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辭秋舉起杯子,“喝了它,我們好好談談。”


    趙聽月的精神一點一點坍塌下去,她沉默著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喝完,她平靜地望向他。


    “葉辭秋,我們做個交易吧。”


    葉辭秋定定望著女孩堅毅瘦削的臉龐,然後接下來他就聽到她堅定而冷漠如宣言一般的話語:“我允許你留在我身邊,你把趙家和周家的人全部趕出深圳。包括現在,就在門外的人。”


    她冰冷的話音消散在空中那一瞬間,葉辭秋終於明白,她當初是如何選擇易臨聲留在自己身邊,是如何利用對方哄騙過北京的家人。


    一樣的手段,如今被她用在了他身上。


    他陰鬱地彎起笑容,既氣她輕而易舉就可以將他放在可以置換的地位,也氣她隨口提出的交易實在幼稚。


    “交易你個頭!”他說著,語氣森然,可說出來的話威懾力偏偏小的可憐,甚至帶著罕見的稚氣。


    她始終是那副戒備而平靜的模樣。


    “趙聽月,你我之間,用一場交易來定義,你覺得算得完?”葉辭秋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冷,深邃幽冷的目光如山一般壓倒而來,語調陰鬱至極。


    “就這一次機會,你要不要?”可惜趙聽月的態度比他還要硬,她在床上,黑色的冷眸始終氤氳著平淡的暗芒。


    氣氛一時凝結。


    葉辭秋薄唇微抿,以往都是他輕輕鬆鬆就將人逼到進退不能的地步,如今被她硬推到一個從未想過的岔路口上。


    “要。”


    葉辭秋掀起眼皮睨她,在她怔愣的目光中又重複了一遍:“我要。”


    管她想幹什麽,又要殺誰,身體裏住著幾個人,他都照單全收。


    隻要是她拋的餌,他都咬得起。


    趙聽月在他充滿野性和冰霜的注視下,幾乎是落荒而逃的移開了眼。


    於是,蕭瀾最終還是沒能見到趙聽月。


    葉辭秋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哪怕是葉家威嚴最盛的葉老爺子親自出馬,也沒能勸動他讓遠道而來的蕭總見自己女兒一麵。


    解韞瞧著葉老爺子大驚失色的模樣,忍不住暗爽,他哥的實力可遠不止於此。


    目前牌局還在,也隻不過是因葉辭秋隻想出明牌。


    一整列的黑衣齊列於病房外,嚴陣以待,除了自家boss,誰也不能靠近半步。


    周嶼舟自然也被攔在了門外。


    葉辭秋得到的指令是趙家和周家的人都不能再留在深圳,自然周嶼舟也不例外。既然趙聽月發話了,他也懶得再裝下去,與周嶼舟虛與委蛇。


    畢竟,在自小失去父母親情的葉辭秋眼裏,隻是一個心有餘而力不足的表哥而已。


    即便是被趙聽月當成眼珠子一般寶貝的趙吹雪來了,他都不見得給人幾分薄麵。


    最後還是趙聽月親自出去將帶著人險些與一眾黑衣人廝殺起來的周嶼舟請進病房。


    在兄妹倆談話的同時,葉辭秋就瀟灑慵懶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旁聽。


    周嶼舟見自己妹妹毫不在意的樣子,徹底冷下臉。


    葉辭秋偏偏見不得趙聽月在自己麵前對別的人如此溫言細語,甚至稱得上親呢依賴。


    在周嶼舟談到蕭談雨已經“主動”宣告暫時隱退娛樂圈時,趙聽月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冷下去。


    葉辭秋便故意微揚著眼尾,用陰冷地話術刺激周嶼舟,增強自己的存在感。


    “不用多謝,到今天才隱退算你們無能,那個女人以後都不會再出現在人前。”


    趙聽月猝不及防,一眼望進男人那雙漆黑冷酷的雙眼中。


    周嶼舟也被惹出火來,兩人本就是因為趙聽月才短暫地合作了一下,其實互相都看不慣對方。


    如今當著趙聽月本人的麵,自然是拆台的拆台,揭短的揭短。


    “如今的局麵還是拜葉總所賜,舍妹救了你的命,可不是讓你恩將仇報,以身相許的。”


