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夫收迴手,孫氏忙用帕子擦了眼淚,聲音猶自帶著哭音問道:“何大夫,我兒如何了?”


    何淳搖搖頭,歎息一聲,什麽也沒說,直接離開了。


    她的元禮這是沒救了?孫氏大慟,撲到兒子身上放聲大哭起來,“我的兒啊”


    鄭儉心下又何曾好受了?見得妻子這樣,心頭愈發煩躁憂心,斥道:“哭什麽?元禮還沒怎麽樣呢!這一個不行,就再請下一個來,我就不信,這全城的大夫沒有一個治得好元禮的!”


    揚聲吩咐外間的小廝道:“茂先,再去給我請大夫來!都請來!”


    然而一個又一個大夫來看過,俱都搖頭歎息,表示“大公子傷得實在太重,已經無力迴天”。


    最後一個姓鍾的大夫遺憾道:“要是能請到諸老就好了,他老人家一定有法子。”


    鄭儉立刻問道:“鍾大夫何出此言?難道那位諸老的醫術比您老還高明不成?可是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鍾繇道:“諸老不慕名利,知道他的人確實極少,不過老夫曾有一次得幸見過他給人治病,他的醫術當得起藥手迴春四個字。我想,如果他在這裏,說不定就能夠救迴大公子了。”


    鄭儉上前一步問:“那您可知他老人家現在何處?”


    鍾繇搖頭道:“諸老行蹤不定,常隱匿於市井貧苦百姓之間,若是他不主動現身,怕是很難找得到他。”


    鄭儉無力地擺擺手,讓小廝茂先送鍾大夫出去。


    鄭欣琪聽得父親與鍾大夫兩人的對話,不禁心頭一動,她想到了收留薑公子的那位諸老,他會不會就是鍾大夫口中所推崇的“諸老”?


    哪裏就有那麽巧?大哥這裏才需要諸老來治療,就出現了一個諸老。世上姓“諸”的又不止那一個。


    可是,事情再壞也不過如此,她何妨請那位諸老來試一試?


    鄭欣琪將事情簡單跟鄭儉說了一下,道自己恰好知道一位諸老,隻不知到底是不是他們要找的神醫諸老。


    鄭儉頓時大喜過望,忙派人去請。想想又覺不大妥當,決定還是自己親自去的好,這樣才顯出十足的誠意來。


    鄭欣琪在屋子裏焦急地等待著,從來沒覺得時間這樣難熬過,不時往門外張望一下,希望下一刻就能看到諸老的身影。


    半個時辰後,鄭儉親自在前麵引路,後頭跟著諸霽野、薑容以及蕭玨三人,薑容照舊是幫諸老拿著藥箱子。


    原本蕭玨是想要幫薑容拿的,不過諸霽野瞪了他一眼,“這是我們爺孫倆的事,你小子不許插手。”


    不就拿個藥箱子麽?至於說得這麽機密?好像多大的事兒似的。


    薑容安撫地看了蕭玨一眼,“沒事,又沒有多重,這麽點東西我還是拿的了的。”


    幾人進了蕪華苑後,鄭欣琪忙迎上來,“爹,你可迴來了。這位就是諸老吧?”


    她視線將在場之人一掃,便看見那個這一陣令她魂牽夢縈的身影,不由得失神了一下。


    蕭玨平平掃了她一眼,眼中無絲毫波動。


    也唯有女人對女人的情緒最敏感,薑容看了鄭欣琪一眼,覺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裏見過,不過她一時也想不起來。


    這女人,好像對蕭玨有些意思的樣子?薑容眯了眯眼睛。


    鄭欣琪注意到薑容的視線,這才向她看來,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冷色,不過還是被薑容給捕捉到了,心裏已是很肯定,這女人對她有敵意。


    鄭儉笑著道:“是啊,這位就是諸老,我們快進去吧。”


    進了屋子,諸霽野大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指著床上的鄭元禮,對薑容道:“你來給他看。”


    鄭家人俱都驚了,孫氏一下子叫起來:“諸老,您叫一個黃毛丫頭給我們元禮看病是個什麽意思?她會把脈嗎?她會望聞問切嗎?她會開方子嗎?”


    鄭欣琪聲音柔婉道:“是啊,諸老,我大哥的情況,城裏所有的大夫都束手無策,難道這位姑娘她我就是覺得她年紀實在太輕了,實在沒有懷疑您的意思。”


    薑容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並不阻止她的話。她愛說就說唄,耽擱的又不是她大哥的性命。


    諸老絲毫不給鄭欣琪麵子,道:“你不是懷疑我是什麽?我說她能治,她就能治,難道她的醫術我還不清楚?輪得到你來置喙?年紀輕咋啦?隻有蠢材才會看年紀!”


