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想讓洛苡主動離開溫清雲後,再給她一個痛快,誰料她如此不識抬舉?


    既然如此,就別怪他心狠手辣,就算以後溫清雲殺了他,他也認了。


    溫清雲必須心無旁騖的複興前朝輝煌,若洛苡死了,他能專心。


    那自己也死而無憾!


    思及此,高誌生一個閃步渡到洛苡麵前,速度快得令人發指。


    若洛苡沒有妖力,今日注定要死在這裏。


    洛苡眯了眯眼,掌中極弱的光芒劃過,高誌生掌風帶著極強的壓迫感襲來。


    洛苡瞳孔裏倒映著那越來越近的掌心,耳邊風聲唿唿作響。


    千鈞一發之際,洛苡還未動作,腰間驀然一緊,緊接著她被拉進一個極硬的懷抱,泛著淡淡的熟悉清香。


    兩掌相對,兩者的武力都不是凡者。


    溫清雲這一身內力更是高誌生一手傳授,已過數年,溫清雲早已超過高誌生。


    須臾後,高誌生被震得後退一步,手掌微微發顫,臉色都有些發白。


    溫清雲壓抑著怒意,洛苡清晰感覺到他的胸腔震動。


    “我警告過你!不許動她!”


    洛苡眨了眨眼,掌心那抹微光逝去,轉而拉住溫清雲的衣袖,眸光微眯,眼底露出絲後怕,宛如柔弱的菟絲花。


    高誌生直起身子,目光直視溫清雲,毫不退縮。


    “她是洛音的後代!你和她在一起!對得起先皇拚死將你救出來嗎?”


    溫清雲眉眼淡淡,就算在昏暗的假山下,那張容貌也顯得精致異常。


    “救我?嗬……她不過就是不甘,死到臨頭還想著複國!那晚,你們說的話我聽見了。”


    他聲音輕緩,仿佛說著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高誌生卻神色一驚。


    那夜,洛音逼宮,形勢嚴峻。


    溫清雲自小便極有主張,對這至高無上的位子沒有野心,在先皇眾多皇子中,最是心思縝密,連先皇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若不是那夜溫清雲湊巧在先皇殿裏,先皇無論如何也不會將他送出去。


    複國之路荊棘叢生,先皇恐他不允,無奈之下,打昏溫清雲,命令高誌生帶著溫清雲出去。


    希望在高誌生長久熏陶下能卷土重來,重振秦氏。


    後來,他也成功誘使溫清雲答應,他以為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未曾料他早就知曉了此事……


    溫清雲放開摟著洛苡的手,緩步走到高誌生麵前,那雙眼尾上翹的眸子侵染著無盡寒意。


    “當初我要這皇位隻不過是心血來潮。”


    高誌生將幼年的他扔在皇宮,皇宮恃強淩弱,無數太監侍女欺他辱他。


    那段時間,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時光。


    他想看看,若他當皇,那些人的嘴臉應當如何?


    一定極度有趣。


    “想讓這所謂的救命之恩,複國大仇讓我成為傀儡,高誌生,這如意算盤你打錯了。”


    溫清雲冷笑一聲,指尖漫不經心的輕輕掃了掃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麵色淡淡,這姿態卻讓高誌生心底一緊。


    “我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現在是你自己找上門。”


    言畢,溫清雲直接一掌拍在高誌生胸口。


    霎那間,高誌生心中警鈴大作,想快步逃離,身子卻像被人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那道強勁的掌風襲來。


    胸前劇烈的痛襲上腦門,溫清雲沒收力,高誌生被這一掌生生打得後退幾步,步伐踉蹌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嘴角溢出一絲血色,臉色煞白。


    他眼底浮現出一絲訝異。


    溫清雲的武功是他親自所教,和溫清雲已數年沒交手,剛才和他對掌,就讓他暗暗心驚。


    如今……沒想到溫清雲內力增長得如此快,比他還更勝一籌。


    溫清雲輕睨著他,語氣很輕,眸底漆黑。


    “這隻是一點教訓,若你再對她動手,下次就不是這麽簡單。”


    言罷,溫清雲走到洛苡麵前,拉著她離開,一言不發。


    洛苡側目看著溫清雲,抿了抿唇。


    生氣了……


    兩人徑直走到寢殿,寢殿寂靜無聲,一如她離開時的模樣。


    走進內殿,溫清雲這才放開她的手腕,在軟榻上坐下。


    “為什麽要去見高誌生。”


