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傘下的鄭欣琪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暗讚銀紅機智,決定迴去好好賞她一迴。


    她目光在蕭玨臉上身上流連,唿吸微促,暗忖怎麽以前從未見過這般俊美的公子?


    鄭欣琪將傘從雪梅手裏接過來,盈盈向那邊走去,結果蕭玨並未如她所想的那樣被迫停住,而是一揚馬鞭直接將銀紅給卷到了一邊去,看也沒看她,徑自過去了。


    馬蹄子揚起滿地的灰塵,撲了鄭欣琪一頭一臉,這還沒完,後頭又跟著過去了一匹馬,馬上坐著一個姑娘,那姑娘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揚塵而去。


    前頭本已遠去的俊美公子卻是停在原地等著她,兩人並騎而去,看著真如神仙眷侶般。


    鄭欣琪望著二人離去的方向,握著傘的手青筋暴起,手指甲戳進掌心裏尤不自知,目光滲人,帶著一股子怨毒的恨意。


    她視線長久黏在薑容遠去的背影上,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


    這時馬車終於修好了,護衛來請她上車。


    鄭欣琪壓下心頭翻滾的情緒,由銀紅、雪梅扶著上車之後,那臉立刻就變了,一把抓住銀紅的手,往死裏掐,神情扭曲駭人。


    銀紅差點痛叫出聲,卻在觸及鄭欣琪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時,死死忍住了,咬著下唇,淚珠在眼眶中打轉。


    旁邊雪梅努力縮在車廂一腳,減少存在感,希望姑娘不要注意到她。


    天哪,姑娘實在是太可怕了!


    掐了好一陣,鄭欣琪才覺得心頭那股子怒火與恨意消減了些,若無其事收迴手,瞥了銀紅一眼,幫她將袖口掩好,溫柔道:“銀紅,這傷怎麽來的?”


    銀紅忙道:“這是我不小心撞在了桌角弄出來的。”


    見姑娘滿意地點了點頭,她又補充道:“我會小心遮住不讓人發現的。”


    “嗯,這才是我的好銀紅。”鄭欣琪輕拍了拍她的手,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


    薑容蕭玨迴去後,將兩隻藥簍子交給諸霽野,他先打開薑容的檢查了一番,發現這些藥草都是按照他的要求采摘的,而且手法很精到,一點也沒有破壞藥性,他感到很是滿意。


    “嗯,不錯。”


    驀地他猛一拍腦袋,“啊,怎麽少了一味蛇銜草!”


    薑容疑惑:“老伯,單子上沒有說要采蛇銜草啊?”


    諸霽野道:“我知道,我這不是搞忘了嘛。看來隻得麻煩你們又跑一趟了。”


    說是“麻煩”,哪有一點麻煩人的樣子?


    幸好他們早有準備,一路將見到的用得著的藥草都收入了囊中,蛇銜草也恰好采了那麽幾株,費了他們不少勁呢。


    薑容笑道:“也不用再多跑一趟,蛇銜草我們正好采的有。您看看是不是這個?”


    她說著假裝在蕭玨的藥簍子裏找了找,將戒指裏的蛇銜草混入裏麵,而後拿出一株來,遞給諸霽野。


    “想不到你們這麽有先見之明,不錯不錯。”


    等檢查完了所有的藥草,他道:“看你們采藥的手法很是老道,難道以前經常采藥不成?”


    薑容道:“我懂得一點藥理知識。”


    “哦?那我便來考考你這丫頭。”諸霽野饒有興趣道。


    “長鬆之狀何為?”


    薑容張口便答:“長鬆生於古鬆下,根色如薺,長三五寸。味甘微苦,類人參,清香可愛。”


    “其主治症狀?”


    “主治風冷血氣宿疾,溫中去風。治大風惡疾,眉發墮落,百骸腐潰。又解諸蟲毒,補益長年。”


    “百脈根其狀若何?”


    “葉似苜蓿,花黃,根如遠誌。二月、三月采根,曬幹。”


    “所治何病?”


    “下氣止渴去熱,除虛勞,補不足。酒浸或水煮,丸散兼用。”


    “扁青?”


    薑容眉頭一挑,這冷不丁又從草藥換成金石之藥了?


    “又名石青、大青,生朱崖山穀,形塊大如拳,其色又青,腹中亦時有空者。片塊小而色更佳,形扁作片而色淺。其味甘、平、無毒。目痛明目,折跌癰腫,金瘡不瘳,破積聚,解毒瓦斯,利精神。久服輕身不老。”


    如此兩人來往十數迴合,諸霽野所問天馬行空,全無規律,信手拈來,然薑容俱都朗朗答來,不見滯澀。


    諸霽野道:“你這丫頭可是謙虛了,你這豈止是懂得一點藥理?分明是很精通才對。不過光是熟知藥理還不夠,我再來問你,卒厥何治?”


