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遵被這不痛不癢的話噎得一滯,卻也不好再反駁一字一句,眯著眼眸有幾分不滿:“閣下與其將自個兒摒絕在外,不如想一想當下,你我可是一顆繩子上的螞蚱。”


    容羨薄唇微勾,指尖摩挲了片刻:“右王將此言在理,可……誠意麽。”


    “亙古以來都講求相互給予,在下反躬自省沒有右王將這般的好胸襟,”容羨淡然掀起眼睫,尾端上揚,透著幾分煽動慫恿,似彎折的魚鉤掛餌,“但也絕非匈奴部族那等出爾反爾之輩。”


    “北戎肯同北蜀合謀,本就是抱著分一杯羹的試探心思。攣鞮且薑帶著兩方騎兵攻破了中原的防線以後,勢頭正盛,地位更是如日中天,可畢竟揚名時短,赫赫功勳也並未傳入北蜀境內。隻要在奪城之際,攣鞮且薑失利在前,失信在後,屆時,右王將再輕而易舉的取而代之,率軍南下一舉攻城。”


    刁樽眯著眼眸,思忖片刻:“閣下的謀策……”


    “右王將,”容羨的拇指蹭了下食指關節,似笑非笑的打斷,“您的誠意,也該坦然了。”


    “這誠意總得合心,才能物盡其用、事半功倍不是,否則,便是北地草原那羊屎蛋子,又硬又臭還無用,閣下說呢?”刁樽冷哼著嘲諷,眼底掀起籌謀權衡。


    “此言差矣,就算是便溺,亦能充作草野的養分,”容羨勾著麵紗,將其展開疊起,動作緩慢,行雲流水間雍容閑雅,風姿綽約,“右王將生於北地,祖輩豢養牛羊,囚鷹馴馬,豈會不知其理?不過是不想拿出同等的誠意交換罷了。”


    “這話是從何說起,簡直謬以千裏,委實是閣下城府深沉,讓人探尋不到真情實意,更揣度不清意圖籌謀,”刁樽扯著唇的老臉上,披起假麵笑意,“閣下也知道的,本王也是被匈奴那部狗賊的狗賊騙怕了,總要謹慎些、直白點。”


    容羨抬眸,眼尾上揚釣著殊色,勾著笑,容色不改:“這東西,就是右王將看著給,在下看著換,若是一針一線,斤斤計較的搬上酒桌,那便是等價利益的交換,而非坦然相待的誠意。”


    刁樽聞言,頓時有些遲疑,思緒也慢了下來,他抬起眼和容羨對視,而那雙上翹的眼眸裏,盡是波瀾不驚,深若幽穀,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少年,像是中山狼、雪地狐,明明周身氣場空穀幽蘭,卻能讓人感受到鷙狠冷戾,話術高明,讓人不得不跟著他的思維走,猾黠奸詐,實在是不敢小覷。


    “方才閣下與本王所談,皆是北蜀情勢,攣鞮且薑是將中原防線突出個口子,但也正如閣下所說,衛家軍是以退為進正等著誘北蜀的騎兵深入,而衛國援軍也正向北馳援,若是在奪城之戰上攣鞮且薑敗了,本王千裏奔襲,也未必能搶占先機一舉攻城,彼時北戎在旁虎視眈眈,閣下能分得多少誠意,還要倚仗閣下能否替本王運籌製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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