    平淡無波的語氣,洛苡卻愣是在這語氣中聽到了平靜海麵下的驚濤駭浪。


    她討好的衝著溫清雲笑。


    “都是那高誌生威脅我,如果我不去,他就要對我下手。”


    洛苡眼也不眨,直接把鍋推給高誌生。


    溫清雲神色不變,洛苡也不知道他信了沒有。


    他端坐在軟榻上,手撐在旁邊的桌子上,靜靜看著洛苡,目光極具侵略性,沉默不語。


    洛苡頂著他的視線,視線漸漸渙散,有些心虛。


    幾秒後,她敗下陣,垂首道。


    “好了,他說會告訴我……你以往的事,我才去赴約。”


    溫清雲眸光動了下,“這麽想知道我的過往?”


    洛苡毫不避違的點頭,“我知道你之前在冷宮當太監,但那麽多的人力物力不是頃刻便能得到,你謀劃了那麽久,我想知道你為何要那個位子。”


    說著,洛苡臉皺成了一團,她隻做了幾個月的太女,那堆折子就讓她頭疼,更何況是這皇位。


    若不是這具身體迫不得已,她並不想參與到這場奪王之戰中。


    “你想知道什麽,問我便是,宮中爾虞我詐,你也敢獨自出去?”


    溫清雲眯了眯眼,聲音加重,“若我今日沒來,你這條小命就沒了!”


    溫清雲現在想到剛才那場景還有些後怕,若他來晚一步,沒有及時擋下高誌生那一擊……


    後果不堪設想。


    思及此,溫清雲麵上現出一抹慍怒。


    洛苡:“……”


    就算你不來也不會有事……


    但這話洛苡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口,忙走到溫清雲身側給他捏了捏肩,諂媚道。


    “好!我知道了,以後我一定不會獨自出去,不生氣了……”


    洛苡柔聲哄了許久,溫清雲周身氣壓才弱了些許。


    察覺他火氣消下去,洛苡在後麵幽幽補了一句。


    “那你怎麽知道我出去?”


    話落,洛苡明顯察覺到手下溫清雲身形一僵。


    “你是不是派人監視我?”洛苡乘勝追問。


    事已至此,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溫清雲直接點頭,供認不諱。


    “是。”


    洛苡放下手,坐在溫清雲對麵,沒有一句斥責,淡淡說道。


    “以後別這樣,我不喜歡。”


    在她倒藥無一次成功時,她就察覺到了這個可能。


    隻是係統隻對位麵中的主神有效,她的妖力也不能對尋常人使用,沒法求證。


    溫清雲心底本來還七上八下,剛才那短短一瞬,他已經將最壞的打算想好。


    他自小便異於常人,對於自己喜愛的事物占有欲十足。


    若洛苡要因此離開他,他便將她關在寢殿……


    不過,洛苡的反應出乎意料。


    溫清雲也說不清心底那微妙的感覺是什麽,似乎有些遺憾。


    洛苡完全不知道自己無意中竟躲過了一次小黑屋。


    溫清雲迴神,想起洛苡的話,毫不猶豫的否決。


    “那人在保護你,他離開,我不放心。”


    隻是順便監視,報告洛苡的行蹤……


    洛苡蹙眉,沉吟一會,做出讓步。


    “那他不許跟你報告我的行蹤。”


    日日在其他人的監視下行動,這讓洛苡極度不悅。


    若是其他人,她才不管,直接打退;但若是溫清雲,就不得不讓她慎重考慮。


    溫清雲頷首,“好。”


    旋即,他看向洛苡,麵上又恢複了溫潤如玉。


    “你想知道什麽?”


    溫清雲的過往在剛才兩人的三言兩語中已經猜得差不多,洛苡想起牢房裏的眾人。


    “那些牢房裏的人你要如何?”


    溫清雲抬眸看她,拿起桌上的琉璃杯盞給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


    “你想如何?”


    洛苡稍稍蹙眉,細細思索。


    溫清雲是前朝皇子,若洛苓知道此事,放她們出來後定不會放過他,後患無窮。


    洛苡清楚位麵中主神的能力,盡管隻是一個惡念碎片,洛苓也鬥不過他。


    如此想來,把他們關在牢房倒是最優之選,起碼可以留下一條命。


    洛苡歎了口氣,“還是把他們關在那吧。”


    聞言,溫清雲輕笑了聲,目光在洛苡臉上一劃而過,眼眸微沉。


    “洛依依死了。”


    洛苡敷衍點頭,也沒問是如何死的,這洛依依實在激不起她的注意力。


    夜已深,溫清雲在洛苡這待了會兒,迴了太和殿。


    翌日,高誌生若無其事的上朝,與朝堂各臣子談論各方政事,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仍是大權在握。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