    薑容喝了口茶,不緊不慢道:“卒厥又分為好多種情況了,有屍厥、氣厥、血厥、痰厥、火厥、中惡、魘死、驚死,治療方法各有差別,老伯問的是哪一種啊?”


    聽她這樣說,諸霽野就知道這丫頭是對各種療法胸有成竹了,便略過問道:“噎隔又如何治來?”


    薑容道:“治噎隔的法子多得是,若噎隔反胃、大便結者,以半夏同白麵、輕粉作丸煮食,取利者;也可以山豆根研磨,同橘皮煮湯服下。


    “若是五噎同逆者,以蘆根煎服……”


    正說得興起,院門被拍得“啪啪”作響,有人急聲喊道:“諸大夫,諸大夫,我娘忽然暈過去了,您快來看看啊!諸大夫——”


    院門打開,於濟晟一看見諸霽野就像看見了救命菩薩一般,忙道:“諸大夫,您快跟我去看看我娘!”


    諸霽野點頭,對薑容道:“你去把我的藥箱子拿來,我先去看看。”


    當薑容提著藥箱和蕭玨跟過來時,諸霽野正在吩咐於家人:“都散開些,不要圍在這兒。去一個人,給我拿幾根蔥來。”


    於家小孫子迅速跑出去拿來一大把蔥。


    諸霽野接過來,取了四段蔥分別插在暈厥的老人鼻子耳朵裏,又吩咐薑容道:“取巴豆煙、蓖麻煙、黃湯來,給她熏鼻。”


    不久老人醒了過來,身子卻無法動彈,急得口歪眼斜,旁邊於濟晟驚叫道:“娘她不會是中風了吧?”


    諸霽野瞪他一眼,“胡說什麽?我都沒開始治你就說她中風,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沒事兒站一邊兒去!不要來搗亂。”


    於濟晟訕訕地摸了摸腦袋,也不爭辯,乖乖退到一邊。


    諸霽野喚過薑容道:“你來給她診脈。”


    “我?”薑容指著自己,有些不敢相信。他對她是哪裏來的信心啊?竟然將病人丟給她。


    於家人更是一片懷疑,這麽個年輕精致的姑娘,她還會把脈治病?可是礙於諸霽野的麵子,他們也不敢提出質疑。


    諸霽野瞪了薑容一眼,“你剛才不說得挺溜的嗎?怎麽這會兒慫了?還不快過來!”


    薑容也隻好過去了,給老人診完脈,語氣輕鬆道:“沒多大事兒,我給開一副方子,你們照著抓藥煎給老人吃了就行。”


    聞言,餘家眾人非但沒有鬆一口氣,反而更加提心吊膽了。這姑娘說的話能信嗎?治病救人哪兒有這麽輕鬆的?


    他們老娘得的可不是一般的症狀,看著像是中風啊,喝幾服藥就能好?


    薑容隻管開藥寫方子,至於於家人信不信,那就不是她的事兒了。


    諸霽野將她開的方子拿過來看了看,猛地一拍大腿,“著!著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加了一味荊芥,這藥效是大大提高了!”


    待人走了後,於家人拿著方子,不知該不該去抓藥,於老大道:“要不我們再給娘請個大夫來看看?”


    於老二看了看床上不能動彈的老娘,遲疑著道:“既然諸大夫都那樣說了,我看這方子應該有效,他總不會拿咱娘的性命開玩笑吧?還是趕緊著去抓藥來,不然晚一點兒娘的症狀就可能變得嚴重了。”


    於老三於濟晟也同意二哥的看法。


    最終於老大咬牙道:“好,去抓藥來!要是娘出了什麽事,我就去找諸大夫說理去!”


    迴了院子,諸霽野又拉著薑容談醫說理,他覺得自己還是太小看這個丫頭了,越往深處問,就越能發現她的非同一般。


    很多時候,於理論水平,他都要自歎弗如了,往往都能從她的話中得到許多啟發,如醍醐灌頂,豁然省悟。


    鄭欣琪迴到城主府,便吩咐雪梅道:“你去給我打聽一下,今日那位公子的來曆,還有他身邊那位姑娘,一應事情我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知道了薑容的醫藥水平後,諸霽野幹脆與她結了忘年交,看病時都要把她帶上,去了之後,他自己就在一邊兒坐著充大爺,反倒將薑容推出來給病人看病。


    如此幾天之後,於家人突然帶著一大堆東西上門來向諸霽野和薑容道謝,“我娘她徹底好過來了!跟之前一樣,能走能動,這一切都要多謝諸大夫和蕭姑娘啊!”


    說著於家三兄弟都朝兩人躬身抱拳行禮,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諸霽野老神在在道:“你們該謝的不是我,是她。”


    他一指旁邊的薑容。


    於家三兄弟又再次向薑容感恩戴德一番,走之前送給她一枚月牙水晶石。


    這之後,之前薑容看病的那幾戶人家又陸續親自上門道謝,送上謝禮。她的鐵匣子裏星星水晶多出了四顆,連同原來的就有了七顆。月牙水晶達到了三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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