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總管迴來稟告老太爺,老太爺捋著胡須,笑道,「把牛肉幹包十斤給知府大人送去,權當是謝禮。」


    牡丹苑。


    知晚正慵懶的躺在花梨木軟榻上,白芍用美人捶幫知晚捶腿,竹香和柏香圍著小搖籃,哼著小曲子給塵兒思兒聽。


    四角鳥獸銅爐裏熏香嫋嫋,偶爾有風吹進來,紗帳輕搖。


    忽然,珠簾輕晃,茯苓輕緩著腳步進屋來,用眼神詢問白芍,知晚睡著了沒有,白芍搖了搖頭,茯苓的腳步一下子就重了起來,上前道,「郡王妃,冷石大哥辦事迴來了,那兩間鋪子四周的小院,有一戶人家不賣。」


    知晚睜開眼眸,眸底帶著一絲惺忪睡意,白芍就忍不住問了,「連冷石大哥都買不下來?那是個什麽樣的人家?」


    茯苓扭了帕子道,「不是什麽大戶人家,那小院裏住著祖孫兩人,相依為命,不賣鋪子是怕賣了鋪子後,從軍在外的兒子迴來找不到她們,無論給多少銀子,堅決不賣。」


    知晚端茶啜了一口,聞言,問道,「她兒子從軍多久了?」


    「五年了。」


    「一直杳無音訊?」


    「開始兩年,每年還有兩封家書送迴來,最近三年沒消息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那麽可憐的祖孫兩,強行買屋的事,冷石大哥說他做不來。」


    茯苓撅了下嘴,這樣的事,她聽著就覺得有些心酸了,要她做,她也做不來,可是冷石大哥是暗衛啊,麵無表情,怎麽也硬不下心腸來,還央求她來找郡王妃出主意。


    這樣一對祖孫,不是用金錢就能打動的,可是鋪子都定了位置了,要是換地方,又要繞好大一通。


    看來隻能幫著那祖孫找到從軍的兒子才成,五年沒有音訊,十有八九已經戰死沙場了,可是怎麽沒有人通知她們?


    這事歸地方知府管,知晚讓冷石去找知府詢問,誰想問迴來的消息令知晚哭笑不得,她怎麽也沒想到會碰到從軍版的陳世美。


    知府任職,首先就要弄清楚朝中有哪些人是出自他的管轄之地,也好對他家中父老兄弟加以照顧。


    孫正啟,在從軍之前名叫孫大狗,因名字不雅觀,但為人好戰,得上峰看中,幫著改了名字,這事軍中有流傳,永州衙門也有記載,孫正啟一路高升,進京之後,更是讓程將軍刮目相看,這程將軍膝下有一女,因少時丫鬟照顧不周,摔傷了腦袋,有些癡傻。這孫正啟卻投其所好,得那癡傻兒的喜歡,做了程將軍的女婿。


    這事知府大人知道,他更知道孫正啟為了攀附權貴。謊稱家中父母早亡,無妻無子。


    知晚聽得咋舌,茯苓就忍不住罵了,「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為了攀附權貴,連家中老母都敢咒,虧得她還心心念念著自己的兒子,怕他找不到迴家的路,結果人家心裏壓根就沒有家!」


    白芍和柏香幾個也是義憤填膺,這樣的不孝子就該亂混打死。以儆效尤的,結果人家卻靠著嶽父的權勢,步步高升,這樣的人若是掌握了兵權,遲早會是個謀逆的下場。連生養父母恩都能忘記,他心中還有什麽仁義道德?


    茯苓說完,又望著知晚道,「那程將軍是相王一黨的,還是個心腹將軍呢,冷石大哥問能不能把這事捅出來,給相王一擊?」


    知晚秀眉一挑。永州知府把這麽大的秘密透露給她,是誠心投靠啊,這人情她收了,「護送那祖孫兩個進京,務必與孫將軍相認。」


    一宿安眠。


    翌日清晨,知晚又素裝打扮。天藍色裙裳,繡著幾朵幽蘭,頭上也隻戴了兩隻白玉蘭花簪,淡雅嫻靜。


    相比於知晚的素淨,蘇雪。蘇奵幾個卻盛裝打扮,穿紅戴綠,俏麗柔美,叫人眼前一亮。


    老夫人知道她們去參加遊湖詩會,天氣炎熱,對幾人是叮囑又叮囑,尤其是知晚,身份特殊,怕有什麽閃失,蘇夫人見了便笑道,「老夫人,你就放心吧,我早就吩咐蘇總管定了一條最大的船坊,船槳小廝全是暗衛裝扮,可確保萬無一失。」