    洛苡在寢殿無所事事了幾日,不過溫清雲沒限製她的出行,她思索了番,迴牢房去瞧了下洛苓等人。


    牢房與以往並沒什麽區別,她牢房裏血跡也沒清,裏麵陳設還是她走之前的模樣。


    洛嫣精神卻有些不正常,好似受到什麽巨大驚嚇。


    看見她,洛嫣反應越發劇烈,直接鎖在角落嗚咽起來,嘴裏細細念叨著什麽,仿佛她是什麽洪水猛獸。


    洛苡沒戴麵具,臉上疤痕橫亙麵中,有些猙獰。


    見她如此,洛苡挑了挑眉,整個人露出一抹不可忽視的張揚不羈,耀眼奪目。


    “她怎麽了?”


    洛苓麵色複雜的掃過洛苡麵上的疤,歎了口氣。


    “嚇到了。”


    洛苡自然看得出來洛嫣如今這模樣是受過驚嚇才有的樣子,不禁好奇。


    “怎麽迴事?”


    方鴻遼走過來,斜眼望著洛嫣,語氣怨毒的開口。


    “前些日子,有人突然進來帶走了洛依依,告訴我們有場好戲,想去的都可去觀。”


    迴憶起什麽,方鴻遼眼底現出絲快意怨毒。


    將近一月的牢獄之災,如今的方鴻遼早就不如以往那般光鮮亮麗,他卻笑得尤為暢快。


    “那洛依依被侍兵綁在架子上,他們用刀一片片割下她臉上的皮肉……期間還不間斷的給她灌止血湯藥,直至洛依依臉上的血肉刮完,露出顱骨,才奄奄一息的死去。”


    這等殘忍手法讓圍觀一眾人吐了一圈,想離開,侍兵卻將門關上,隻進不出。


    確認洛依依咽氣後,侍兵才說明原因。


    原來洛苡幼時遭遇的那場暗殺是洛依依一手謀劃。


    幼時的洛苡便展現出絕代風華,夭桃穠李,小小年紀便是洛國第一美人,心性爛漫。


    若不是那場暗殺,洛苡不會性情大變,貪好美色,殘暴張揚。


    這件事方鴻遼查了許久,始終沒查到幕後之人,不料始作俑者竟是洛依依。


    洛苡怔愣了下,視線掃過洛嫣,眼底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洛嫣這麽大反應,洛依依暗殺她一事,她肯定也知曉,隻是應該沒在這場暗殺中出什麽力……


    洛苡沒料到溫清雲會為她出氣。


    光是聽方鴻遼講訴,她都能想象到那畫麵,定是極致痛楚,洛依依也算是罪有應得。


    洛苓在一旁靜靜聽著,待洛苡迴神才開口,聲音壓低,用僅兩人聽到的音量開口。


    “溫清雲心悅你?”


    雖是疑惑,洛苓麵上卻一片篤定,目光劃過洛苡身上的衣裙,眼底不可抑製的現出驚豔。


    洛苡一襲金絲鳳繡紅裙,貴氣典雅,細看,裙擺上似有流光閃爍,迤邐耀眼,如滿天星辰。


    這流光料一匹難求,國庫僅有三匹,她當皇數年也舍不得拿出來用。


    不料這溫清雲竟直接拿給洛苡製了衣裙。


    洛苡一聽就知道她打的什麽算盤,蹙眉,拒絕得幹脆。


    “母皇,無論溫清雲是否心悅我,我心悅他,我知道您是什麽意思,我不會同意,您也不是他的對手。”


    洛苓氣得臉色發白,沒想到洛苡會忤逆她。


    “嗚嗚嗚……”


    不遠處,傳來一陣孩童哭音。


    洛苡順勢望去,洛哲在鍾君懷裏哭得幾乎要岔過氣去,小臉上淚痕滿麵,身上的衣袍沾了灰塵,有些邋遢,小手伸向她的方向,細聲嗚咽著,好生可憐。


    見洛苡望過來,鍾君忙捂住洛哲的嘴,歉意的朝她看了一眼。


    如今的洛苡可不是之前的太女,前些日子從洛依依的死狀便看出來,她如今極得溫清雲寵愛。


    毫不誇張的說,他們這些人的命都在洛苡手上。


    鍾君明白,溫清雲大張旗鼓,這麽做的目的就是殺雞儆猴,給洛苡撐腰。


    他生怕洛哲惹得洛苡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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