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哭著,就聽外邊人鬧哄哄的:「新郎官來了,快關院子門,問他要開門紅包!」李同知太太便曉得許仁知來了,感覺擦了眼淚走進屋子裏邊,見著女兒已經收拾打扮好,蘇三太太拿著紅蓋頭在到處尋她。


    走上前去接過蓋頭,幫李清芬披上,手抖抖索索的一點兒也不伶俐,她看了又看,總覺得那紅蓋頭沒有蓋得正,弄了五六次都還沒弄好,這時就聽院子裏小孩子們叫著鬧著要紅包,一個穿大紅禮服的男子走到屋子門口,笑著望裏邊看。


    「哪有新郎官這般心急的?還不快出去,到院子門口等罷!」蘇三太太看著許仁知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樣,笑著嗬斥了兩句,可究竟眉眼間還是一片歡喜。


    蘇潤璘代替了李清衡,把李清芬背上了花轎,就聽司儀讚禮:「吉時已到,發嫁!」那大紅的花轎就被四平八穩的抬了起來,被人流擁簇著,直往甜水胡同那邊去。


    玉蟬跟在花轎旁邊走著,一邊歡喜,一邊又覺悲涼,她想到了玉墜,她們一起陪著姑娘來京城的,現在卻隻剩下她和金媽媽了,這喜慶的熱鬧後邊,又有誰想到了會有那一縷冤魂?玉蟬望了望花轎,心裏默默的祝福著自家姑娘,希望她和姑爺能一直幸福下去。


    許仁知和李清芬的婚事辦得並不很熱鬧奢華,雖然有皇上賜婚的旨意,可畢竟那些高門大戶不屑與他這種家境的來往,而底下的小官小吏覺得他職位不高,也沒必要來走這門路,所以也就許家、蘇家、孫家,另外還有大理寺的同僚們來了,隻擺了二十桌酒席。


    這邊許仁知的寡母也狠狠的痛哭了一場,熬了十八年,終於盼到兒子長大成人,娶了媳婦,自己也該輕鬆了。沒來京城前接到兒子的信,說叫她遣人去李同知府上提親,她看著信就懵了,不知道該不該聽兒子的話去李府提親。杭州府裏,除了知府最大就是同知了,自己貿然上門去求娶,會不會被李府趕了出來?


    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兒子第二封信又來了,說是中了狀元,皇上給賜了婚,她也不用遣媒人去李府求親了,叫她即日動身去京城,那邊已經安頓好宅子,四月十五就成親,等著她去受大禮,喝媳婦茶呢。


    正在收拾著簡單的行李,李同知太太竟然徐尊紆貴的跑到她住的小破屋裏來,丫鬟們見著都客氣熱情的喊著:「親家太太」,這一變化把她弄得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以前在九姑太太府上看到過這位李同知太太,對她可是吝嗇得一個正眼都不給,而今日卻如此熱絡,讓她心裏直犯嘀咕。


    「親家,以前我對你有些不恭敬,還請都忘了罷。」李同知太太一臉的懊悔:「我隻得芬兒這一個閨女,她是個好姑娘,你相處了就知道。她雖說出身官家,可其實卻吃了不少苦,還請親家憐惜她,把她當親生女兒看罷。」李同知太太簌簌的落著淚,看得許仁知寡母也是一陣心酸,同是母親,怎麽能不明白她的心情,忙忙的點頭答應了,兩人約著一起進京。


    正在胡思亂想著,就聽外邊鼓樂齊鳴,鞭炮震天兒般響起來,新來的丫鬟杏兒在一旁歡喜的說:


    「老太太,老爺把夫人迎娶迴來了!」許仁知的寡母也喜孜孜的扶著她的手走了出去,隻見喜娘引著一對穿著大紅吉服的人兒走了進來,新娘子蒙著紅蓋頭,看不著臉,但單單從身材來看就很不錯,高挑纖細,貼身丫鬟扶著她,婷婷嫋嫋的站在那裏,真是和春天的嫩筍兒一般。


