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又有了第二個孩子。


    這一年,戰事很緊張,雙方都死了很多人,他無暇顧及我,就讓人將我和白倉送迴了契陽王庭。


    我第一次見到他那位王妃,聽說是那個大胡子的妹妹,看著是個不怎麽好相處的主。


    我知道敖登送我們迴來之前已經同她交代過了,她不敢對我和白倉下手,但估計少不了刁難。


    我牽著白倉恭敬的對她施了一禮。


    她眼神很冷,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穿的什麽東西?把衣服換了。


    然後,我被一群女奴當眾扒光了衣衫,她們粗魯的給我穿上沁國人的服飾,很恥辱,但我全程沒有反抗,一副任由揉搓的模樣。


    迴來第二個月,我腹中的孩子沒了,我因此病了一個月,隻有小小的白倉每日守在我床前,小家夥心疼的直掉眼淚,自責沒有保護好我,我那傻兒子啊,什麽都不知道。


    這一次大病我瘦了很多。


    敖登迴來的時候,我謹小慎微的跟在王妃身後去迎接了他,我始終沒有抬頭去看敖登,也不知道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當天晚上,他來找我了,隻是一個勁的安慰我沒關係,說以後還會再有,我隻是掉眼淚,什麽也不說。


    後來,我聽說他和王妃吵架了,王妃還受了傷,大概是敖登動手打的。


    我知道他們是因為我吵架。


    他的王妃脾氣真的很不好,腦子也不是很好用的樣子,她當天就收拾了東西要迴察哈爾。


    第二天,他們的汗王又說要賜死我。


    敖登死活不同意,父子倆爆發了一場爭吵,後來敖登又挨了打,他總挨打。


    他傷好了之後,好像突然閑下來了,他帶著我和白倉去鬥獸場玩兒,在那裏,我見到了我的哥哥。


    我看著我的哥哥被人放出籠子,他的臉燒毀了半邊,那燒傷的疤痕綿延至脖子下,一瘸一拐,雖然他現在變得很醜,可我還是一眼認出了他,那是我的哥哥啊,我的至親。


    我濕了眼眶,緊張的看著他在鬥獸場上猛虎與搏鬥,看著他傷痕累累的,看著他殺了那畜生,看著他倒在地上喘氣···


    我對敖登說,我想要一個奴隸,讓他保護我。


    敖登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他是不願意任何一個男人接近我的,可他卻這麽輕易的答應了,我有點不安。


    可我很快便知道了答案,原是我的哥哥早就不是個完整的男人了,那一戰,他受了很重的傷,被人撿了去當了奴隸···


    我好難過,我的哥哥是個如陽光耀眼的男子啊,怎麽就跌落泥潭了?


    那是我唯一的親人啊。


    哥哥被我帶迴去養傷,我不敢明目張膽的去看他,隻能讓身邊的女奴去照看。


    那女奴是從前照顧敖登的乳母的女兒,她叫烏雅,我總覺得沁國人的名字很奇怪,用大黎話叫這個名字,可太像烏鴉了。


    好好一姑娘,怎好叫這麽個名字?


    那天,烏雅偷偷來告訴我,汗王給了王妃一瓶毒藥。


    汗王還是要殺我的,他們都說我是妖女,把他們的戰神迷的失去了理智。


    那晚,王妃請我去吃飯,營帳裏隻有我和她。


    她跟我說了許多,說女人不容易,又說生的好看未必就是福氣。


    還說我那孩子不是她下的手。


    我當然知道不是她下的手,因為是我下的手啊。


    可我什麽都不用說,隻要在敖登來時拿著小鞋子坐在燈下,期期艾艾的掉兩滴眼淚,敖登就會心疼我,就會為我出頭。


    我當然不會告訴她這些。


    她讓我把毒酒喝了,我舉杯與她幹杯,我說我不怨她,希望下輩子我們能做朋友。


    我看到她眼裏的詫異,我看她釋懷的笑了。


    我們喝了酒,她卻痛的臉色大變。


    她指著我罵,我依然目光溫柔的看著她,看她疼的死去活來。


    我淡然的將她杯中剩餘的一點毒酒倒進我的杯子裏,在她震驚的目光中淡定的飲下那毒酒,然後我們一起倒在地上捂著肚子疼的死去活來。


    好疼啊,毒藥真的不能吃。


    最後,她死了,而我活了下來。


    真要多虧了那個大黎的大夫,給我留了不少好藥。


    我說,沁國人真的不是很聰明,一點沒有冤枉他們,這點障眼法都看不出來。


    敖登隻以為她要與我同歸於盡,他連夜把我和白倉送走。


    察哈爾和赫絨因為王妃的死徹底決裂,兩方甚至打了起來,愈演愈烈,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那一年沁國分裂了,分成了東西兩部。


