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


    隔的太遠,就算真的說了什麽,卿酒酒也不可能聽到,更何況是這樣的唇語。


    可沒等卿酒酒反應過來,彭楊已經邁進了屋子——一腳踩在了季時宴的手上。


    無論在記憶裏怎麽搜索,卿酒酒也沒有搜羅出季時宴比現在更加狼狽的樣子。


    這男人想來生殺予奪握在手裏,殺人也好,操控政事也好,從來都是不眨眼的。


    可是突然有一天傻了,跟著她到了這個寨子裏來,遇上彭楊這麽個土匪。


    身上沒有一處好皮,就連腿上的傷也不知道能不能恢複。


    卿酒酒雖然覺得他活該,可是如果將彭楊當成共同的敵人來看待,季時宴這樣,也太不利於他們這一方了。


    再看宋旬。


    宋旬顯然要好上許多,他顯然沒有受過暴打,此時蜷縮在一旁。


    彭楊在季時宴的手上碾了一腳,鞋底踩在他的手上,離得近的人還能聽到摩擦時骨骼的卡姿聲。


    滲人的很。


    彭楊掃了卿酒酒一眼,嘴角的獰笑毫不加以掩飾,將手上那張已經被人捂幹的紙扔在季時宴的臉上。


    “說吧,哪兒來的?這上頭什麽字?”


    卿酒酒看清後,難得緊張了一瞬,掩在袖中的手不由攥緊。


    是她給季時宴的那張包著迷藥的紙!


    吉嬸說的是真的,從井裏撈起的紙.....季時宴白天還真幹成了這件事。


    可是,他為什麽把紙也扔進井裏?


    正常人難道不是將藥倒進去就完事了嗎?


    ——聯想到吉嬸說,下午他跟那群人發生了衝突,頭又被張三打了一棍子,難不成是趁亂沒辦法,隻能紙連著藥一起扔進去?


    應該也隻能這麽解釋了,不然他要是以為卿酒酒讓他把紙扔進井裏,把藥倒掉,那就好笑了。


    那就驚悚了。


    難怪彭楊現在看起來這麽生氣。


    他定然是瞧出那張紙有什麽蹊蹺了。


    但是當時在彭楊的主屋裏,能接觸到的都是他屋子裏的東西。


    那紙,她也是從一本不帶字,盡量規避了好認的春.宮圖裏撕下來的。


    這要是也能被認出來,那她就真的是要涼了。


    唯一的祈求就是,那藥最好下成功了,為了不讓人懷疑,她配的迷藥的起效時間是半個時辰。


    這樣就好解釋,那些弟兄要是倒下,就可以說是他們喝醉的。


    卿酒酒偷偷計算過,那些酒菜從端上來到現在,估摸還有幾分鍾的時間。


    ——彭楊也吃了一塊肉。


    雖然迷藥的效果當然是吃的越多越好,昏迷的越沉,醒來的也就越晚。


    可是隻要吃進去了,怎麽也能管用上一會兒。


    卿酒酒將所有希望都抱在這上頭了。


    季時宴根本不說話,緊抿著唇,不看任何人。


    似乎打定主意要當一個啞巴。


    彭楊自然是怒不可遏的,他又狠狠踢了一腳過去——


    踢得季時宴悶哼一聲。


    彭楊在原地走了半圈,最後狠狠擼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手上這張紙出現的時候,他就敏銳的知道要壞菜了。


    不管這是用來包什麽的,又到底下在了哪裏,可是從井裏打撈上來,說明做事的人已經得逞。


    他那剛拜過堂的小娘子,乖乖依順了一整日,可原來狐狸尾巴都藏了起來。


    他還真是小看了她。


    但是他環視一圈,今日寨子裏的兄弟們並無異動。


    他向來看不起女人,即便長得美又怎麽,在他看來,即便是卿酒酒這種類型的,擺在這上頭也未必能成事。


    所以他先去找的人是她表哥。


    這兩個不安分,對他虛以為蛇,還有宋旬,為了錢,背叛兄弟道義。


    好。


    很好。


    全都很好。


    那他還有什麽必要手軟?


    彭楊看了卿酒酒一眼,那目光陰森森,一揮手:“你過來。”


    卿酒酒猛地一顫。


    明明彭楊什麽都沒有說,但她知道,他能做一個山寨頭子到現在,人自然不是傻的。


    他估計已經猜到了。


    聽說土匪殺人都喜歡用很殘忍的手法,彭楊不會要將她活埋了吧?


    她臉上堆了個笑,在所有目光的注視下,不得不起身走過去。


    “怎麽了大當家?我表哥他是不是又犯了什麽錯,惹您生氣了?”


    彭楊一把攥過她的頭發,將她拎到麵前來。


    這一次一點都沒有憐香惜玉,將手裏那張紙又摔在了卿酒酒的臉上:“什麽東西?下在了哪裏?嗯?”


    卿酒酒看著上麵自己的熟悉的字跡,深吸了一口氣。


    “大當家您在說什麽呢,這張紙上的字,我也是看不懂。”


    她話音剛落,地上的季時宴不知什麽時候竄了起來,動作快的旁人都看不清,一把將卿酒酒摟進了懷裏。


    卿酒酒猝不及防,幾乎整張臉都撞進了季時宴的胸膛,聞到那股與彭楊身上的煙味毫不相同的血腥味。


    還有他胸腔裏,激烈跳動的心跳聲。


    她張了張唇,想說什麽,卻被季時宴更深地捂在懷裏。


    怎麽迴事?


    這傻子傻瘋了?


    “我草你娘——!”彭楊見他動作如此迅速,破口大罵了句娘:“給老子將他們分開!在老子麵前上演生死戀了還,給我拖到外邊去,上刑!”


    上刑?!


    卿酒酒感覺或許是逃不過今日這一趟了,她使勁想要推開季時宴,小聲道:“表哥,鬆手。”


    每一個字都從牙縫裏蹦出來。


    代表她都快氣死了。


    彭楊顯然已經懷疑他們,季時宴再來這一出,豈不是坐實了他們動了手腳?


    誰知道季時宴非但不放手,還將卿酒酒箍的更緊。


    “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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