    “哥,好了。”趙聽月早就從解韞口中得知了那天發生的一切,自然也清楚易臨聲是利用葉辭秋設法讓她迴深圳的心思才做的局。


    她心裏盤算的事太多,隻是懶得計較。


    葉辭秋環住雙臂,露出一個絕豔的笑容,顯然很滿意趙聽月當著周嶼舟的麵出言維護他。


    於是在趙聽月表示要單獨跟周嶼舟談一談時,葉辭秋雖然不快,但還是在趙聽月真摯的眼神下讓出了空間。


    門關上,葉辭秋的臉色一變,身上那副淡然的架勢幾乎維持不住了,下頜線緊繃成一條冷線。


    阿三湊上來請示,易臨聲已經被帶走處理了,從此以後,世上再無人能找到的他。


    葉辭秋表情未鬆,輕點了下頭。


    “boss,趙小姐的病房裏按著竊聽器。”阿三善解人意地提醒,如果葉辭秋想知道兄妹倆的談話內容,隨時都可以。


    葉辭秋揚揚手,人都是她了,他雖然不知道怎麽愛一個人,卻也知道尊重他的愛人是最基本的。


    “去把解韞找來。”


    解韞收到阿三的消息時,還以為他哥要給他布置什麽任務。他暗忖,雖然他同趙聽月脾氣不對付,但如果真的是替她去解決什麽麻煩,他也不是不能辦到。


    葉辭秋見他來了,扔下修剪到一半的玫瑰花束,好脾氣地指了下對麵空著的座位,“坐,我給你講個故事。”


    解韞有點懵,葉哥什麽時候有心情給他講故事了。


    他剛想打岔,葉辭秋卻分給他一個不善的眼神,“我說,你聽著就行。”


    解韞被他周身猛然升起的冷意嚇到,隻好訥訥點頭,“你說吧哥,我聽著。”


    葉辭秋靜默兩秒,這才說道,“有個醫生……”許是這樣的開頭有點幼稚,他難得又頓住了。


    解韞莫名地想笑,這是什麽爛開頭。


    葉辭秋淡淡瞪了他一眼,解韞下意識挺著了身子,端正坐好。


    葉辭秋輕哼一聲,正式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有個資深醫生,有一天遇到了一個病情十分兇險的病人。病人的身體指標不好,一直做不了手術。等到身體指標達標那天,終於可以做手術了。”


    “但剛巧手術那天是醫生雙胞胎女兒的生日。病人的情況等不下去了,而這麽複雜手術,隻有醫生敢做,或者說,能做。醫生當然是選擇拯救病人,可做完手術估計要很晚了,他便跟兩個女兒商量推遲一天再辦生日會,當天晚上隻買個蛋糕跟家人慶祝一下,兩個懂事的女兒答應了。”


    葉辭秋的聲音不帶一絲起伏,解韞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安靜聽著。


    “手術當天,病人的身體情況惡化,定在上午八點的手術拖到下午才開始。醫生原本答應晚上趕迴去陪女兒吹蠟燭,誰知手術做到第二天淩晨三四點才結束。”


    解韞對於他話裏的手術時間感到一絲熟悉,他斂起輕鬆的表情,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葉辭秋繼續不緊不慢的講述著,“手術很成功,醫生結束工作就往家趕。等他推門進到客廳,卻看到了大女兒殘破不全的屍體和遍地是血的地磚。可怕的是,當時兇手還沒有走,就藏在門後。被發現後,兇手刺傷醫生逃走了。家裏沒有大人在,姐姐把妹妹藏起來,小女兒這才活了下來,醫生的手也被刀刺傷再也拿不了手術刀。”


    葉辭秋淡淡盯著解韞,說出故事的結局:“不過,那個病人活下來了,現在也活得很好。他的手術是醫生做過的最後一場手術。”


    解韞似是想到了什麽,臉色有點發白,手也跟著顫抖起來,可他還是不死心,艱難道:“哥,你跟我說這個幹嘛?”


    葉辭秋鋒利的眼神不帶一絲感情的瞥向他,“因為在這個故事裏,那個在手術台上躺了十幾個小時被救迴來的病人,叫解韞。而那個直到現在都沒能拿起手術刀的醫生,他那個活下來的小女兒,叫趙聽月。”


    葉辭秋臉色冰冷,極具攻擊性地質問道:“所以......你說我跟你說這個幹嘛!”


    解韞臉上一片空白,如雷劈中般徹底呆滯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月亮不遇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司令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司令漆並收藏月亮不遇秋最新章節