    外麵鬧的厲害,我趁著空閑,把這些年得到的信息都歸類整理了出來,在哥哥的幫助下,我們把沁國的地形圖,各部落位置圖,布防圖繪製出來。


    哥哥真的很厲害,在層層守衛的情況下,他還能找到辦法把東西傳出去。


    哥哥說我們要離開這裏,一旦敖登他們戰況失利,很快就會發現問題。


    我抱著白倉一遍遍的教著他大黎語,五歲的小孩子真的很單純,他問我能不能給他生個弟弟妹妹。


    我怎麽可能給他生弟弟妹妹?過不了多久他的阿父就要來殺我了啊。


    我笑著問他,能不能護住弟弟?


    他篤定的點了點頭,因為我和王妃不對付,他的哥哥們也不喜歡他,我想這孩子大概是太孤單了。


    我摸著白倉的柔軟的頭發,這孩子完美的融合了我和敖登的血脈,生的真好看。


    那段時間,我總在想,如果我沒遇見敖登,會尋個什麽樣的夫君?會過什麽樣的生活?


    哥哥安排了迴去的計劃,他說有一個小隊會來接應我們,隻要我們逃出去就能迴家了。


    哥哥說等迴家了,他再好好為我尋一門親事,為我找個好夫婿,他說:我的妹妹值得這世上最好的男子。


    我沒有多期待嫁人,心裏空空的,胸口卻像堵了一團棉花。


    前線戰事失利,沁軍接連戰敗,節節敗退。


    敖登很快意識到了什麽,因為他的作戰風格,戰術,計策,布防我都了如指掌。


    我和哥哥帶著白倉逃出契陽,和哥哥說的那個小隊接應上。


    我們一路往南逃去,哥哥說馬上就到北梁了,他說北梁王是他的摯友,到時候他帶我去中州城,他們會護送我們迴京。


    我們滿懷希冀,馬上就能迴家了。


    可是,我看到了盤旋在天幕下的畜生,那是敖登的鷹。


    我們的人跟他帶來的人廝殺在一處,我們的人都被殺光了,我看著哥哥與他對打,兩個人勢均力敵,都是拚盡了全力,都負傷了。


    我知道哥哥帶著我走不了,我帶著白倉擋在了他們中間。


    哥哥傷的很重,敖登也傷的不輕。


    我讓哥哥先走,他不肯,我隻能跪下求他,如果他不走,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哥哥在我以死相逼之下才離開。


    敖登眼神複雜的看著我,我在他眼裏看到了失望,痛苦,還有無盡的恨意。


    他問我,是不是一開始就是在算計他。


    我哪有那能耐,一開始我隻是想保住性命,隻不過後麵我發現我能做的還可以更多。


    我說,他們都說我是妖女,可我不想被火燒,你親手掐死我吧!


    我看到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男人紅了眼眶,我們對望著。


    他把白倉扔在一邊,拉著我進了草叢,他的力氣真的很大,他把我壓在草地上,一隻手掐在我的脖子上好像一用力就能把我脆弱的脖頸折斷。


    我含著淚看他,我看到那個男人落了淚,看到他眼中痛苦的掙紮,感覺到他的顫抖。


    他聲音顫抖的問我有沒有愛過他。


    我答:有。


    我看到他的唇在顫抖,許久,他才放開了我。


    他說再見就是死敵,我點頭默認了。


    他把我一個人扔在了原地,帶著白倉走了。


    其實,我騙了他,而他也知道我在騙他,如果我愛他怎麽會舍得離開他,怎麽會千方百計算計他?


    可他還是放過了我。


    我想我們應該是不會再見了,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他真的不聰明,他該殺我的,該把我帶迴去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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