    司儀按照程序開始主持親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小夫妻倆在許仁知寡母麵前跪了下來,紮紮實實向她磕了三個頭,看得她好不歡喜,心裏一邊開心,一邊心酸,想著自己早逝的丈夫,若是他還在,也不知會怎樣高興。


    這邊正熱熱鬧鬧,就聽外邊一陣喧嘩,大家迴頭一看,卻見一個年青內侍領頭,後邊有幾個內侍托著盤子走了進來,原來是皇上賜了賀禮過來。


    一時間屋子裏都安靜下來,眾人的眼睛瞄著許仁知,心裏揣測著他的來頭。


    不過一個小小四品官,哪裏又值得皇上記掛著,在成親之日還特地賞賜東西下來?莫非這期間另有隱情?想著狀元公也姓許,大家不免把眼睛望許仁知寡母身上溜了溜,可又看不出半點端倪來。


    那內侍宣了旨,皇上為了祝賀狀元郎新婚大喜,特賜玉如意一對,珊瑚樹一盆,黃金五百兩,另外還有一道誥命敕命文書,抹金軸,上麵繡著瑞荷,封許仁知寡母和李清芬正四品恭人,隨著誥命敕命文書還送來了兩套誥命冠帶。


    「狀元公,快接旨謝恩罷!」那內侍意味深長的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道:「許狀元務必為皇上盡忠,可別忘了皇恩浩蕩哪!」


    許仁知顫抖著手兒接過那道聖旨,心裏已是感慨萬分,皇上對自己這般看重,日後一定要效忠皇上,萬死不辭。


    內侍笑著坐到一邊道:「狀元公,皇上派我來你這裏喝喜酒,看看場麵熱不熱鬧,還叫我迴去說給他聽呢。」說罷,脖子扭了扭,看了看周圍的人,仿佛別有深意。


    許仁知趕緊引著那內侍上坐,陪著笑說:「我家親戚少,也沒什麽太大場麵,公公且擔待些。」


    那公公笑了笑說:「這世間人情冷暖,從著席麵兒上就看得出來。那些慣會捧高踩低的人,哪些地方該去,哪些地方不該來,心裏都有杆秤,明明白白,斷然不會差了一星半毫。隻是可惜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像狀元公這樣人才,皇上如此看待,竟然有不知道來捧場麵的,甚是可笑啊。」


    許仁知抹著汗答道:「公公有所不知,原來卻不止這個場麵的,因為宅子小了些,也不方便驚動各位貴人,所以就沒有廣發喜帖了。今日驚了公公,我心裏還正不安呢。」說著塞了一個小金錁子在那內侍手裏,那內侍見黃澄澄的一閃,早就眉開眼笑,摸了摸外形,更是滿意,於是也沒再多說話,隻顧坐下來喝酒吃菜。


    來參加喜宴的人見那內侍不再陰陽怪氣的說話,一個個也放下心來,暗道今日自己算來對了,聽著剛剛那話音兒,皇上似乎想看看哪些人不給狀元公麵子,竟然連他的喜宴都不來,還好還好,自己在這裏喝喜酒,可是妥妥兒的。


    許仁知和李清芬總算是苦盡甘來,折騰了這麽久終於在一起了,新婚之夜,兩人彼此對望,眼睛裏脈脈含情,等到丫鬟們全部撤去,兩人便情不自禁攏在了一塊,如膠似漆般舍不得分開,嗯嗯,吹燈,河蟹


    江和蘇三老爺、蘇潤璘從杭州府碼頭迴來,潤璃直接去了濟世堂。


    原以為蘇三太太請來了各位教習的姑姑、娘子,自己的生活會變得和以前不同,被拘在蘇府的內院,隻能以哀怨的眼神望著狹小的天空,然而劍走偏鋒,結果完全和她的猜測不一樣,正如前世那句著名的台詞一樣:我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局……


    李娘子、劉娘子倒也罷了,可教規矩的黃姑姑對她現在的所作所為竟然也一點兒也沒有不讚同的意思,反而對著蘇三太太說:「三姑娘妙手仁心,日後必有大作為,有這樣一個姑娘旁著身兒,太太是個有福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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