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樽聞言,也並沒有將人放在眼中,中原養士之風盛行,早年他也略有耳聞,善談健言,語術詭譎,會使人不知不覺就入了圈套,最好的辦法便是絕不偏聽偏信:“風雲榜耳風買賣,樓內共享共論,是不是乘虛而入揣度出本王的布局著重猶未可知。”


    “奇襲偷營這事,右王將不正是其中之佼佼者,又豈會看不出門道,”容羨狐眸乜斜,眸底一空,平添了幾分睥睨之色,“說來……在下小才淺薄,不及右王將謀策卓絕,帳外的駐軍以中原兵法為基底雜糅著北蜀布防要略,裏三外四層層嚴守,圈圈裹挾著糧倉方位,看似不起眼,實際危機四伏,殺人於無形,由此可見要向右王將討教的東西多著呢。”


    明明是拜捧的姿態,可刁樽聽得背後薄汗貼著獸皮衣滑落,留下一道不明顯的痕跡,抬眸間眼皮壓出一道深深的褶皺,這話聽著不太對勁,沉思其中的不舒服之處,定著神謙了一句:“那正巧,是有幸一睹風雲榜榜首的風采了,才好相互指教。”


    容羨唇角抿起笑,掐算著時辰,姿態漫不經心的抬眸,迎上刁樽的存心不良的視線:“中原蜀戲也不過是右王將這般,隻不過……”


    他尾音延長一緩:“這一眼,也就到這裏了。”


    話音頓落的同時,寒風驟然灌入席卷著周遭的空氣,帳簾一揚,一隻金昭玉粹般白璧的手探進來,隨即,矮身入帳的人抬起了微垂的頭,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晰,發髻高束,瀲灩生姿,刁樽神情一怔,無疑,是驚豔!


    尤其是女子身段頎長,儀態舉止間滿是雍容華貴,又不失利落幹淨,可對上那雙上揚的鳳目時,其中的冷戾竟有一瞬爬上了他的尾椎骨,竄爬著他的脊柱,散滿四肢。


    刁樽猶如淹進了寒潭,唇嚅囁幾次,卻被眼前女子散出的威壓給死死壓製,發不出一聲。他自幼長在馬背,十幾歲就進了軍營,北蜀動蕩,周遭幾個部族搶地盤的舉動從來不比中原少,更有當年趁虛而入虎口奪十六州一舉,也算是久經沙場,可此時,就像是遇見了宿敵一般。


    可笑的,是……對方像是個尚未及冠的小丫頭。


    不待他繼續沉思,耳邊倏忽間傳來兵刃相撞的廝殺聲,高壘起的火盆、堆疊著的篝火,都統統被撞翻在地,頃刻營帳外火勢衝天,刁樽驚疑不已,瞪圓眼眸,怒火中燒:“你們……!”


    容羨從容不迫的將遮麵紅紗搭在臂彎,倏而抬起手,帶著熱意的掌心落在衛挽頸後,拇指微微摩挲了一下,隨之捏上她軟涼的耳垂,間隙滿不在意的側目過去:“恭喜右王將,達成夙願,一睹風采了。”


    “吾主承天鴻誌,天驕後人,風姿更勝,瞧右王將倍感榮幸的……都失語了。”說著,容羨抬起雙手,虛攏著衛挽的發涼耳畔,語畢,手掌又落迴了那玉立的頸部揉搓,直到將那抹白熏染上胭色才罷手,語調輕緩細膩,“可暖和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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