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您說,她該不該死?


    謝雨原本在屋簷上,提著小毛筆寫字。


    看見這一幕,他的小毛筆直接從屋簷上掉落了,在的小本子上劃了很長的一道痕——


    過了一會兒他才眨眨眼,用指腹沾了點口水,將剩下的寫完。


    “八月初六,王爺大婚,王妃把他捅了。”


    季時宴胸口漸漸被血染紅,他抬起眼,看見卿酒酒的眼睛也是猩紅的。


    生產那日的情景,在看到雲琅的一瞬間,事無巨細地湧上來。


    季時宴強壓她小腹的手掌,熱燙,卻做著最冰冷的事,強迫她分娩,讓雲琅在胎裏就遭受了太多,生出來哪裏都有病。


    而且當時渾身是血的雲琅,臍帶都是被人硬扯斷的,被季時宴拎在手裏,仿佛隨時能丟棄扔掉。


    她們母子的命,在季時宴的手中,恐怕連一隻螻蟻都不如!


    可雲琅都已經中了噬心蠱了!


    “他身上有噬心蠱,他才三歲!”卿酒酒將槍抽迴,一把丟到地上:“這一槍是你還他的!好歹是他父親,他都這樣了你還下得去手!季時宴,你真不是人。”


    沈默想上前一步的動作被不染狠狠壓製,他急道:“王妃——”


    “沈默,閉嘴。”


    大概是因為穿著大紅,所以血流出來,在衣衫上隻有暗暗的一道,並不明顯。


    沈默不敢動,周圍的侍衛就都不敢動。。


    “季時宴,你這樣冷心冷清的人,我真想看看有一日你孑然一身,所求不得時,會是什麽樣的場景。”


    說完,卿酒酒不再看他一眼,抱著雲琅往府外走去。


    卿秀秀還在怪叫:“來人啊,快攔住她,她行刺王爺!你們都愣著幹什麽?!快啊!”


    然而沒有人理她。


    管家又火急火燎地請府醫去了,沈默扶住季時宴,查看他的傷勢:“王爺,怎麽樣?”


    “死不了。”季時宴粗喘一口氣:“讓謝雨跟著她。”


    謝雨翻了個瓦礫,在王府上空消失不見了。


    “王爺,嗚嗚嗚嗚,好多血,都是血,卿酒酒怎麽迴事啊,她竟然敢行刺王爺!”


    卿秀秀眼看就要哭死過去。


    這季時宴現在一身是血,著實滲人。


    卿酒酒那一槍,又穩又準,甚是淩厲,幾乎是沒有手下留情。


    府醫過來時,揭開那布料,露出猙獰的傷口。


    長槍是三角的,傷口上的豁口很大,不縫針根本止不住血。


    “王爺,您為何放走了姐姐,她此番重罪,就算出了王府,也會有官府的人追究的,她定然跑不掉!”


    府醫在給季時宴止血,他緩了一口氣,才問:“本王交代過下人,不能告知雲琅的去處,她找到雲琅,是你告訴她的?”


    卿秀秀嚇得眼淚都停了,躲避了一下眼神,她才道:“自然不是,她要掀翻王府的架勢,自然是她自己闖進來的。”


    “是嗎?”季時宴定定地看了她幾眼,而後道:“算了。”


    “王爺,您就不該將她留在王府,她一迴來,不僅破壞了我們的成婚禮,更是讓您受這樣的重傷,還、還詛咒您會孑然一身!”


    卿秀秀本來隻是想刺激一下卿酒酒,可是哪裏會想到,她竟然這麽大的膽子,居然敢直接朝王爺出手!


    把人傷成這樣,還能全身而退,她簡直恨得牙都要咬掉了!


    這個賤人是狐狸精有九條命嗎,為何總能全身而退?


    “王爺,忍著點疼,我為您縫針。”


    這一擊,連縫了八針,針針入皮肉。


    季時宴咬著牙,其實不算多疼,當年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時候,受過比這個更重百倍的。


    他身上的舊傷,細數有上百道。


    可從沒有哪道傷,是他這麽杵著,被人戳上的。


    卿秀秀見季時宴在出神,一時間拿不準他的主意。


    以前的季時宴想什麽,她大概都能摸得清,可是現在,哦不,從一年前開始,他的心思就莫名變得有些奇怪。


    卿秀秀不管怎麽試探,都不能看出她心裏所想。


    很奇怪。


    怪的卿秀秀有些不安。


    “王爺,您受了傷,妾去廚房給你熬一碗清淡的湯過來,好好補補。”


    說著,卿秀秀才想起來要找春芝:“春芝,春芝?”


    她方才聽見前廳一陣慘叫,才出門查看的,她以為春芝是被什麽嚇著了。


    現在才恍然過來,即便是被嚇住了,現在也該迴來了才對。


    “奇怪,王爺見著春芝了嗎?”卿秀秀納悶:“她從方才就一直沒迴來,是不是王爺派她去辦事了?”


    “她死了。”


    驀然聽見死字,卿秀秀狠狠一顫:“什、什麽?”


    “側妃娘娘,春芝今日出門,接觸了宣王的人傳遞物件,有背叛之嫌, 在軍中,背叛者,當以軍法處置,因此春芝已經被割舌杖斃了。”


    割舌!


    杖斃!


    幾乎是那一瞬間,卿秀秀額角一滴冷汗流下。


    她往後一退,靠著柱子才能站穩:“死了?她死了?”


    春芝被發現了?


    難怪,難怪剛剛季時宴要留下她!


    那他有沒有發現,春芝是奉她的命去的?


    他發現自己跟江潯也的交易了嗎?


    “側妃娘娘,”沈默看著她:“春芝與宣王勾結,出賣王爺,換取銀錢,已經僭越了一個侍女的本份,您說,她該不該死?”


    “我——”卿秀秀猛地抬起頭:“我——”


    春芝死了,看起來這件事根本沒有牽扯到自己,說明,說明季時宴還是信任她的。


    沒事,不會有事。


    季時宴對她一腔深情,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舍得責怪她的。


    反正輿圖也是舊東西,不是什麽重要的軍事之物,給宣王了也不會怎樣。


    對,春芝死就死了。


    隻要自己還活著,自己入了承安王府,未來的事情,就都能一步步走順的!


    沒錯!


    她不能自亂了陣腳。


    想到著,卿秀秀漸漸平靜下來,雖然一張臉還是白的,卻努力地扯出了一個笑容:“她做出這種事,自然是該死,我雖然是她的主子,但更是王爺的人,王爺殺了就殺了,我從前在卿府,還有另一個貼身侍女,再送過來便是——”


    “不用了,”季時宴縫好了針,半靠在床頭,一半的臉隱在陰影裏:“王府的粗使眾多,從中挑你喜歡的吧。”


    侍女也不讓她帶.....


    卿秀秀的笑容快掛不住了:“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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