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池青衣正在院子裏的紫藤花架下納涼,手裏正拿著一件衣衫縫縫補補,府裏的丫鬟們在地上撒了水,散去一天的熱意。


    一切都這般歲月靜好。


    “陛下?”池青衣笑著喚了他一聲。


    蕭洵迴過神來,這才走了過去,見她手中拿著一件灰黑繡金的袍子,那是顧時洺的衣衫,他忍不住鼻尖酸澀。


    “大嫂懷著身孕,這種事讓底下的人做就是了,何必親自動手?”


    池青衣笑道:“無妨,洺哥的衣衫向來都是我親手補的,他粗手粗腳的,時常將袍子勾破,偏生又喜歡舊衣,說舊衣穿著舒服,我補的結實些。”


    “大嫂這般賢惠,能娶到大嫂,是大哥的福氣。”


    “陛下慣會誇人的。”池青衣笑著,小聲道“你別看阿笙這五大三粗的,他可是會做針線活的,是不是很意外?”


    蕭洵勉強扯起一抹笑道:“是挺意外的。”


    池青衣見他笑的勉強,仔細看了一眼這才發現他的眼尾有些紅,她疑惑的問道:“陛下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蕭洵急忙否認“隻是出去一趟有些累了。”


    “陛下不在朝中也如此多政務,聽底下的人說陛下總是忙到深夜才歇下,龍體要緊,晚上還是早些休息。”池青衣說著,拿起剪子將線剪斷了。


    “嗯!好!”蕭洵說著就見一個家將麵色慘白的匆匆朝他們疾行而來,他急忙對季懷明使了個眼色,示意季懷明攔人。


    季懷明悄悄退下,在拐角處將人截下。


    蕭洵看到人被攔下,才稍稍鬆了口氣,可此刻他卻坐立不安,顧時笙受了傷,他不放心,想去看看,可是他也答應了顧時笙幫忙照顧池青衣,他心煩意亂,左右為難···


    “嘶~”池青衣猝不及防的被針紮了破了手,殷紅的血珠冒了出來,下一秒就被她含進口中。


    蕭洵奪過她手中的衣袍和針線,放到桌上,“大嫂別弄了,身子要緊!”


    池青衣微蹙眉心,隻覺得胸口莫名的悶痛,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然而,紙不包住火,敏銳的池青衣還是發現了端倪。


    夜裏,蕭洵心煩的無法入睡,在房中來迴的踱步,季懷明看著他走來走去,開口勸了幾次,見他聽不進去便也就作罷了。


    “懷明!安排一下,明日去寒鴉城!”


    蕭洵突然蹦出這麽一句,季懷明無奈的皺起了眉道:“陛下,文將軍和王軍都在那邊,留下的羽林衛就這麽一點,萬一路上遇到赫沁人就危險了。”


    “可是朕實在不放心聖君!”蕭洵浮躁的坐下,撐著額頭,頭疼萬分。


    季懷明安慰道:“陛下,您別急,文將軍也說了聖君沒有生命危險,您現在過去也無用,不如在這等著。”


    “朕知道他沒有生命危險···”蕭洵隻覺得腦門的神經跳個不停,顧家兄弟感情好,顧時洺驟然離世,隻怕顧時笙一時難以接受,他更怕顧時笙會做傻事,將自己陷於危險之中,讓他更坐立難安的是為什麽是白倉殺了顧時洺,偏偏是白倉,這讓他要怎麽麵對顧時笙···


    蕭洵正頭疼著,忽然就聽到外麵騷動起來,他披了件薄衫就出去了。


    季懷明攔住一個神色驚慌的嬤嬤問了兩句,才知道是池青衣動了胎氣,早產了。


    蕭洵急急忙忙的趕去池青衣的院子,就見院中燈火通明,伺候的嬤嬤們手忙腳亂的端著銅盆進進出出,房內傳出池青衣痛苦的叫聲和產婆催促她使勁的聲音。


    “嗚嗚嗚···陛下,怎麽辦?”顧念池急的直哭,她自責道“都是池兒不好,母親和弟弟們要是有什麽事可怎麽辦?”


    “姐姐別怕!”顧朝宗明明自己都嚇得臉色蒼白,卻還是抱著顧念池安慰。


    “怎麽迴事?朕不是讓你別跟她說嗎?你怎麽就說了?”


    顧念池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都在止不住的發抖,斷斷續續的說著:“我···沒想說···母親她···嗚嗚嗚···”


    季懷明在一旁和謹言嬤嬤溝通了一番,才悄悄告訴蕭洵,原是顧念池晚上迴來便躲在房內偷偷哭,池青衣去看她,發現了端倪,一番逼問後又將此前要報信的家將找來了,這才知道顧時洺沒了,一時接受不了,這才動了胎氣···


    蕭洵聽著產房裏的慘叫聲越發虛弱,他的手止不住的抖,蕭令儀生蕭睿時的場景仿佛就在眼前,他無數次夢見那個血淋淋的場景,這一刻仿佛場景重現了一般,隻覺得眼前一陣暈眩···


    “陛下!”季懷明慌忙扶住了他。


    蕭洵定了定神,他咽了咽口水,啞聲道:“快···快去把玉竹大師請來。”


    謹言道:“陛下放心,府中的家將已經去請了,裏麵都是中州城最好的產婆,王妃一定能母子平安的。”


    蕭洵聽著裏麵的慘叫聲,心慌氣短,忍不住就要進去,謹言嚇得忙將他攔下。


    “陛下不可啊,您可是一國之君,產房汙穢進不得啊!再說男女有別,實在不妥!”


    蕭洵這才緩了緩心神,他是男子,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在門外焦急不安的等著。


    正好玉竹趕來,進了產房。


    顧朝陽呆呆的站在門口,無聲的哭著,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蕭洵看著眼前的孩子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那個獨自站在產房外害怕又無助的等著的孩子···


    蕭洵將孩子抱了起來安撫了一番,又讓謹言帶姐弟三人去隔壁的房間,他留在門口等著。


    北梁王府眾人徹夜未眠,折騰了一整夜。


    直到東方泛白,房內終於傳出一聲嬰兒的啼哭聲。


    等候在門外的蕭洵仿佛看到了希望,騰的從扶椅上站了起來。


    顧念池和顧朝宗也從房內衝了出來。


    不到一刻鍾,第二聲啼哭傳出。


    顧念池臉上還殘留著淚痕,她欣喜的看向蕭洵,似乎在求證一般,蕭洵隻是笑著對她點了點頭,她不顧瑾言的阻攔就衝進了產房。


    玉竹擦著汗走了出來。


    “大師,大嫂如何了?”


    “陛下放心,王妃雖遭了些罪好在母子平安,是兩個男孩。”


    “母子平安!平安就好!”蕭洵這才重重的鬆了口氣,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陛下可以進去看看她們了。”玉竹說完便帶著藥箱離開了。


    晨光絢麗,柔和的照在院中,好似劫後餘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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