    知晚聽得汗顏,因為與蘇向行同行,被刺殺,被下毒,弄的蘇家上下不安,其實不用那麽誇張的吧,不過被人這麽掛心,知晚心裏暖暖的。


    出了蘇府大門,上了馬車,便朝仙鶴湖而去。


    仙鶴湖,湖光瀲灩,水光十色,湖麵上白鶴振翅驚飛。


    七八條船坊在湖麵上暢遊,畫舫精美,雕欄玉砌,船角掛著鈴鐺,微風吹過,鈴聲作響,清脆悅耳,像是在譜奏樂曲。


    仙鶴湖中央,有座漂亮的八角亭,亭子四周鶴群林立,隱約可見有人在走動。


    蘇柔指著涼亭給知晚看,「表姐,詩會就在那涼亭子裏舉辦,不但有大家閨秀,還有世家少爺和才子們呢。」


    知晚聽了目露驚訝,茯苓忍不住好奇,問道,「男女七歲不同席,怎麽會同在一個涼亭子裏舉辦詩會呢?」


    蘇奵笑道,「這是永州特有的,與別處不同,其實那涼亭子裏除了大家閨秀和才子少爺,還有永州貴夫人們呢,她們閑來無事,就喜歡與人做媒,所以仙鶴亭又叫姻緣亭。」


    茯苓望了仙鶴亭幾眼,「那是不是嫁過人,訂過親的就不能參加了?」


    蘇雪搖頭笑道,「仙鶴亭雖有姻緣亭這麽一說,卻沒有規定嫁人定親的不能來,表姐,你沒發現我今兒的妝扮有些不同嗎?」


    知晚上下打量了蘇雪兩眼,又看了看蘇奵和蘇柔,老實話她是沒發現有什麽特別之處,就見蘇雪撫了下發髻,蔥白的玉指掃過一支桃花簪,「在永州,隻有定親的大家閨秀能佩戴桃花簪,如果哪位少爺鍾情哪位姑娘,會送她一隻桃花簪,算作定親信物。」


    永州與京都不同,在京都,定親的姑娘輕易不能參加宴會,不像永州,大家閨秀即便是定親,或是出嫁在即,也可以出來玩,不過要佩戴桃花簪,好告訴別人,她已經名花有主,好斷了他人的念頭。


    茯苓呀的一聲驚叫,「郡王妃沒有戴桃花簪怎麽辦?」


    嫁過人的不用戴桃花簪啊,蘇雪眨巴眼睛,攬著知晚的胳膊,捉狹的笑道,「表姐這樣妝扮,除了見過表姐的,沒人認得表姐,就算誰看中了表姐,要提親,也會先來蘇家問。」


    蘇奵和蘇柔也捂著嘴笑,「表姐模樣嬌美,性情溫和,說話都帶著笑,最是得那些貴夫人喜歡了,要是一會兒收一堆桃花簪,不知道郡王爺表姐夫知道了,會不會打翻醋壇子?」


    茯苓一本正經的道,「最好是瞞著,你不知道郡王爺醋意多大,連小王爺的醋都吃呢,要真有人敢送,我覺得仙鶴亭是保不住了。」


    等蘇雪、蘇奵還有蘇柔睜圓了眼睛。茯苓才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嘴裏還道,「我說的是真的。」


    知晚滿臉黑線,白芍抖著肩膀推攘了茯苓一下。小聲道,「你不要命了,四處好些暗衛呢,萬一在郡王爺跟前說漏了嘴,看你怎麽辦?」


    茯苓背脊一涼,往四下瞄,隻顧著說話,把暗衛給忘記了,有些後怕了,畢竟吃醋不是什麽好聽的話啊。「我可什麽都沒說,誰要敢送郡王妃簪子,我替郡王爺剁他雙手。」


    茯苓說的背脊挺直,還格外的大聲,逗的大家笑彎了腰。蘇柔更是笑的腮幫子疼,「表姐身邊的丫鬟怎麽這麽好玩,我都想跟你換了,要不你把茯苓姐姐換給我好不好?」


    茯苓聽了又是得意,又是擔心,直往知晚背後躲,嘟嚷著。「不好,不好,我口沒遮攔,一點都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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