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羨低眉斂目,視線凝在衛挽唇邊那極其完美的笑容時,便感到了不對,這反唇相譏的調笑之言,不過是她的三緘其口。


    他的唿吸也逐漸沉穩下來,偏勾了唇,指尖鬆開了那灼熱的耳垂,手掌微屈呈空心握拳,手臂隔著大氅圈在她的腰際:“阿挽還真是,嘴最硬。”


    “阿兄怎麽總是說笑,”衛挽頭後仰,枕骨順勢靠在容羨的肩膀上,“人身之上,最堅硬的明明……是牙齒。”


    容羨的手臂使了些力道,噬笑了聲?“阿挽這滿身反骨,也硬的很。”


    衛挽的手依舊落在他的手腕處,鬆鬆搭著:“究竟哪裏最硬,”


    “合得阿兄親身來嚐試,才知道。”


    “總會知道的。”容羨淡了狐目,鬆開了箍著她腰際的手臂,而後,雙手上抬,隨之落在她消瘦的肩膀上,將人扶的端正而立,還不忘幫人撣一撣大氅的褶皺和整理大氅領部的狐裘。


    “我從不探究阿兄過往,阿兄也沒必要一件衣裳也不留給我。”衛挽眯著鳳目,被大氅掩蓋其下的玉指轉著拇指上的碧玉扳指。


    “若阿挽想要探究,”容羨的麵孔上笑意依舊,紋絲不亂,“我哪裏又有什麽過往,”


    “我的過往,不都是衛阿挽麽。”


    “阿兄這話有歧義,若教旁人聽了,豈不平生了誤會!”衛挽平視麵前的幽穀峭壁,鳳目中是波瀾不驚。


    “哪句話中有歧,哪段話裏含義,”他唇際泄出一絲笑,狐目隨著她的目光看向峭壁,“阿挽平安率軍,便想著過河拆橋了,”


    “嗯?”他的身姿修長玉立,卻有幾分閑散,掛著笑的唇角也帶著慵懶,更似衛都中縱情聲色的紈絝,“過往,阿兄哪一天……沒見我們衛家小四。”


    “嘖,”衛挽咋舌,下一瞬,不禁搖了搖頭,“阿兄真是對澤安十五年後……隻字不提啊。”


    “阿挽又怎知,澤安十五年後,阿兄沒有天天得見衛小四,”容羨挑了眉,狐目凝在她優越的鼻梁上,“倒是阿挽,隻言從未見過阿兄,可謂是,引人深思。”


    “究竟……是不在乎,還是……是沒認出,甚至從未過心啊。”


    “阿兄此言何意,”衛挽眉宇微凝,鳳目斜睨,“彼時匪禍橫行,阿兄昏了頭不成。”


    “晝夜飛馳,是被寒風吹的有些昏沉,但……”容羨聞言,笑聲浸染了幾分意味不明的苦澀,“若是有心,莫說是匪禍橫行,便是山海相隔又何懼。”


    “就像,阿挽能為衛家,步步籌謀,萬裏奔襲。”


    “阿兄自是也能,為了阿挽……”無懼風霜阻隔。


    “容羨,”衛挽止住了他的話,鳳目半闔,遮蓋在蟬翼長睫下的眼底黑沉,“你這是……想和我細究對錯麽。”


    容羨勾著唇角,狐目中散著慵懶:“阿挽安心便是,阿兄不光會給你留衣裳,”


    “還會為你..……披上那厚重防風的大氅。”


    “自是也不會非要和你細論個對錯,阿兄哪裏舍得……說你錯呢。”


    這話低沉緩慢,特意被他湊在衛挽的耳邊,比之先前衛挽的話,更加纏綿悱惻,惹人悸動。


    衛挽眉頭輕蹙,側頭躲了躲:“你知道,你是在陰陽怪氣麽。”


    “我早說了,我聽不懂。”


    “嗯……,是叫不醒一個心甘情願裝睡的人。”容羨挑眉,唇角掛著一成不變的弧度,“既然,阿挽不願意聊這些,倒可以聽聽別的。”


    她偏頭,看了一眼腰背已經恢複筆直的容羨,眼睫上抬。


    “聽說,北蜀單於,原本隻有一個兒子,可前不久多了一個,”容羨想到丈月坊遞上來的圖畫,“在北疆宣稱其年少走失,流落楚國。”


    “而楚國巫蠱盛行。”


    衛挽聞言,詫異的抬眸,並非是驚詫這句話的傳達出的巨大隱情,而是這句話熟悉,同她前世聽到的一字不差。


    這個說話方式……


    她鳳目忽而一眯,轉向容羨那張側顏,忽而就笑了,而後視線逐漸變得危險。


    容羨以藥入骨,修容換貌,並非難事。


    蘭亭,容羨,丁次。


    衛挽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容羨,不動聲色的問了句:“你以藥入骨,發作之時,可似胸痹?”


    “阿挽關心麽?”他負手在身後,斂著狐目含笑,“阿挽一反常態,突然關懷,阿兄倒是有些受寵若驚,怪不適應。”


    “當真,不關心戰事?”容羨探下身子,眼角眉梢的笑意就差溢出來了。


    “阿兄這話,說的……像是阿挽有多冷情似的,”衛挽伸手抓住被吹起的大氅,把自己掩的嚴實,“阿挽素來,不都是最為關心阿兄的麽。”


    “都學會臉不紅,氣不喘了,阿挽的進步委實明顯,”他修長勁瘦的手指幫她捏住不斷翻飛的大氅,修長似竹的身姿替她擋下穿流的寒風,“出師了。”


    “還有得學呢,倒是不急,”衛挽低眸看向那好看微屈的指節,“阿兄可疼?”


    “阿挽一句'可疼',刺骨鑽心也不過爾爾,就如同那夜破廟之中,阿挽的牙尖嘴利一般,還帶著……”他微涼的指尖撫上脖頸那已經結痂的咬痕,旋即,揪著大氅,將人朝前一拉,“些許甜意。”


    “阿兄皮糙肉厚,阿挽佩服。”語落,衛挽視線也跟著猝不及防的落在那咬痕上,格擋掉容羨揪著她大氅的手,皮笑肉不笑。


    容羨不禁笑出了聲,朗朗笑意迴蕩山穀,眉眼間的閑適慵懶也並不作偽:“阿挽細皮嫩肉,可要阿兄時時刻刻……貼身相護?”


    “阿兄不如尋個瓷器,”她的鳳目斜睨,瀲灩生姿死死的被壓在其中,黑沉瞬間附著,毫無波動,“屆時便需要阿兄時刻的摟著,抱著,看著,護著。”


    “陶器是珍惜,但也沒有那鬢邊海棠更為嬌貴,”他的狐目透著調笑,“何況,還是親手養大的。”


    “阿兄糊塗了,”她鳳目上抬,也掛上了巋然不動的笑意,與容羨對視,“鬢邊海棠再嬌貴,卻也並非阿兄的私有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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