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晚撫額,「我這丫鬟就一點兒,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好,既然都知道,那就要好好反省,一會兒就在岸邊站在反省吧。」


    茯苓一雙眼睛瞪如銅鈴,一臉恨不得把舌頭咬了的模樣。苦癟著張臉望著知晚,求饒道,「郡王妃,奴婢可不可以迴去再反省,奴婢保證一句話都不說。」


    「真的一句話都不說?」


    「真的。」


    「真的?」蘇雪笑問。


    「真的。」


    「真的?」蘇奵笑問。


    「真的。」


    「真的?」蘇柔笑問,還給茯苓擠眉弄眼。


    茯苓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幹嘛輪流問她啊,見白芍抖著肩膀發笑,茯苓才恍然大悟,捂著嘴,猛點頭。


    茯苓一臉委屈,輕咬唇瓣,合起夥來欺負她一個,太不厚道了。


    那邊丫鬟過來稟告,「船坊準備妥當了,可以上船了。」


    幾人朝船坊走去,踩著踏板上了船,船朝遠處駛去。


    遊湖詩會,首先是遊湖,遊覽湖光山色後,才去涼亭小憩,比詩鬥文,比才鬥藝。


    等船坊遊遠了些,就聽到有悠揚的笛聲傳來,綿長悅耳,蘇雪、蘇奵幾個就跑船甲上眺目遠望了,還把知晚拉著一塊兒。


    知晚瞧了便納悶了,「誰吹的笛子,你們這樣激動?」


    「未來的二姐夫吹的,他肯定是知道二姐姐在船上,」蘇柔咯咯笑著,一臉的羨慕,「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人為我吹曲子?」


    蘇雪一臉羞紅,要迴船坊裏歇著,可是蘇奵不讓,「二姐姐,你太不厚道了,怎麽也要和一曲的吧?拿琴來。」


    丫鬟搬了琴來,蘇雪被摁著坐下,誰想纖纖玉指才碰到琴弦,遠處就有琴聲傳來了。


    蘇奵愕然怔住,尋聲望去,眉頭扭緊,眸底帶怒道,「是鄭家的船坊,肯定是蕭玉兒和的琴!」


    蘇雪臉色不虞,要丫鬟把琴端下去,知晚聽蘇奵說話,隱約能猜出來三分,情敵啊,「退讓隻會讓人小瞧,你應該壓住她的琴聲。」


    蘇雪望了知晚一眼,手搭上琴弦,輕輕一撥弄,嫋嫋琴音便傳揚開去。


    茯苓在一旁問丫鬟那彈琴的姑娘是誰,她是早就把不說一句的承諾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蕭玉兒,是李思訓的表妹,很是喜歡李思訓,沒少死纏爛打,她娘是李老爺的庶妹,一心想親上加親,就是李家與蘇家定親了,她也沒有放棄,還曾想與李思訓做平妻,蘇家姐妹見了她就來氣,半年前,李思訓腿斷了,她就愛理不理了,她們幾次遇見,明譏暗諷,蕭玉兒說她嫁誰也不會嫁腿殘的,沒想到,昨天李思訓的腿才能走路,她今天就又糾纏上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她這樣的。


    蘇雪從容不迫,李思訓的笛聲正好相和,反而與蕭玉兒的琴聲越走越遠,細細聽,會發現她的琴聲失了沉穩,最後竟戛然而止,應該是琴弦斷了。


    琴斷,情斷。


    希望她別再糾纏,否則就是自討苦吃了。


    李思訓所在船坊,蘇昂也在,站在船邊,有些訝異道,「二妹妹性情溫和,從不與人相爭,今兒竟然與蕭姑娘一爭高下。太奇怪了。」


    李思訓也納悶呢,不過心情卻從所未有的好,他發現是蕭玉兒和琴時,有些不想吹奏了。隻是這樣有失禮節,硬是忍了,沒想到蘇雪也會和他的笛聲,三種聲音裏,找到琴瑟和諧的感覺,讓他渾身舒暢,


