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不是很高興。”老人看著蘇童童笑了笑,“和你說什麽,你似乎都是怏怏的,打不起精神。”


    “因為有想不通的事情。”蘇童童笑了笑,“你在這兒待了這麽久,沒想過出去麽?”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在這裏,但既然能見外人,就說明,他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些許的自由,是走不出去,還是不能走出去?


    “出去和不出去,對於我來說,都沒有什麽區別,”老人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出去了,也尋不到我想尋的那個人,在這裏,倒還能有一些空閑的時間,去想想她,很好了。”


    “你如今落到這樣的境地,和你要找的那個人,有關係嗎?”蘇童童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


    這個問題,是臨時想起來的,直言問出來,似乎不太好,但她還是開了口。


    她想知道,那些在深城明明處於所有人目光之下,卻完全沒有得到幫助的日子裏,麵前這位老人,是否知情。


    這點小小的心思,並沒能瞞得住老人的眼睛,他沉默了好半天,才長歎了一口氣後開了口:“如果我說有關係,你會生氣嗎?”


    能查出來有關係,則是代表這些年他對她的遭遇是知道的,不聞不問,可比不知,要嚴重地多。


    “會吧,”蘇童童想了想,又接著道,“或許也不太會。”


    “至親至疏,從小不在一塊,親緣淡薄很正常,再來,你們是自由的,你也是。”


    所以,知道與否,其實沒有那麽重要。


    “那你今日問出這些,是要得到什麽樣的答案呢?”老人倒是沒有急著說出答案,反而是反問道,“你想要得到我知道,還是不知道的答案?”


    “如果可以,那還是知道吧,”蘇童童想了一會兒,還是說了實話。


    帶有情緒的交往,永遠比尷尬得相對無言更好,所以,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麵前的老人能大大方方地告訴她,遭受過的那些他都知道,袖手旁觀,隻是為了不讓她被更多的人找上。


    如果對方真能這麽說,她會輕鬆許多,不會去想要怎麽挑起話頭才顯得不那麽尷尬,畢竟,他們是二十二年從未見過的父女,不是麽?


    “算是知道吧,”老人手指相互抵著,輕輕地摩擦了一下,“你的那些事我都知道,隻是那個時候,我自身難保,沒有辦法過去找你,更沒有辦法將你接到身邊。”


    “我並不重要,”蘇童童抬頭看著天,“我想問的,是我的母親。”


    她能生下來,並且安然活到如今,與她那位母親有莫大的幹係,但母親所有的苦難,又與麵前的這位老人有關係。


    她可以不怨不狠,是因為本身就無愛,但母親不一樣,她的母親為了愛情出逃,若最後連相互扶持的愛人都袖手旁觀她的苦難,她若泉下有知,該有多麽的難過?


    “我也知道,”老人苦笑了一聲,“我曾嚐試過去找她,但……”


    “第二天,你就發生了車禍,我甚至還隻是在路上,剛剛動身四個小時不到。”


    “路程才走了一半,他們給我打電話,說你車禍重傷,一邊腎髒徹底壞死,另外一邊腎髒萎縮,婉婉在醫院守著你,從進醫院開始,病危通知書一直都在下,他們都說,你活不了。”


    蘇童童沉默著,沒有說話。


    對於當年車禍的事情,她知道一些,但都是自己的視覺,她知道在那場車禍裏自己差一點因為找不到配型而死去,但不知道,當時的場景對於旁觀者來說是多麽的慘烈。


    如今聽麵前的老人說起,甚至有一種很奇怪的,旁觀者心態,心裏無波無瀾,甚至,有點像是看別人故事那樣的平淡。


    “你母親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哭著求我救救你,她說,如果我沒有辦法救你,她隻能迴佟家。”


    老人搖了搖頭,“但佟家,容易出來,卻從不容易進去。”


    “那你當時,有辦法救我麽?”蘇童童在長久的沉默之後,問出了這個問題。


    也是此刻開始,她才終於對從前的事情,有了那麽一點點的真實感。


    “有,”老人點了點頭,“醫生和我說,兩個辦法,要麽我趕過去做配型,我是孩子的父親,配型成功的幾率很大。”


    “但你不能去,是嗎?”蘇童童似乎預想到了後麵的情況,她輕聲地問道。


    “是,”這一次,老人很肯定地給出了答案,“那一次去深城,如果我身上有任何一處受到了傷害,涉及的所有人員,都很危險。”


    “你不打算救,是在擔心我母親,還是,跟隨著你的那些人?”


    問這個問題,其實在現在,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但蘇童童想問問,問問那個她血緣上的父親,在他們眼裏,她是不是永遠,都不是第一選擇。


    這個問題顯然不是老人預料到的,他跟著沉默了良久,才開口:“都有。”


    都有是一個十分中庸的迴答,什麽人都不得罪,什麽人都不用安慰,似乎也不需要有任何的負罪。


    唯一會不開心的,隻有問出這個問題的人。


    但那個人既然曾經被放棄過,她的感受在此刻,並不重要。


    可事實上,在此刻的老人心裏,問出這個問題的人,重要程度早不與早時同。


    所以,他沉默了許久,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那不是當時我的想法,但有那麽一刻,我動心了。”


    “那你是否,”蘇童童的問題問到了一半就停了下來,隨即她皺了皺眉,似乎是在想怎麽用更妥帖的話語表述出來自己的問題,“你當時做出這樣的決定,是不是,有帶著對我母親的……懷疑?”


    那些問題的答案還是影響到了蘇童童,起碼在剛剛,她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麵前的老人或許對她可圈可點,但對她的母親卻是一往情深,這麽問,多少有點不合適。


    但現在,她開始懷疑了。


    “你在海上消失之後沒有多久,她流落到了深城,還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嫁給了另外一個豪門世家,緊接著沒有多久,就生下了一個孩子,甚至,你得到的情報,可能還顯示那位豪門繼承人,在除了我母親之外其實並無其他相好。”


    “那個時候,你在想什麽?”


    “你是在感激她,千辛萬苦,終於守護住了你們愛情的結晶,生下了你們的女兒,所以你要想方設法地迴去,迴到深城,與你的妻女團聚。”


    “還是在想……”


    “你死裏逃生,險些命喪黃泉,為什麽她卻變心如此之快,背叛了你,也背叛了你們的愛情,甚至,還生下了別人的女兒?”


    “你當時在想什麽?是在想要堅定不移地相信她,相信放棄了一切隨你私奔的她,還是懷疑她,懷疑那個另嫁他人,看上去似乎一切早有預謀的她?”


    蘇童童的聲音說到最後,幾不可聞,恍惚間,都仿佛一陣風,都能將這問話吹散,留不下半點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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