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攝政王府依然紅綢高掛,賓客滿座,隻是新郎官成了高明湛,他正笑眯了眼舉杯招待著前來的賓客。


    徐敬亭坐立難安的四處張望,沒見著顧時笙的身影,他心中不安,索性起來準備離開。


    “徐大人!”高明湛一眼就瞧見了他,他過去一把摟住了徐敬亭的肩道“徐大人今日能來,高某真是不勝欣喜,高某敬您一杯!”


    徐敬亭被他如此熱情的款待,隻得喝了杯子裏的酒,他隻覺得活久見,新郎還能臨時換人的。


    “來,徐大人,再來一杯!”高明湛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又給他斟上酒“聽說徐大人喜歡養飛禽,這不巧了嗎?我對馴養飛禽走獸頗有心得,改天咱們好好聊聊如何?”


    徐敬亭敷衍道:“好好好,改日吧,今日徐某不勝酒力,誠心祝賀高將軍大婚,改日再聚,先迴去了!”


    說罷就要走,高明湛卻不放人,依然摟著他的肩道:“徐大人,高某最傾慕的就是徐大人這樣學識淵博治國理家的讀書人,王爺說了,讓我務必把徐大人招待好了,您再喝兩杯!”


    “高將軍,徐某真喝不下了!”徐敬亭推拒著送到麵前的酒杯。


    師仲軒帶著幾個禁軍的同僚前來道賀,高明湛像是見到救星一般忙上前攬住他們的脖子低聲道:“哥幾個今晚幫我留下徐大人,多喝上幾杯,改明兒請哥幾個喝酒!”


    幾人得了他的示意忙上前將又準備跑路的徐敬亭拉迴桌子,熱絡的同他喝起酒來,徐敬亭推托著,卻還是被半推半就的喝了不少酒···


    高明湛看搞定了徐敬亭這才繼續招待起其他人。


    然而與此同時,顧時笙帶著孟希言和喬星策已經連夜出了城,與早已等候在城外的北梁軍留下的小隊匯合後,舉著火把朝西奔去。


    太辰宮裏,季懷明端著一碗湯麵進來,卻發現床上的人已經睡著了,唿吸均勻,他手心裏還握著一顆係著紅繩的赤玉佛珠,同心玉也被他放在床頭。


    季懷明淺淺的笑了笑,隻好將湯麵放下,難得見蕭洵睡的這麽安分,他小心的替他掖了被角,在床前的踏步上坐下。


    看到蕭洵臉上的發絲,季懷明伸手想替他捋開,卻在觸碰到前的一秒發覺自己逾矩了,忙收迴手,安靜的守著他···


    他撩起自己的袖子,上麵赫然是一道道淺淺的牙印,明顯是陳年的印記,大概是同病相憐,他隻覺得眼前的君王像極了從前在痛苦中掙紮的自己···


    蕭洵休息了兩日,氣色也好了些,第三日便上了早朝。


    言官逮著他告顧時笙的狀,大概就是抗旨,還讓副將頂替娶親,如何如何荒唐之類的話,蕭洵不耐煩的聽著,裝模作樣的責備了幾句,卻絲毫沒有要罰的意思。


    顏故淵見他那敷衍的態度,便知道他是偏向顧時笙的,隻是默默的笑了笑。


    正說著,就有人上殿道:“陛下,北梁軍驍騎營副將,高明湛求見!”


    朝臣不滿的小聲嘀咕道:“說曹操曹操到!”


    不一會,高明湛便拎著一個麻袋和一隻中了箭的鴿子進了殿,他將東西放下後行了禮。


    上官玨看著他放在地上的東西,不解道:“高大人帶著這血腥物進殿可是大不敬!”


    高明湛拱手道:“陛下,臣今日來是有要事稟報,若有冒犯之處,還請陛下海涵。”


    蕭洵隻道:“高愛卿直言便是。”


    高明湛這才打開那麻袋道:“陛下,這是戶部此次撥給北梁軍的軍糧,不妨請各位大人幫忙看看有何不妥!”


    群臣都不知道他在耍什麽花樣,顏故淵準備過去拿點糧看看,一旁的康王見狀,先一步替他取了一捧糧。


    顏故淵拿了一小戳在鼻尖下嗅了嗅,而後看向龍椅上的蕭洵。


    蕭洵知道他有話要說,問:“丞相可是發現什麽問題?”


    “陛下,這些糧食摻了一層發黴的穀物,摻的並不多,不容易發現,可現在是春季,摻了黴穀便會加速其他穀物迅速發黴!”顏故淵說著看向高明湛“高大人可是要說這事?”


    “是!”高明湛說“此乃戶部給的輜重,北梁軍這次要帶去的不僅是北梁軍的軍糧還有寧州鐵騎的軍糧,到時候戰打到一半發現軍糧壞了不能吃,屆時軍心不穩,大戰失利,不知徐大人要如何解釋?”


    徐敬亭自那晚被灌醉後,沉睡了兩日,今日一早上朝還在頭腦發暈,他一度懷疑高明湛在酒裏做了手腳,可他又沒證據,現下聽到高明湛所言,瞬間就清醒了不少。


    他理直氣壯道:“高大人莫要信口雌黃,戶部撥給北梁軍的軍糧都是你們親自驗過簽收的,若是有問題為何不當場提出?反而要接收,如今北梁軍都運走了才來反應軍糧有問題,即便現在出了問題,又如何保證不是你們運輸不利所致?”


    “陛下!”徐敬亭轉而對著蕭洵跪下哭訴道“高大人有意誣陷微臣,陛下要為臣做主啊!”


    蕭洵看了一眼他丟在地上的那隻鴿子,隻道:“高明湛,構陷忠良可是重罪,你有什麽要辯駁的嗎?”


    高明湛笑了笑道:“陛下,徐大人說我們已經將軍糧運走,可徐大人怎麽知道我們把軍糧運走了?難不成您派人監視著?”


    徐敬亭怒目而視,毫不客氣道:“高大人,北梁軍早已出發,難不成你們不帶軍糧就走?”


    “巧了,真沒帶戶部給的軍糧!”高明湛笑眯眯道“戶部給的軍糧已經讓人原封不動給運迴來了,就在宮門口,徐大人要不要去看一眼?”


    “你···”徐敬亭臉色大變“不帶軍糧就出發,你們瘋了嗎?”


    “倒也不是沒帶!”高明湛道“帶了此前存留的軍糧,不多,但是夠將士們吃個半個月!”


    此言一出,金殿瞬間一片唏噓。


    蕭贏急了:“半個月的軍糧,等北梁軍到寧州就沒糧了,屆時寧州鐵騎和北梁軍吃什麽?你們這是要十三萬軍士去送死啊!”


    顏故淵看了一眼龍椅上的蕭洵,對方沒有一絲驚慌,隻是看著地上的鴿子,他知道高明湛還沒說完。


    顏故淵指了指地上的死鴿子道:“高大人不如說說這鴿子是怎麽迴事?”


    “哦!這個啊!”高明湛拎起地上的鴿子,他指了指那鴿子腹部的一撮紅色羽毛道“徐大人,這是你家的鴿子吧?今早我的人不小心射了下來,截了你的信,真是不好意思啊!”


    徐敬亭瞬間渾身一涼,踉蹌一步,險些栽倒。


    高明湛已經信筒裏的紙條讀了起來:“秦七公子,事已成,北梁軍已出發前往寧州,今後你我互不打擾。敢問什麽事成了?”


    “嗬!秦七···”蕭洵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徐敬亭臉色慘白,雙唇都在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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