    船坊上還有四位少爺,作揖道賀,一臉豔羨,「恭喜李兄覓得賢妻。從此夫唱婦隨,琴瑟和諧。」


    那廂蕭玉兒是氣炸了肺,直接把斷了弦的琴丟湖裏去了,激起漣漪無數。


    船頭上,蘇柔指著顧家的船坊。「顧家也來了,安姑娘肯定也來了,不知道大哥吹簫,她會不會和琴呢?」


    蘇奵搖了搖頭,「雖然信國公府二少爺不是良配,到底也是定了親的,可不是誰都跟蕭玉兒那般恬不知恥。不知分寸,可是她不和琴,又怎麽知道她對大哥也有情呢?」


    蘇奵犯難了,望著知晚,知晚思岑了兩秒,笑道。「不如一會兒你替你大哥送支玉簪去試探一番?」


    蘇柔拍手讚同,蘇奵白了她一眼,「主意好是好,可哪是那麽好送的啊,她身旁肯定跟的有丫鬟。萬一要讓外人瞧見了,還不得笑話蘇家?」


    這一點倒是不能不防,知晚聽了笑道,「一會兒我去替表哥說吧。」


    蘇雪不讚同,要是讓外人知道堂堂郡王妃去替人送玉簪,有損閨譽啊,可是知晚決定了。


    吹簫引鳳,玉簫傳情。


    蘇昂吹簫了,安傾然並沒有和琴,倒是另外一位少爺和的琴,擱在這裏,沒有人覺得什麽,要是換做現代,隻會覺得激情四射。


    遊湖玩鬧了近半個時辰,見有船靠近仙鶴亭,蘇家的船坊也緩緩朝涼亭靠去。


    本來遊湖是趣事,可是一而再被人挑釁,蘇家的怒氣也上來了,鄭家竟然與蘇家搶停船位置,兩船差點撞上。


    下船的時候,蕭玉兒又蠻橫了,故意裝作崴腳,要把蘇雪推到湖裏去,可惜詭計被知晚識破,拉了蘇雪一把,蕭玉兒一下子重心不穩,掉湖裏去了。


    蘇雪白皙如玉的臉都氣白了,牙關緊咬,眸底還氣出了淚珠,知晚拍拍她的肩膀,笑看著湖裏的蕭玉兒,笑道,「還是蕭姑娘懂得遊玩,天氣炎熱,鳧水祛暑。」


    蕭玉兒在水裏掙紮,她是自己摔湖裏去的,偷雞不成蝕把米,惹人笑話,原是想死扛著等丫鬟來救她,可是丫鬟就是不來,正被蘇家丫鬟左躲右躲的攔著,當下害怕起來,扯著嗓子喊救命。


    蘇家不是心硬之人,要真出了事,蘇家也不好交代,扭頭不理會她,邁步進來涼亭。


    涼亭分兩層,下麵一層是給少爺姑娘們玩的,二樓則是給貴夫人們喝茶逗趣的,涼亭中間鏤空,二樓可以將一樓情形一覽無餘。


    涼亭,雕鏤精細,鳥獸花卉,栩栩如生,紗幔輕舞,熏香陣陣,瓜果糕點茶水一應俱全。


    茯苓進去就覺得有些眼熟了,這擺設不像是芙蓉宴麽,擺在一處,喜歡吃就自己拿。


    蘇奵聽了便笑道,「以前遊湖詩會可不是這樣的,這樣擺設是從京都傳來的,很好呢,不會很浪費,不少貴家都這樣設宴玩。」


    茯苓就得瑟了,「當然好了,這想法還是郡王妃想出來的呢,連皇上都誇讚。」


    蘇雪望著知晚,有些說不出話了,隻覺得知晚是個謎,好像就沒什麽是她不會的,她們年紀相差不大,卻感覺差了幾萬裏一般,要是她生在蘇府,她肯定會自卑,自慚形穢的。


    夾了糕點果子去找了座位,便小聲交談著,有大家閨秀走過來,問蘇雪,「這位姑娘瞧著眼生,以前都沒見過,誰府上的?」


    蘇雪起身迴了半禮,笑道,「這是我表姐,前兒來我家做客的,第一次參加遊湖詩會。」


    又給知晚介紹,「這是周府姑娘,周惜。」


    周惜給知晚行了一禮,知晚起身迴了半禮,周惜坐下,笑問道,「怎麽你那郡王妃的表姐沒來參加遊湖詩會?」


    周惜上下打量了知晚數眼,心底有些猜測,畢竟之前蘇家和趙家鬧出那麽大的動靜,趙如兒沒能認出郡王妃來,今兒來的這位又著裝素樸,但氣質閑雅,雖素妝卻難掩貴氣,遠非尋常大家閨秀可比,再者,郡王妃住在蘇家,沒道理蘇雪姐妹幾個出來遊玩,把她晾在家裏,豈不失了待客之道?


    蘇雪瞧她神情,就知道她猜到了,隻是不那麽確定罷了,笑道,「表姐有小王爺和小郡主要照顧,哪能輕易出門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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