    身為天都城城主的女兒,鄭欣琪長到這麽大,還從來沒被這麽下過臉子,頓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感到一陣難堪,心裏對薑容的恨意又添了幾層。


    嘴上卻是道:“是我的不是,諸老您不要和我計較。”


    然後乖乖地閉上了嘴,退到一邊。


    她眼角餘光裏注視著那個頎長峻拔的身影,卻發現他根本就看都沒看她一眼。


    孫氏衝著薑容道:“既如此,那你還愣著幹嘛?還不快給我兒把脈。”


    蕭玨目光冰冷地向她掃過去,看得孫氏不禁後退一步,心下感到惴惴,這樣看著她作甚?她不就是讓那姑娘快點兒給元禮看病嗎?


    至於像看死人一樣地看著她?


    恐懼之後孫氏心裏就升起了一股惱怒,她是誰啊!她可是城主夫人,這個年輕人竟敢如此看她!


    哼,等我兒的傷勢好了之後,看我不把你們下到大牢裏去!


    薑容也沒理會她,走到床邊盯著鄭元禮看了一陣,半晌沒有出聲。


    鄭儉身為城主,養氣功夫還是不錯的,忍著沒問。


    孫氏卻又急吼吼地跳出來道:“你就是這樣給我兒看病的?我說你到底會不會啊?你要不會就別在這兒浪費時間,耽擱了我兒看診的時機!趁早讓給諸大夫來才是。”


    薑容瞥她一眼,“剛才夫人不是還說要望聞問切的麽?現在怎麽等不及了?”


    孫氏就是一噎,沉著臉道:“那你到底看出什麽來了沒?不要磨磨蹭蹭的!小姑娘還是得實事求是的好,不要以為被人誇一句就自以為上天了!其實真正的本事,也沒幾分”


    她這裏教訓的起勁,薑容早就轉過頭去沒有理會她了。


    薑容手正要搭上鄭元禮的手腕,斜刺裏一張絲帕蓋了過來,擋在了她的手指與鄭元禮手腕之間。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扔過來的。


    鄭欣琪看到這一幕,眼中神色幽深,視線在蕭玨和薑容兩個之間轉了轉,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


    薑容收了手,孫氏立刻問道:“怎麽樣?我兒還有救嗎?”臉上的擔憂顯露無疑。


    鄭儉鄭欣琪也關切地看過來,隻是後者看她的眼神裏又蘊含著其他的一些情緒。


    薑容將情況道來:“令公子這是中了瘴毒,加之外傷過重,導致毒氣深入肺腑,不過還有救。”


    聽到最後一句孫氏立馬念了聲佛,又吩咐她道:“那你還愣著幹嘛?還不趕快給我兒開方子?!”


    薑容眉頭微皺,施施然起身,撫袖道:“我隻說有救,卻沒說我要救他啊。您是憑的什麽對我這樣頤指氣使?我可不是你家的下人。”


    孫氏氣得倒仰,指著她說不出話來,“你,你”


    鄭欣琪走到薑容麵前,要來握住她的手,卻被她不著痕跡避開了,鄭欣琪也沒強求,言辭懇切道:“蕭姑娘,醫者父母心,你身為救死扶傷、治病救人的大夫,怎麽有能力卻放任我大哥不管呢?你這樣”


    說著拿了帕子側身捂住嘴,側顏正對著蕭玨的方向,一副悲痛難抑的樣子,淚珠掛在眼睫上要落不落,真如清晨的露珠兒一般,惹人憐愛。讓人恨不能抱在懷裏好生安慰她一番。


    可惜,這裏沒有對她憐香惜玉的人。


    薑容挑眉勾唇道:“我這樣?我哪樣?誰規定大夫就必須救人?再說,誰告訴你我是一名大夫的?”


    鄭欣琪愕然看向她,一時都忘了擺表情。


    偏諸老還在旁邊幫腔,“阿瑢說得不錯,大夫怎麽了?大夫就必須得救所有人?我諸霽野這一生,隻救該救之人!其他的,一概不理!”


    這話說的有夠任性。


    鄭儉這個城主終於坐不住了,厲聲道:“諸老,那您是覺得,我兒是不該救之人了?”


    諸老裝糊塗,“我有這樣說過嗎?我怎麽不記得?”


    鄭儉真是要被他給氣笑了,“諸老,不怕告訴你,你今兒是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我兒元禮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一甩袖,冷哼一聲,坐到榻上目光沉沉地看著薑容三個。


    孫氏也目光不善地盯著他們。


    嘖嘖,這就露出真麵目來了吧?


    諸老可不是個會受人威脅的性子,誰敢威脅他,他就要誰好看!


    他正要跳腳反威脅迴去,卻被薑容拉住了袖子。


    他轉頭看她,卻見她衝著他微微一笑,得,這丫頭又要打什麽鬼主意呢。


    薑容看向鄭儉道:“救人可以,不過我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我想知道令公子這次受傷的全過程,不得有一點隱瞞。”


    鄭儉還沒開口說話,孫氏就叫了起來,“不行!我兒現在還重傷躺在床上,你先把他救醒了再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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